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分析
破虜軍終于有一萬人了,看著藏在十萬大山的軍隊,郭破虜嘆了一口氣,經過三個月的按現代軍隊的訓練方法操練,終于有一點軍隊的樣子。
回到石家莊外的高老莊,便有人說了完顏晟敏的事,郭破虜便要燕南飛與李柰帶一個連的人去昆侖山。
昆侖山絕頂。
任詩韻再次停下腳步,頭也不回,道:“去不去由你,多言作甚!”她此次果然將她目光中的含義說了出來。
龍中天干咳了一聲,道:“任老鬼一生孤耿,她弟子也絕不會是不信不義之人!”
任詩韻冷笑一聲,仍不回首。
龍中天道:“老夫一生,從無所懼,便是你那邊真有埋伏暗算,又當如何!”龍中天又道:“但老夫掌中這口劍,已伴了老夫數十年之久,雖非什么利器神兵,卻也曾傷過不少武林中的成名高手。”他半帶驕傲,半帶傷感地微笑一下,接道,“今日老夫若是不能生回此間,只望姑娘能將這口劍,交回我門下弟子!”
他威猛沉重的語音,此刻竟變得有些傷感而憂郁,這種傷感而憂郁的語聲,當真是他門下的弟子從來未曾聽過的,便連那弱冠少年,神色也為之一變,雙目一張,詫然相向。
龍中天自也覺察到他們異樣的目光,手捋長須,胸膛一挺,心中卻不禁暗暗嘆息一聲,忖道:“難道我真的已經老了么?……莽莽武林中,原本也該讓新的一代來露露鋒芒!”心念方轉,只聽任詩韻冷冷道:“我若不能生回此間,希望你也能將我掌中的這口‘碧血劍’帶回給她們。”她玉手輕抬,指了指那四個青衫少婦。
龍中天道:“這個自然!”
任詩韻霍然回過頭去,低叱一聲:“走!”秋波卻又淡淡睨了少年一眼。
龍中天濃眉一揚道:“走!”微邁一步,高大的身形,突地有如輕煙直飄出去,方自掠過龍擎天身側,袍袖微拂,前進的身形,竟憑空倒縮了回來,伸出巨大的手掌,輕輕撫了撫他肩頭,像是想說什么,終究卻仍未說出口,只是微微一笑,輕輕一嘆,袍袖再展,霎眼之間,便已消失在白云深處!
直到他身形變成一條淡淡的白影,龍擎天仍然垂手木立,呆望著那飄浮的白云,他面上雖是那么呆木,但目光中卻有著熾熱的感情,只聽身后的劉玉蘋喃喃道:“碧血劍……想不到……真的有……”
龍擎天干咳一聲,道:“父親他老人家的事,我們還是少談的好!”他大步走到少年身側,一手緊撫著頷下虬須,呆立了半晌,卻又轉身走回,重重坐到一方山石上,仰首望著天上浮云,發起愣來。
劉玉萍輕掠云鬢,瞧了少女半晌,突地輕輕招手道:“四妹,你過來!”
遠遠佇立的少女,垂首走了過來,她步履極為輕靈,顯見得武功不弱,但行動之間,低眉斂目,永遠帶著羞澀之態,看來竟有如足跡未出閨門的少女一般,哪里似叱咤江湖、威震武林的龍家門下!她一雙玉手,不安地盤弄著腰畔絲帶,怯生生地問道:“大嫂,你叫我做什么?”
劉玉萍微笑道:“老五后來居上,傳得了那柄劍,你心里高不高興?”
羞澀的少女神態更加羞澀,蒼白的嬌靨上,倏然飛起兩朵紅云,頭也垂得更低了,一直未曾開口的清瘦青年,突地沉聲道:“不但四妹高興,我也很高興的。”
劉玉法面帶笑容,左右瞧了他們兩眼,含笑道:“你們兩人真是天生的一對,連心里的想法都一樣,難怪江湖中人都將你們連在一起,稱為‘龍門雙劍’,只可惜——”語聲一頓,輕咳兩聲,眼波卻又向另一個少年睨了一眼。清瘦青年目光隨著她望去,面色突地一變,眉峰間似乎隱隱泛出一陣妒忌之色,但隨即朗然道:“此后加上了五弟,江湖中只怕要稱我們為‘龍門三劍’了!”
劉玉萍含笑道:“這個你又不知了,五弟雖然入門不久,但江南‘陸家莊’的富貴聲名,卻早已天下皆知,武林中也早就替五弟取了個名字,叫作‘玉面神君’!”
青年強笑一聲,道:“大嫂見多識廣,小弟卻少在江湖中走動,所見所聞,和大嫂相比,真是差得太遠了。”
龍擎天濃眉一揚,道:“‘玉面神君’名字我雖然聽過,但那不過只是一些和陸家有關的人胡亂奉承而已,又算得什么?”
劉玉萍笑容一斂,明眸橫波,道:“好好,你知道,我不知道!”
龍擎天張口欲言,但望了望他妻子的面色,卻只是伸手一捻虬須,默默不語。
一時之間,眾人盡皆沉默,只有山風嗖嗖,木葉簌然,無定的浮云,忽而飄來,又忽而飛去,正一如武林中波詭云譎、變遷不已的人事!
四個青衫窄袖的灰發婦人,仍然垂手并立在古松之下,流轉著的目光,不時望向她們面前的這五個龍家的弟子,這八道明銳的目光,似乎也看出了他們之間的猜疑和矛盾,是以在這些明銳的目光里,便不時流露出輕蔑譏嘲之意!
只見虬須大漢突地長嘆一聲,長身而起,仰首望了望天色,沉聲道:“父親他老人家……唉,已經去了約莫半個時辰了!”
劉玉萍秋波一轉,冷冷道:“你總是這般沉不住氣,難怪父親不肯將劍傳給你,你看五弟,他有沒有半分著急的樣子!”
龍擎天神情亦為之一變,訥訥道:“反正都是自己弟兄,傳給誰不是一樣么?”
劉玉萍冷冷一笑,道:“自然是一樣。”
少年神色安然,微微一笑,緩步走到劉玉萍身前,含笑道:“大嫂,你可知道我為何不著急么?”他面上雖有笑容,但語氣卻仍是那般深沉堅定,仿佛有種無法描述的懾人力量,也讓人不得不回答他的問話。
劉玉萍一笑道:“這個——我怎會知道?”
龍擎天干咳一聲,道:“你怎知五弟心里不著急,父親他老人家勝敗不知,人人都是在著急的。”
少年含笑道:“人人都在心里著急,只有我是真不著急!”
龍家幾人面色一變,劉玉萍一聲冷笑,少女柳眉輕顰,秋波凝注。少年緩緩又道:“我心里不著急,因為我有十二分的把握,師父一定不會敗的!”
四個青衫婦人,齊地冷笑一聲,回過頭去,不再看他!
劉玉萍又是一聲冷笑,龍鴣天皺眉道:“你是憑著什么判定的?我卻認為師父功力削弱后,實在沒有什么必勝的把握,何況姓任的那小妮子又刁鉆古怪!”
青年緩緩道:“五弟分析事理,一向總有獨到之處,但方才所說的話,卻不能讓人信服!”他說話慢條斯理,字斟句酌,生似唯恐說錯一字!
少年道:“方才我那一掌,不但試出了那姓任的女子未曾欺騙師父,還試出了師父他老人家的身手,實在要比那姓任的女子快得多。”
他語聲微頓,緩緩又道:“當時我雙掌齊揮,那姓任女子站在我身右,她的右掌雖然持劍,但我右掌拍去時,她身形不用絲毫轉動,便可用左掌將我右掌接住。”
他左掌微沉,比了個手勢,接著又道:“但師父那時卻是站在我左邊,他老人家右掌之中,亦持有長劍,我一掌拍去時,他老人家自然不會用右掌中的長劍來接我這一掌,是以便勢必要轉動一下身形,才能用左掌將我那一掌接住。”
他語聲沉定,言語清晰,說到這里,那四個青衫婦人已忍不住回轉頭來,面上也不禁流露出凝神傾聽之色。
只聽少年道:“在如此情況下,師父出手,顯然多了一番動作,那么與我手掌相交時,本應也該比那姓任的女子慢上一籌,但四掌相交時,兩聲掌聲,卻是一齊發出,這說明,師父的出手,要比那姓任的女子快些,這其間的差別,雖然不大,但高手相爭,出手快慢,若有毫厘之差,便可以決定勝負,何況師父他老人家一生大小數百戰,經歷閱歷,都要比那姓任的女子豐富得多,是以無論由何判斷,師父都萬無敗理!”
少年這一番話,只聽得龍家五人滿面笑容,不住頷首,劉玉萍手捧香腮,垂首不語,龍鹋天撫掌大笑道:“不錯,不錯,無論由何判斷,阿父都萬無敗理。”他伸出巨大的手掌,重重一拍少年肩頭,大笑道,“老五,你真有一手,現在大哥我也不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