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連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聽。
“不行，戶口不能轉。”
讓方幼清都沒有想到，說出這話的人，是葉子然，也就是方母。
長長的睫毛因為疑惑而微微顫動著，她抬眸看著方母，粉唇翕張，而后抿住之后，壓出了血色，看上去有些妖嬈。
方幼清：這老太婆，就愛作妖。
她戶口獨立的話，就不會給方家抹黑啊，方母為什么會不愿意？
可方母想的是——如果方幼清戶口獨立了，也就是說，她和方元湛沒有明面上兄妹的關系，萬一在一起了，妹妹變媳婦兒，那得把她氣個吐血。
再說了...右儀很快就要拍攝《家有姐姐》了，她和方幼清的身份，可以作為亮點。
畢竟紅花總要綠葉襯托的，再加上右儀的各方面都很優秀，性格也好，到時候能借助《家有姐姐》，人氣再漲一圈都行。
至于方幼清...？
葉子然將心中的想法盤算好了，反正也不是親生的，自己垃圾與方家無關，但是如果優秀...
她微微斂下眉目里的算計，好歹也是養在方家十幾年...
關于戶口獨立的這件事，其實方然和蘭一如倒也沒有什么意見，畢竟他們沒有養過方幼清，方幼清也應該聽方立新夫婦的。
“右儀中考結束之后，要拍攝《家有姐姐》，我們已經給你報名了?！?
“可我并沒有同意。”
方幼清白嫩的臉蛋緊抿著唇，顯示出她很不高興的樣子。
“如今我還是你媽，還使喚不了你了？。”
葉子然又拿起了前面的公筷，夾了一塊豆腐放進了方右儀的碗里，神色淡淡，語氣也很平淡，但是聽得出里面的強勢。
方幼清抬眸，看著葉子然，她的手腕上露出了淺綠色的鐲子，看上去很是嫻雅。
“你想要戶口可以，那就要拍攝節目。”
被威脅了一番的小姑娘內心有些暴躁。
冷冷嗤笑：行吶，你想踩在我頭上，那你就試試。
于是小姑娘低垂眉目，顯得溫順：“好?！?
“那你今天就搬回來，戶口的東西，等你簽了拍攝合同之后，就會弄好。”
方夫人一開始找不到如何讓方幼清搬回方家，因為如果直接讓方幼清搬回來，自家大兒子可能會阻攔，但是如果方幼清自己選擇搬回來，那他也不好說些什么。
這一頓飯吃到這里，氣氛都有些僵硬，不過方右儀還是充當了開心果，“媽咪~”
她扯了扯方夫人的手，“吃飯啦?！?
“妹妹也是啊。”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像太陽一樣溫暖，小姑娘靜靜地凝視著方右儀，突然想到了有一天她不小心點開了一本網文。
她想，這個情況，確實有點像是——
高高在上的嫡母為了嫡女謀前程，而不將庶女放在眼里。
于是內心忍不住又笑一番，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搞這個？
吃完這頓飯之后，方元湛就帶著方幼清回去拿衣服。
車的空間并不大，還稍微有些狹窄，青年的聲音在這樣狹小的空間里，依舊溫柔，他沒有說中午吃飯的事情，倒是突然說了這樣的一句話——“卿卿變得勇敢了。”
因著是高溫天氣，小姑娘并沒有開車窗，她扭頭看著青年，微微動了粉唇，“哥哥覺得，現在的卿卿好，還是以前的好？”
“嗯...”青年微微思索，聲音還帶著點低沉，但是又不失磁性。
因為是紅綠燈，突然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以前的卿卿很乖，但是現在的卿卿已經長大啦?！?
他的笑容依舊很暖，一如方幼清最初見到的笑容那樣，他說：
“所以，卿卿很快就不需要哥哥的保護了?！?
小姑娘聽到這個答案，一怔。
那雙眸子像是盛滿了碧波，而后唇角微微一樣，她好像有些失望，但好像又有些解脫一般，聲音輕飄地幾乎要被風吹散了：“是啊...”
“但是哥哥，還是會保護卿卿的?！?
“哪怕卿卿不是卿卿了?！?
小姑娘的指尖微微蜷縮，一縷碎發順著她的左右擺動的腦袋垂了下來，小姑娘的臉蛋兒修飾得很是幼小，那雙眸子盯著方元湛的側臉，彎成了月牙那般，也帶著月亮的皎潔，她道：
“哥哥，也依舊是哥哥啊?！?
方元湛握著方向盤的手在小姑娘沒有察覺時，微微加重了力度，眸光之中的溫柔依在，只是多了幾分不知名的苦澀。
方家會給她重新準備需要的東西，她回來收拾的，是屬于她自己的東西。
比原來多了很多，小姑娘看著這些東西，微微抿了抿唇，有些沉默。
只是收拾東西的速度并沒有放慢。
離開的房間的時候，她將一張銀行卡放在了那插著向日葵花瓶的隔壁。
向日葵依舊栩栩如生，就像是它剛被摘下來，還帶著露珠放在花瓶里一樣，這是方幼清用了特殊手段保留下來的，因此眼神也在上面停留了幾分。
方幼清眼神微微一滯：這個地方，想必她也不會再回來了。
轉身之時，眼神變得有些淡漠，毫無留戀之情。
將方幼清送回方宅之后，方元湛開車回到了碧桂灣的停車場時，在車里坐了好久。
停車場里很靜，方元湛坐在車里，想著小姑娘在離開前說的那番話——
是。
在方幼清的心里，哥哥依舊是哥哥，永遠也只能是哥哥。
其實在小姑娘提出戶口獨立的時候，方元湛是有過一瞬間的歡喜，可是方夫人卻以節目為要求，斷絕了一切的念頭。
他母親在娛樂圈呆了這么久，知道如何運作一個形象。
不會好心的告訴所有人，小姑娘會是方家人，因為最終會被公布，方幼清是占據了鳳凰窩十五年的麻雀。
可是世人待女子總是苛刻至極，若是未來他真的為這個想法付出實際，那么受傷的，最終也只會是小姑娘。
再者...方元湛所受到的教育和理智告訴他——年幼的小姑娘不懂，而他卻不能不懂。
過去了十幾年，他好像終于能體會到當年曾祖母說的那句話——
“活在這個世上，總是身不由己，守住一個家族并不難，護住一個人，才難?！?
其實說到底，還是他太過弱小而已。
方元湛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