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承光回得大廳，笑著賠罪道：“劉郎中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她就那性子。”

劉芹冷哼一聲：“就她這為人處世，哼，要是在帝都活不過三個月。”

戚承光道：“劉郎中教訓(xùn)的是啊。為人處世，人情世故，大學(xué)問也。”

劉芹抿了口酒：“罷了老戚，咱們言歸正傳。我來你這帥府帶了兩樣?xùn)|西。一樣是首輔令，一樣是提牢司的一百名密探。若一會兒林謀不聽首輔令，我可是要在你的帥府里殺人的！到時候別怪我不跟你打招呼。”

戚承光打起了馬虎眼：“啊？林縣令跟女皇有婚約，想來是個通情達(dá)理又循禮守法的人。首輔令下，眾官領(lǐng)命。這樣的規(guī)矩他怎么會不懂呢。”

劉芹笑了一聲：“呵，是么？老戚你可真會說話啊。你要是不當(dāng)薊州鎮(zhèn)帥，可以到帝都的茶館去當(dāng)個八面玲瓏的挑簾伙計。”

戚承光依舊是滿臉賠笑：“啊，真有那么一天，您遇到我可要多給我?guī)讉€賞錢。”

二人正說著話，大廳外通傳：“林縣令在帥府外候命！”

劉芹道：“讓提刑司的弟兄都進(jìn)大廳來，然后再讓林謀到大廳接首輔令！”

一百名提刑司密探帶刀進(jìn)入大廳。劉芹又命令道：“把刀都給我抽出來！”

吳唯忠引著林謀、呂寒眉進(jìn)得大廳。兩旁一百密探的刀寒光閃耀。

劉芹見到呂寒眉嘴角微動，一聲冷笑：“呵，竟在這鳥不拉屎的薊州見到了寒眉妹妹。”

多年以來黑衣內(nèi)衛(wèi)一直在跟提刑司斗法。同樣呂寒眉這個內(nèi)衛(wèi)“八爺”也一直在跟“劉剜心”斗法。

呂寒眉瞪了劉芹一眼：“劉郎中，久違了。”

劉芹挖苦：“堂堂內(nèi)衛(wèi)八爺，現(xiàn)在怎么成了一個七品縣令的跟班？我要給林謀宣首輔令，這里沒你的事還不滾？”

林謀對呂寒眉說：“你先到大廳外去吧。”

呂寒眉只得憤憤離開大廳。

劉芹展開一張湛藍(lán)色折子。大炎有制，明黃屬女皇專用之色。湛藍(lán)屬內(nèi)閣首輔專用之色。

劉芹宣讀道：“大炎內(nèi)閣首輔令。林謀忠勇可嘉，于北邊立下軍功。特升任浙南省奉化府正四品知府。林謀接令后即刻上任，不得有誤！林謀，還不接令？”

林謀無動于衷。

劉芹怒道：“你一個小小的縣令，竟然敢不接首輔令？跪下，接令！”

兩旁的百名持刀密探齊聲暴喝道：“跪下，接令！”

林謀朗聲道：“不好意思，我這里有一份女皇陛下的圣旨，與首輔令相悖！恕我不能接令。”

劉芹在提刑司干慣了栽贓的事，善于給別人扣帽子。她大喊道：“女皇的圣旨？好啊林謀，你敢矯詔？大炎律，矯詔即圖謀不軌，意圖謀反！”

林謀直接從袖中掏出了黃絹布圣旨展開：“下官并非矯詔，現(xiàn)有圣旨在此。”

劉芹走了過去，輕蔑的看了幾眼圣旨：“這是假圣旨！來啊，將林謀就地正法！”

剛才低聲下氣的戚承光忽然一聲暴喝：“慢著！”

劉芹瞪了戚承光一眼，卻發(fā)現(xiàn)戚承光全無剛才那副窩囊相。他的眼神冷峻，直接跟劉芹對視。

劉芹道：“老戚，你不要阻攔我辦事。”

戚承光聲如洪鐘：“你想在薊州鎮(zhèn)帥府殺大炎未來的內(nèi)親王，問過我這個鎮(zhèn)帥同不同意么？”

說完戚承光走到林謀面前，仔仔細(xì)細(xì)的看了看圣旨，隨后道：“印璽是真的，圣旨怎么會有假？我一年總要接十幾張圣旨，是真是假我還是分得清的。”

劉芹冷笑一聲：“呵，好啊戚承光，你敢跟林謀一起謀反！信不信我把你一起就地正法了？”

戚承光“噗嗤”一聲樂了：“劉郎中，劉剜心。你瘋了吧？你剛才說什么？要把我就地正法？”

戚承光拿出了一個銅鳥頭哨：“劉剜心，你認(rèn)識這是個啥玩意兒么？”

不等劉芹說話，戚承光“嘟”一聲吹了銅鳥頭哨。“轟隆隆”，大廳外響起整齊的腳步聲。隨后幾百名手持堅盾長槍的戚軍士兵涌進(jìn)了大廳圍住了一百多名提刑司密探。

戚承光高聲道：“劉剜心，老子是不是給你臉了？你這娘們來了薊鎮(zhèn)兩天，老子給足了你面子。你呢？真拿老子當(dāng)成窩囊廢好欺負(fù)了是吧？老子知道你這一百多狗腿子都有武藝在身。要論單打獨斗，戚軍弟兄可能打不過。可我這帥府三百盾槍手結(jié)陣，這一百多狗腿子還不夠他們?nèi)揽p的呢！”

劉芹目瞪口呆。戚承光的臉翻得太快了！上一刻他還是唯唯諾諾的奴才相，這一刻他卻是一個驕橫悍將的模樣。

戚承光繼續(xù)說道：“我曰你娘的劉剜心。老子真是服了。你說你挖苦我兩句也就罷了，敢在老子的薊州，老子的帥府說出把老子就地正法的話來？你是不是吃大糞吃多了迷了心智？這大廳里有我三百盾槍手。大廳外有我六百親兵。不夠的話薊州鎮(zhèn)還有四萬戚軍弟兄！你敢在這兒動我一根毛，我保證你變成一灘肉泥！”

林謀用感激的目光看著戚承光。

劉芹深知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心想辦好主子交待下來的差事才是正經(jīng)。她換了一副口氣：“老戚，不，戚帥。咱們都是吃朝廷俸祿的，又何必自己人為難自己人呢？首輔令是讓林謀去浙東赴任。我不說在這兒殺他，只求你讓你的人讓開一條路，讓我?guī)鏊E州城。需知大炎律大如天啊。”

“啊呵呸！”戚承光攢了口吐沫，直接吐到了劉芹的腳面上：“你算個卵！也配跟我稱什么自己人？你跟我說大炎律是吧？老子問問你，大炎律里說是皇帝大還是首輔大？是圣旨大還是首輔令大？女皇有圣旨在先，首輔令就該收回！是不是啊林謀？”

林謀朗聲道：“大炎律第八款第三條，圣旨與首輔令相悖，首輔令作廢。”

劉芹怒不可遏：“好，戚承光你是鐵了心要保林謀是吧！你給我等著！讓你的人讓開，我這就回帝都回稟上官首輔！”

戚承光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快滾吧。在你跟前陪了兩天笑臉，老子的腮幫子都酸了。”

劉芹命令一眾提刑司密探：“把刀都收鞘。咱們走。”

戚承光亦命令盾槍手：“讓開一條路，讓這群烏龜王八蛋趕緊滾！”

劉芹帶著一眾密探離開了帥府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