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守成之主

嬴政心知，自己攻伐天下，設立天下大統，而后更是自立皇帝，成了這千古一帝。

這打下的萬里江山，若自己尋覓長生無果，終究要交給自己子嗣。

胡亥是嬴政子嗣中最像自己的一個，但如今的大秦，天下共主，千古一帝的位子傳承下去，不需要另一個秦皇嬴政。

況且，胡亥有幾分能耐，做父親的嬴政，心中又怎會不清楚？

嬴政錯看趙高，但卻不會看錯胡亥。

嬴政深知胡亥沒有那份能耐，更是容易聽信僭妄小人之言。

大秦不需要再一個嬴政，更需要一個如扶蘇這般得民心宅厚的仁君。

扶蘇并不在嬴政眼中討喜，一是因為扶蘇與嬴政性子截然相反，二是因為嬴政希望他多得磨煉。

打江山興許難，卻比之守成容易許多。

就像戰場上的殺伐不管詭道與否，也好過官場上利益相爭勾心斗角直來直往得多。

胡亥不是嬴政定下的儲君，扶蘇才是。

對胡亥，嬴政心中談不上多少愧疚。

若是他胡亥愿意等，那即便嬴政身后留下遺詔任命扶蘇繼位，胡亥再爭也有可爭，但他胡亥不愧是最像嬴政。

在得知嬴政并未身死后，更是打算親手弒君弒父，所以死的理所應當。

“扶蘇啊扶蘇，朕終有一日會征戰天下，更是會殺上天界，但望你莫要步了你哥哥的后塵……”

嬴政喃喃自語，心中微嘆。

當群臣看見嬴政的模樣時，不比之先前宮女失態好上半分，都是一個個臉色不對，更是滿眼疑惑之色。

扶蘇也趕到覲見，但見到自己父親時，一時間也難以認出。

“陛下，你這是……”

“父皇？”

就連扶蘇都不敢認定眼前這男子便是自己父親嬴政。

嬴政卻輕笑道：“早先命群臣尋長生不死藥，卻終是無果，后宮內煉丹師卻在昨夜秘密送來了丹藥，朕服下藥后，便返老還童了。”

對此嬴政早已想好了借口解釋。

畢竟一個垂暮之人，一夜之間返老還童，這話說出去太過駭人！嬴政這才想了個算不得草率的借口。

事實上，僅憑宮內那些丹藥師又如何能練出這般丹藥？

真龍之血自然不會有人相信，龍鳳如仙，不臨凡間。

嬴政自己隨意找個借口，也無人敢出聲質疑。

“臣恭賀陛下重返青春！如今再攻伐北域，陛下坐鎮軍中，定當無往不利！百戰百勝！”

“陛下與天同壽！萬福安康！”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

數名重臣連番下跪，扶蘇也是面露喜色，當即跪下行禮。

“平身吧。”嬴政心情大好。

而后設宴開始。

“兒臣先恭賀父皇返老還童！兒臣坐鎮邊關，胡亥兄長亡故為庇護救駕，兒臣卻無能為力，兄長眼下舉喪哀悼，兒臣也難以抽身回返，還請父皇責罰！”

扶蘇告罪出聲，情緒低迷。

“亥兒一事，朕已然處理妥當，你坐鎮邊關，無法回去吊唁，這是國事家事之分，是為大局，朕怎會怪你？”

嬴政搖了搖頭，嘆聲開口。

扶蘇當即還想開口，嬴政卻打斷道：“無需再提及亥兒，說說九原情況，以及扶蘇你心中有何打算。”

嬴政難的為返老還童大喜，自然不想多聽扶蘇提及胡亥，夾了口菜，出聲向扶蘇詢問道。

扶蘇頓時聽出了貓膩，他與胡亥不合，也并非一日兩日之事。

扶蘇雖明面上不想與胡亥爭，但胡亥卻從不肯放過扶蘇。

而扶蘇也在暗中組建勢力，二人明爭暗斗多年，扶蘇落了個宅厚的名聲，卻也名不副實。

如若說他扶蘇當真對那皇位沒有想法，那扶蘇大可裝瘋賣傻一回，無需搞些小動作，去做個天下第一的富家子來自壞名聲即可。

當然，對此嬴政也是樂得看見，所以這些年對二人明爭暗斗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胡亥將目光全然放在洛陽與朝堂，意圖憑借權貴，直接壓下扶蘇。

而扶蘇則把目光放到了洛陽外的百姓民意，以及各地軍政，甚至許多各黨派的勢力之上。

所以如實說他扶蘇當真是個宅厚之人，卻也是謬論。

但嬴政也同時心中明了，扶蘇若是與胡亥異位相處，那二人興許都會是另一個結局。

“啟稟父皇，今日得到線報，匈奴率三十萬大軍南下而來，月氏也自西南奔襲南下，月氏應有兵馬二十萬，而東胡則來了十萬兵馬，緊隨匈奴之后！”扶蘇將自己得獲軍情如實稟報。

嬴政點了點頭道：“先前匈奴主帥將朕趕赴前線的消息傳出，將這北原蠻夷引來六十萬，武安君，這六十萬敵軍來襲，你切述說你的看法。”

白起應聲，當即起身行禮道：“回稟陛下，六十萬北原人雖眾，但我大秦前軍三十萬坐鎮，后續更有二十萬大軍將趕至九原。

敵軍不過六十萬，臣以為，就是再多來六十萬，也無需擔憂，必然讓北原俯首！”

白起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心中詫異。

先前坐鎮后軍的李信與諸位將領倒是習以為常，白起說出這番話才像是他。

但扶蘇以及隨扶蘇趕來覲見的眾多將臣卻是紛紛側目，白起與李信同坐嬴政下位，與扶蘇并肩。

由此可見白起在嬴政心中位置不低。

李信扶蘇自然認識，作為嬴政攻伐諸國的開國元勛之一，李信的地位毋庸置疑。

但白起卻是在場無人認識。

莫說扶蘇，就是嬴政也不曾見過白起，白起被賜死已然是數十年前的事兒了。

武安君之名眾人皆知，但無人相信眼前的白起會是那個武安君。

畢竟一個死了數十載的人，怎會出現在此？

嬴政器重白起，也讓眾人心中生有疑慮，但眼下白起這般狂妄開口，頓時讓扶蘇身側將疑惑開口道：“不知這位武安君何至于此開口？前線戰事吃緊，若是武安君真有能耐，不妨隨扶蘇公子一同前往前軍，讓匈奴蠻夷見識一二。”

扶蘇見身后將領不懂規矩，也是有些疑慮，但卻不曾開口。

白起出言，的確有些過于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