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揚陪著杜小慕走到了她公司樓下。

杜小慕禮貌又客氣地說，“時間不早了，我回公司了。”

蕭揚不舍地看著她，“好吧，下次再來找你。”

“對了，下次你.....”下次不要再來公司找她，但話到嘴邊沒說出來，她覺著自己沒資格要求他怎么做，畢竟要做普通朋友。“算了，你路上小心。”

蕭揚看著杜小慕進了寫字樓才離開。

杜小慕剛坐到工位上，陳晨帶著神秘的笑，悄咪咪地圍過來，低聲說，“我剛才都看見了！”

“看到什么了？”杜小慕心想，陳晨平時在員工餐廳吃飯，難道今天也下樓了。

“我看到你和一個男生一起吃飯，那個男生好帥啊！是你男朋友嗎？”

杜小慕連忙否認，“不是，他是我朋友，很普通的朋友！”

陳晨聽了倒是不意外，因為那個男生看起來年齡比杜小慕小，一個是陽光照人一個死氣沉沉。“這樣啊，他是在這附近上班嗎？以前怎么沒見和你一起？他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面對陳晨一連串的問題，杜小慕一一回答，“不在這附近上班，今天他剛好來這附近，他說他沒有女朋友！”

陳晨眼睛忽然明亮起來，充滿興致地問，“真的沒有女朋友！？天啊，外表這么優質的男人竟沒有女朋友！他是做什么工作？”

杜小慕覺著哪里不太對，不想再多說什么，“餐飲方面的，具體我也不清楚。”

陳晨點著頭，熱情不減，“小慕姐，要不你給我介紹介紹唄，先加他個社交賬號什么的。”

杜小慕頭疼，蕭揚只來這么一次就能招到桃花，作為普通朋友的她該怎么處理呢？！“等等，我好像沒有他的社交賬號。”她確實沒有，他們一直是通過手機號碼聯系。

陳晨詫異，顯然不相信杜小慕的話，“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沒有互加？”

“我真沒有，我翻給你看。”杜小慕拿起手機。

陳晨擋下她的手，“不用，我相信你。下次他再來你就帶上我唄？”

“好啊，沒問題！”杜小慕爽快地答應。

陳晨心滿意足地走了。

杜小慕放回手機的動作放緩，她想象著他跟陳晨這種年輕漂亮女孩站在一起，未嘗不是美麗的風景，想到這里，她心頭升起的醋意被她強壓下去。

蕭揚離開杜小慕后，開著自己藍色的卡宴，去了佘曼一行人下榻的飯店。

佘曼看到蕭揚來了，“你總算來了？快看，劉心也來了。她昨天來B市出差，我就把她約過來了。”她雖有些抱怨兒子來的晚，但是臉上還是欣慰的笑。

劉心站在一旁，用期待的眼神地看著蕭揚。

“媽，糖寶呢？”他卻無視劉心。

“她玩累了，已經在張姨房間睡著了。”

“蕭揚哥，好久不見了。”劉心經常來B市出差，恨不能把自己的公司也遷到B市來。但每次想見他，他從來不答應，甚至不接她的電話。

“嗯。”蕭揚眼睛并沒有看她，語氣也不好。

劉心卻顯得高興，他一直對自己視而不見充耳不聞，而這次竟也答話，雖聽起來并不歡迎她，但她的心這像冰凍的湖面忽然裂出了一道深痕。

佘曼在一旁，看蕭揚對劉心還是以往的冷淡，她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蕭揚對劉心的態度這般冰冷了。但佘曼知道，劉心很喜歡蕭揚，這就夠了，情侶之間被喜歡的那個才不會心累，也不會因為對方忽然離開，而心如死灰。

佘曼笑著說，“是我想劉心了！劉心，我還怕你沒時間來見我呢。”

劉心走到佘曼身邊，親密地拉起她的手，“見您我肯定有時間啊！再說，就算這次見不到您，過些天我回F城時也會去看您的。”

佘曼眼睛笑瞇瞇地看著劉心，滿意地用另一只手握上劉心的手。

蕭揚忽然對佘曼說，“媽，有她陪您，我就回公司了。”說完轉身就走。

佘曼臉色一變，急忙道，“不許走！”

蕭揚倒也不急，回頭說，“公司還有事，明天我保證去機場送你們。”

佘曼當他是避開劉心才走，但聽他說忙工作也不好阻攔，“有孟遠在，誰要你送！”

蕭揚嘴角一彎，“那我走了。”轉身離開，背著她們揮手，“老媽，byebye。”

佘曼看著蕭揚離開的背影直搖頭，“這孩子，都是被我慣的！”不知怎么的，今天他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少了很多陰郁。

“阿姨，您別生氣，蕭揚哥哥平時就很忙。今天我會好好陪您的。”

佘曼本想拉近劉心和蕭揚的關系，沒想到又是失敗。

蕭揚直接開車回了公司。公司的兩位美女前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看到蕭總不是穿得西裝革履地來公司。

前臺1低聲說，“剛才走過去的是蕭總吧？”

前臺2還沒回味過來，“沒錯，我們還向他打了招呼。”

前臺1，“如果我沒看錯，剛才他對著我笑了？”

前臺2，“不，你看錯了，他是在對著我笑！”

然后兩人同時捂著嘴巴，壓低聲音異口同聲，“天啊，蕭總笑了！”

蕭揚來到辦公司，不一會兒孟遠進來了。

孟遠看到蕭揚的穿著，“愛情的力量果然不一般！”探頭過去神秘兮兮問，“昨晚有進展？”

蕭揚撇了他一眼。

孟遠往后撤回，這眼神......蕭總還是原來的蕭總，“咳，昨晚是我把她騙去酒吧，不要太謝我。”

蕭揚放下手中的文件，“謝你什么，謝謝你改了我通訊錄？”

孟遠聽不出蕭揚的意思，這是要怪罪還是無所謂呢，心里忐忑了一下，“嗐，舉手之勞。”

他不就是在蕭總備注的“杜小慕”改成了“老婆”嘛。他又解釋一句，“我當時也是為了讓服務員相信那是你老婆。”

蕭揚聽了嘴角上揚，“你找我什么事？”

孟遠看到蕭揚對這個女人這么上心，他忍不住捏汗，因為他帶來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查到一些關于杜小慕男朋友的情況。”

蕭揚唇角笑意收斂，“說。”

“她讀大一時交往過一個男朋友，叫鄭霖，是她同班同學，大二暑期開學后分手的，分手原因是男生劈腿，交往時間三個月。四年前交往過一個男朋友，交往時間半年，叫蘇俊偉，是在A市一家科技公司工作，一年前調來B市。分手原因暫時不知，”

“蘇俊偉？呵！”蕭揚臉色變得陰沉，他還清楚記得這個人。

當年蕭揚窮盡所能也找不到杜小慕的半點信息，當時他用過先找到蘇俊偉再找杜小慕的辦法，但是他也能找不到蘇俊偉。

辦公室里，安靜得落一根針都聽得見。

蕭揚周身氣壓極低，他薄唇輕啟，“四年前？具體時間是什么時候？”

“是她來B市工作的一兩個月后才與蘇俊偉交往。不過也奇怪，我發現她從A市辭職后，沒有馬上來B市上班，中間有兩個月沒有工作，她也沒有回老家，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這段是時間有沒有男朋友，有幾......我查不出。”有幾個男朋友，他考慮到蕭總糟糕的心情，沒敢說出來。

蕭揚閉眼，艱難問道，“蘇俊偉之后呢？”

“沒有了，到現在也是單身。”

“好。”

“她現在和一個叫呂梓晨的女孩合租在一起，女孩有個男朋友叫薛寒，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程序員，蕭總你是不是把薛寒誤認為是她男朋友了？”

“你出去吧。”

“啊？”蕭總答非所問，孟遠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出！去！”

“OK！我現在立刻馬上走！”孟遠看到蕭揚陰郁的臉色，腳底抹油般離開了。

深夜，蕭揚在床上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翻來覆去得想著這些年她的經歷，在沒有他的地方，她過著不需要他的生活。

四年前她離開的那天，蕭揚開車疾馳到高鐵站。車站到處都是人，他跑遍車站，幻想著她根本就沒離開這里，然而他找不到她。當時他已經打不通杜小慕的手機，連她的社交賬號也無人回復他。

他心急如焚，隨即就買了去杜小慕身份證地址的最早發車的票，這是他第一次坐這么久的高鐵，而且還是無座票，他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當他幾經轉車，找到地址的一個鎮上，那戶人家根本就沒有杜小慕這個人。他原本想就算她沒回家，至少能找到她老家，那最終是能找回她。可是，他們竟然說沒有這個人，他向這戶周圍的鄰居詢問，大家都說沒這個人，還問他是不是被騙了。蕭揚恍惚，不得不面對現實，他確實被騙了！她的身份是假的，至少地址是假的。那名字呢？那，她是誰？

他忽然想起什么，給伊牧山打電話讓他調查杜小慕的身份證信息，注冊手機號的身份信息等等，他要知道她的一切，包括假的一切！蕭揚在回F城的途中，接到伊牧山的電話。“蕭揚，她d 身份證是假的，手機號也沒有進行實名制注冊，所以根本查不出使用者的信息，問過她簡歷上寫的就職公司了，說沒有叫‘杜小慕’的人在那里工作過。”

掛電話的那一刻，蕭揚眼角有淚水慢慢流下來，他的心也掉進了無底深淵。

他利用家族的關系，想各種辦法找她，卻毫無結果，因為他得不到任何對找她有用的信息。蕭揚當年太心急沒有注意哪里里不對，后來他發現一直有無形的阻力在妨礙他的尋找。再后來他回國后，用自己認為有效的笨拙辦法尋找她，但他一次次的感到失望甚至絕望。

然而大概是老天垂憐他，他還是遇見了她。他不是沒想過再見到她之后，他會怎樣的恨她報復她，但真的再見了，他毫無招架之力。

她的態度從前幾天的閃躲，到現在愿意和他做朋友，態度不溫不火，跟四年前認識之初一樣，看起來完全無公害，看起來對友好客氣，看起來臉笑盈盈，卻看不出來她對他是否有一點點的愛。這種“朋友”關系令他深感被動。

他起床喝酒，拿起酒杯時想起她今天說的話，又把酒杯放下。她不讓喝就不喝了吧。

他徹夜未眠，也已經習慣在無盡的黑夜中因為想念她而徹夜不休不眠。

夜色闌珊時，蕭揚換了衣服開上自己的車駛出了公寓，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杜小慕居住的小區。

杜小慕正在臥室睡覺，睡意朦朧間聽到手機響了，她摸到電話，看了一眼名字，清醒了幾分。

“喂？”杜小慕的聲音帶著剛睡醒時的沙啞。

“我在你家樓下。”蕭揚冷清的聲音。

她聽了驚醒，以為自己在夢里。“現在！？有什么事嗎？”她猛地坐起來，擔心地急忙問道。

“嗯，幫我開一下門。”樓下單元門是有門禁的。

初秋清晨的氣溫很低，她慌忙地套了件上衣穿上外套。怕吵醒梓晨他們，她躡手躡腳地悄悄出了門。

她下了電梯，透過玻璃門看到穿著暗色風衣的蕭揚正站在門口，他背后無際的青灰天幕已泛起魚肚白，他神色疲憊，眼神卻執著地看著她。

她疾步過去打開了門。

蕭揚邁步走進來，輕輕抱住了她，眼簾輕合。

杜小慕不知所措，“你，你怎么了？”他身上帶著清晨獨特寒徹涼意。

“關心我？”

“.......這么早，你......”杜小慕明白他為何出現在她這里而不是別的什么地方，她不知道怎么說好，輕輕地想推開他，卻沒有如愿。

“我一整夜沒睡著。”他輕輕說，“就是特別想你。”

杜小慕心里一震，這一刻她更明白當年她對他的傷害遠比她想的大。

此刻，這個高大偉岸又熟悉的男人，令她心顫。她一只手輕輕放在他背上，想說句對不起，但她沒有開口。

蕭揚，“我有些困了。”他一夜未眠，現在終于有了睡意。

“我送你回家。”杜小慕穿的是睡褲和拖鞋。“我上樓換衣服。”

“好。”蕭揚放開她，臉上帶著乖巧的笑意。

杜小慕上了電梯，蕭揚也跟著進去。

看杜小慕想阻止看自己，他解釋道，“外面冷。哦，我不會把你怎么樣的。”

杜小慕目光移向別處，“......我室友和她老公還在睡，你不要大聲說話。”

“嗯。放心。”

兩人進了屋，在客廳中。

杜小慕低聲說，“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蕭揚點點頭。杜小慕進了臥室關上門去換衣服。

客廳亮著燈，蕭揚打量著這個有些擁擠，家具老舊的房間，房間整潔簡單。

杜小慕換好衣服出來，四下已經萬籟俱寂，原來蕭揚已經坐在沙發上睡著了。她關了燈，進臥室為他拿了薄被蓋上，然后輕輕在坐在他旁邊。

四年時間他變得穩重也多了成熟，模樣是越發吸引人，心思也沉了幾分。這些年她克制了無數個去找他的沖動，一次次的否定自己的想法，當見他已成奢望時，他卻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是自己不曾想到的新身份。可是，當初與蕭聞約定，她必須徹底離開蕭揚，然而說到底是自己無比自私地為了前途而放棄他。如今，她該怎么做。

杜小慕輕輕回了房間。今天是周末，她不需要早起上班，想著時間還早便又躺回床上睡覺。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她卻毫無睡意，客廳也一直沒有動靜。

清晨七點多鐘時，呂梓晨穿著居家服從臥室出來去洗手間，一出門就看到杜小慕坐在餐桌前端著水杯喝水，而且還沒有開燈，著實把呂梓晨嚇得一閃。

“你嚇我一跳親愛的，起這么早是要加班去嗎？”梓晨邊說邊走到衛生間門口。

杜小慕訕笑，“沒有，口渴喝點水。”

“哦，我說怎么起這么早。”呂梓晨說著打著哈欠進了洗手間。

杜小慕本以為她從廁所出來會繼續睡覺，沒想到梓晨耷拉著洗干凈的手，自然地朝餐桌走來，“我也要喝點水，秋天的空氣太干了。”說完順手開了餐廳的燈。

杜小慕都來不及阻止，燈已經亮了。她看向沙發，燈光并沒有影響到蕭揚，他還睡得沉穩。

呂梓晨順著杜小慕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沙發上睡著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又嚇了一跳！雖然從她的角度看不到這個男人的相貌，但她知道這個男人身上的薄被是杜小慕的。

杜小慕站忙低聲解釋，“我朋友，我朋友。”

她拍著胸口，低聲說，“你朋友啊，哦哦，那沒事了。我都沒發現這兒有個人，嚇我一跳，呵呵。”然后又滿臉問號很像八卦的樣子，雖然看不見容貌，但明顯是個高大的男人。“嘻嘻，不會是蘇俊偉吧？”

“你趕快喝水睡覺去吧。”杜小慕低聲說。

呂梓晨拿起一個杯子，邊倒水邊看著杜小慕意味深長地笑，在B市杜小慕身邊的男人她都知道甚至熟悉，“你臉紅了，有情況！！”

“沒有。”

“他什么時候來的？”

“等等再告訴你哈，快去睡覺。”杜小慕低聲督促著，見她喝完了水，就推呂梓晨回到臥室門口。

“絕對有問題，他是不是又來找你復合，嗯？”

“噓！”

呂梓晨不情不愿地進了臥室。杜小慕看她進臥室便松了一口氣，一回頭卻看見蕭揚已坐在沙發上被子蓋著腰部一下，正雙眼無神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