第三十六章 蝶夢莊周

嬴政愣了愣，而后指了指小女孩道：“她叫陳曦之？”

老者聞言不禁皺眉，而后點了點頭。

“我想在此住上幾日，不知老人家能否行個方便？”

嬴政此言一出，老者心中更是疑惑，卻訕訕開口道：“這位……公子，寒舍鍋都揭不開了，何故要待在這兒？”

嬴政聞言，哦了一聲，而后轉身離開。

嬴政出門后，小女孩在爺爺懷里喃喃道：“爺爺他就是人們說的那個瘋癲了的官吏嗎？”

“別胡說，人家是權貴，開罪不起。”老人家摸了摸孫女的頭，心中卻在思略方才嬴政作為，有些不解。

老人家說揭不開鍋倒真的不是打發嬴政，屋內為數不多的家具中米缸無疑是看上去最為值錢的，但掀開米缸蓋子，卻是直接見底，里面像是被清洗過一般，一粒米都見不到。

爺孫兩唯一的晚飯是兩個白面饃饃，巴掌大小，還不夠一個人吃。

爺孫兩各自拿了一個，小女孩一塊一塊掰小放進嘴里，細細咀嚼著。

而老者則吃了一半后，趁著孫女不注意，偷摸著將剩下半塊放到了孫女衣兜里。

夜里沒有打發時間的玩意兒，窮困人家也舍不得點燈，吃了七分飽的小女孩便聽著爺爺講的故事入睡。

嬴政也就是眼下人們眼中的陳曦，在自爺孫倆哪兒回來后，徑直走回了家中。

陳曦也就是嬴政的妻子名叫王娜，王氏見嬴政早間醉醺醺跑出屋子后，便追了出去，卻是跟丟了。

午后聞聽全城的人都在議論，王氏更是心中焦急，滿城的帶著人找尋。

一直到了眼下傍晚，王氏還帶著家丁在外尋找嬴政蹤影。

嬴政推開房門，見家里只剩一個丫鬟看家，丫鬟見嬴政回來當即興奮，想要開口，嬴政卻搖頭道：“我留書一封，你交給夫人，告訴他我今晚還有事，讓她莫要擔心。”

嬴政說完后，徑直走向書房留書，而后不等丫鬟開口說話，到了臥室取了一些銀子，而后挑了一盞燈便直接又出了門。

等到王氏回到家時，看到留書，這才松了口氣。

嬴政留書上寫道：“無恙，心中有所感悟，今夜不歸，擇日歸宿在與娘子談及。”

但王氏這一等，卻是足足等了半月時光。

嬴政當晚換了衣服后，挑燈便又回到了老人住處。

嬴政去而復返，將老人嚇了一跳。

但嬴政進門時，手中不僅挑燈，更是端了一大碗肉食，卻是表示了他的確沒有惡意。

“我剛到酒樓端來的，你們吃些，往后幾日我住在此處，想吃什么告訴我就好。”說著，嬴政還掏出幾塊碎銀，遞給了老者。

老者心中甚為不解，但知覺告訴這位老人，嬴政并無惡意。

老人推就道：“多謝公子，這肉食我們一起吃當感激不盡，這銀兩就不要了。”

嬴政不多言，將銀兩和肉食放下，而后獨自找了個角落，背靠墻而枕，就這么瞇了眼。

老人看著這奇怪的年輕人，心中疑惑，卻是不知如何是好。

就這樣，嬴政在這所破舊屋舍中，與老人和小女孩共度一旬時光。

小女孩每日都會笑盈盈的給這位大哥哥打水洗臉，而嬴政則日復一日從酒館帶回酒菜。

老人也會將心中疑惑說出，詢問嬴政，但嬴政卻從來不做回答。

嬴政每日待在那破舊屋舍中，閑暇時也會出門逛逛，足足待了一旬時光，留下一筆錢后，嬴政才匆匆離開。

“每一個人物都這般鮮活，他們不是幻想中的人物，更像是獨立存在的生命……”嬴政坐在家中院落，抬頭呆呆看著天際。

真實的感觸，無論是視覺還出觸覺，甚至嗅覺等細微入末的東西，都真切的讓嬴政能感觸真切。

每個幻境中遇到的人物，都是單獨的個體，不管嬴政在或者不在，他們都在過著自己的生活。

“所以這就是輪回嗎？”嬴政口中喃喃自語。

這時，王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銀耳羹走了過來。

“夫君，奴家給你煮了些甜點，吃些吧。”王氏很美，身姿婀娜，走到嬴政近前，嬴政與之接觸不過幾日，卻能真切的感受到她的情緒，她獨立存在的事實。

嬴政不語，笑了笑，端過甜點嘗了些許。

“夫君這些日子很奇怪。”王氏伸手扶著臉頰，幽幽開口道。

“哪兒奇怪了？”嬴政笑問道。

王氏嘆聲接著幽怨道：“以往夫君整日忙于公務，不顧家，奴家時常勸說，無需這般受累，但夫君依舊沒日沒夜的在忙。

可自從上次夫君被全城議論后，夫君出行十日不知行蹤，回來后整日不是賞花便是看魚，像是提前過上了頤養天年的日子。”

“怎么，這么不好嗎？”嬴政依舊臉上掛著微笑反問道。

“非是不好，只不過夫君像是有心結，卻不愿說出。”

嬴政愣了愣，接著先是不言，隨后拉著王氏走到院子池塘邊，王氏有些疑惑在心，但卻靜靜的跟著嬴政，想看他想做什么。

嬴政拉著王氏走到池子邊，湖水倒映出二人面孔，嬴政依舊是返老還童后的模樣，不曾改變。

王氏則婀娜依舊，似水柔情，這陳曦倒是讓嬴政的感慨生的好福氣。

只見嬴政指著水中倒影道：“你看到的我是副什么模樣？”

王氏先是一愣，而后笑盈盈道：“夫君說的是哪般話？奴家眼中夫君就是夫君，何來什么模樣一言？”

嬴政聞言頓時沉默。

“只有我自己是虛幻的嗎？”嬴政心中有所感悟。

眼前的每一個人，都是一個鮮明生活的生命，他們真實存在，但嬴政卻成了一個外來的過客。

“我每每打碎一重幻境，便會去到新的幻境之中，他們真實存在，只有我是他們生命中外來的過客……”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亦然與其有異曲同工之妙……

“娘子，隨我去用餐吧，我有些餓了。”嬴政心中有了感悟，決定順其自然，不再打破眼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