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熊姥姥2
完顏晟敏只當沒聽到他的話,悠然道:“幾年不見,想不到熊月紅人更漂亮了,誰能娶到這樣的女孩子做太太,可真是福氣。”
肖兵板起了臉,道:“你既然這么喜歡,我就讓給你好了。”
完顏晟敏失笑道:“她難道是你的嗎?原來你……”
他并沒有說完這句話,因為他已發(fā)現(xiàn)方才那快艇去而復返,此刻又箭一般地急駛而來。
船頭上站著個大汊,快艇迎風破浪,他卻像釘子般釘在船頭,動也不動。肖兵道:“原來他們是找救兵去了,看來這人的下盤功夫倒不弱。”
快艇駛到近前,速度漸緩。
只見這大漢袍袖飄飄,不但神情很瀟灑,臉上更永遠都帶著笑容,遠遠就抱拳道:“不知這里可是依曼兒公王的座船么?”
他語聲不高,卻很清朗,連完顏晟敏都聽得很清楚。
比滅大師雖仍端坐不動,卻向紅衣窄袖的熊月紅微一示意,熊月紅這才慢吞吞地走到船頭,上上下下打量了這大漢幾眼,冷冷道:“你是?來干什么?”
大漢賠著笑道:“弟子明成,特來迎駕,方才屬下禮數(shù)不周,多有得罪,但求熊姥姥及兩位姑娘恕罪。”
他不但話說得婉轉(zhuǎn)客氣,笑容更可親。
熊月紅的臉色不覺也和緩了些,這明成又賠著笑說了幾句話,熊月紅也回答了幾句。
這幾句話說得都很輕,連肖兵也聽不到了,只見明成已上了大船,恭恭敬敬向地滅大師行過禮,問過安。
熊姥姥也點了點頭,江船立刻啟碇,竟在夜色中揚帆而去。
肖兵用指尖敲著鼻子,喃喃道:“地滅大師怎會變成蒙古公主的人了?這倒是怪事。”
完顏晟敏沉吟著道:“看情形這些人約的本是蒙古的什么依曼兒公主,但依曼兒卻不知為了什么緣故,沒有來赴約。”
完顏晟敏又說道:“但這大漢武功不弱,人也長得極好,倒也配得過我們這位衡山女劍客了。”
肖兵板起了臉,冷冷道:“滑稽,滑稽,你這人真他媽的滑稽得要命。”
在水上生活的人,也有他們生活的方式,晚上是他們休息、聊天、補網(wǎng)的時候,只要日子還能過得去,沒有人愿意在晚上行船,所以天一黑之后,要想雇船就很不容易。
但完顏晟敏總有他的法子。
完顏晟敏雇船的時候,肖乒以最快的速度去買了一大壺酒。
肖兵這個人可以沒有錢、沒有家、沒有女人,甚至連沒有衣服穿都無妨,但卻絕不能沒有朋友、沒有酒。
夜靜得很,也暗得很。
江上夜色凄迷,也不知是煙,還是霧?
遠遠望去,地滅大師的那艘船已只剩下一點燈光,半片帆影,但行駛得還是很快,完顏晟敏他們的輕舟幾乎已使盡全速,才總算勉強跟住它。
肖兵高踞在船頭上,眼睛瞬也不瞬地瞪著前面那艘船,一大口一大口地喝著酒,居然已有很久沒有說話了。
完顏晟敏已注意他很久了,忽然喃喃自語道:“奇怪,這人平時話最多,今天怎么連一句話都沒有了?莫非是有什么心事?”
肖兵想裝作沒聽見,憋了很久,還是憋不住了,大聲道:“我開心得很,誰說我有心事?”
完顏晟敏道:“沒有心事,為什么不說話?”
肖兵道:“我的嘴正忙著喝酒,哪有空說話?”
他又喝了口酒,喃喃道:“奇怪奇怪,你這人平時看到酒就連命也不要了,今天卻連一口酒都沒喝,莫非有了什么毛病?”
完顏晟敏笑了笑,道:“我的嘴正忙著在說話,哪有空喝酒?”
肖兵忽然放下酒壺,轉(zhuǎn)過頭,瞪著完顏晟敏道:“你究竟想說什么?說吧!”
完顏晟敏道:“有一天,你弄了兩壇好酒,就去找王九,因為他烤的魚又香又嫩,用來下酒是再好也沒有的了,是不是?”
肖兵道:“是。”
完顏晟敏道:“你和他正坐在船頭烤魚吃酒,忽然有條船很快地從你們旁邊過去,船上有三個人,其中有個人你覺得很面熟,是不是?”
肖兵道:“是。”
完顏晟敏道:“你覺得面熟的人,原來就是熊月紅,你已有很久沒有見到她了,就想跟她打個招呼,她就像沒瞧見,你想跳上她的船去問個明白,又不敢,因為地滅大師也在那條船上,你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地滅大師卻是你萬萬不敢惹的,是不是?”
肖兵這次連“是”字都懶得說。完顏晟敏又道:“天絕天滅大師遁跡已有十余年未履紅塵,這一次竟下山來了,所以你才大吃一驚,才急著去找我,是不是?”
肖兵忽然跳了起來,瞪著完顏晟敏叫道:“這些話本是我告訴你的,是不是?”
完顏晟敏道:“是。”
肖兵道:“既然是我告訴你的,你為何又要來問我?你活見鬼了,是不是?”
完顏晟敏笑了,道:“我將這些話再一次,只不過是想提醒你幾件事。”
肖兵道:“什么事?”
完顏晟敏道:“熊月紅想嫁給你的時候,你死也不肯娶她,現(xiàn)在她不理你,本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只不過……”
肖兵搶著道:“只不過男人都是賤骨頭,肖兵更是個特大號的賤骨頭,總覺得只有得不到的女人才是好的,是不是?”
完顏晟敏笑道:“一點也不錯。”
肖兵板著臉道:“這些話我已不知聽你說過多少次了,用不著你再提醒我。”
完顏晟敏道:“我要提醒你的,倒不是這件事。”
肖兵道:“是哪件事?”
完顏晟敏道:“你雖然是個賤骨頭,但熊月紅還是喜歡你的,她故意不理你,只不過因為她自己現(xiàn)在正要去做一件極危險的事,她不希望你知道。”
肖兵道:“為什么?”
完顏晟敏道:“因為你雖不了解她,她卻很了解你,你若知道她有危險,自然一定會挺身而出的,所以她寧可讓你生她的氣,也不肯讓你去為她冒險。”
肖兵怔住了,吃吃道:“如此說來,她這么樣做難道全是為了我?”
完顏晟敏道:“當然這是為了你,但你呢?你為她做了什么?”冷笑著接道:“你只會生她的氣,只會坐在這里喝你的悶酒,只希望快點喝醉,醉得人事不知,無論她遇著什么事,你都看不到了。”
肖兵忽然跳了起來,左手摑了自己個耳刮子,右手將那壺酒拋入江心,漲紅著臉道:“你說得不錯,是我錯了,我簡直是個活活的大混蛋,既然明知眼前就有大事發(fā)生,我就算渴死,也不能喝酒的。”
完顏晟敏笑了,展顏道:“這才是好孩子,難怪熊月紅喜歡你,她若知道你居然肯為她戒酒,一定也開心得很。”
肖兵瞪眼道:“誰說我要戒酒,我只不過說這幾天少喝而已……頭可斷,血可流,酒是不可戒的!”
完顏晟敏笑道:“你這人雖然又懶、又臟、又窮、又喜歡喝酒、又喜歡打架,但還是個很可愛的人,我若是女人,也一定會喜歡你。”
肖兵低下頭說:“可營主他——。”
完顏晟敏笑了笑,說道:“他是要做大事的人,與我們不同,況且,他是個男人。”
肖兵說道:“你說營主的事會不會成功?”
完顏晟敏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江中的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