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隨沈追等人進了小屋，猛然間見三人腹間衣上皆有干透的血跡，心中又是突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三人見沈追進了小屋，才振作精神，直立報拳道：“沈師兄好！”

沈追見三人面色慘白，精神依舊萎靡不振，也沒有介意，反而關心問道：“怎么了，都安全了還不走？還有什么仇要報的跟我說！”

三人中帶頭之人瞬間痛哭流涕，跪坐在沈追面前哭訴：“師兄，我們的仙路斷了啊，師兄，丹田毀了再也沒有辦法修行了，再也回不去了啊，師兄，還有兩位師弟的命，一定要殺了這個山寨的軍師！”

另兩人也跟著大哭，看得沈追心煩，偏又無法勸慰，便隨意指了三名雜役道：“你，你，還有你，你們三個背上他們。”又對著哭泣的三人保證：“本想救得你們回去后再來殺了這些土匪，現在看來很多人忘了仙凡之隔了，敢向修行者動手，我現在就把這個人的人頭拿來給你們出氣。”

說完便由雜役開道，一行人徑直從大路向前山走去，路上有不開眼的土匪出來攔路，也都被雜役們以多欺少，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這些雜役們本來武功就高，又占人數優勢，加上主事又在氣頭上，都拿出十二分的真本事來做事，生怕耽擱時間長些受到牽連。

翻過山頭，恰好見到一群人擁著書生向這方走來，身后約十六七丈又吊著另一群人，書生看見沈追等人后，面色訝然變幻，不知跟身邊人說了些什么，身邊人便又擁著他急忙掉頭，向身后那群人迎去。

沈追見此，右手一揮，一只火鴉自手間飛出，劃過一道弧線，接著聽見似乎是鳥鳴聲的呼嘯，便見人群中包含書生在內一下子倒下了四五人，另有一人的手臂大臂折中而斷，半截手臂落至地面此人才反應過來大聲慘叫。

沈追吐氣開聲：“都跪下，逃者死。”

話音剛落，剛救出的三名師兄就先跪了下來，皆痛哭流涕：“謝師兄大恩！”

此三人一跪，喪膽的嘍啰似乎找到了打破這死一般的寂靜與恐怖的方法，呼啦啦地一片片跪下。只余追過來的三四十人尷尬地站著，領頭的正是所謂的‘三爺’。

看見這突兀的一群人，沈追緩步走近，途中不知情的嘍啰皆渾身顫抖不能自已，更有甚者癱軟在地屎尿橫流。他的步伐似乎有攝人的魔力，一步步皆敲打人心，‘三爺’身邊的嘍啰心驚難平，腿軟的便不自覺得跪了下去，一個帶著一個的，最后連‘三爺’也跪了下去。除了沈追及身后二十余人，整個山坡，目之所及，無有一人敢立，修行者之威，莫過于此。

走至‘三爺’身邊，沈追笑道：“抬起頭來，你，可記得我？”

“不曾識得仙師真容，說來與仙師的誤會都是老大和軍師干的，我可從不知情啊，今日方知天師威嚴，愿奉仙師為主，年年月月日日，供奉不斷。”三爺抬起頭來，不敢細看，匆匆一瞥，便表起忠心來。

“呵呵，昨日的卦可準，一兩卦金何時能付啊？”

三爺心神劇震，忍不住抬頭再看一眼沈追，急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望仙師恕罪、恕罪，山寨金銀愿全部奉上，只求能侍奉仙師左右，乞望恩準。”

“莫拿金銀來臟我仙途，即然沒有卦金，我不介意用頭顱償還，李福順！”沈追點了下福伯之名。

福伯不敢耽擱，大刀一揮，一顆大好頭顱沖天而起。

“爾等凡民，吾不欲多做殺孽，只誅首惡。爾等各自散去，再有為惡者，皆死無赦！”數百嘍啰之命，沈師兄一言以定之。

一行人下山后許久，山上的嘍啰才敢抬頭張望，不見人影卻亦不敢造次，皆高聲大呼“仙人大恩”后各自散去不提。

回去之后，二子回想一天的經歷，不自覺地變更了崇拜的對象，由模糊化的許賢變成了沈追師兄，師兄一言一行似乎皆有法度，讓二子心馳不已。

正要歇息，有敲門聲傳來，二子開門，迎進來紀大松師兄。原來今日二子等人有功在前，又初至神巫分部，沈追便賞賜三人各一本《無垢清心經》，叮囑需時常反省誦念，以免因殺戮心魔滋長，失了道心本意。

二子應下，想到了雜役身上的煞氣與修行者的反差，便坐定觀讀，此經不長，不到半個時辰就完全讀完，二子靜心回想今日之事，今日之行，反省之后便開口誦讀，理解記憶。

二子來到神巫分部的第三天，一大早，就被吵嚷聲叫起，穿衣出門正遇徐涼走過，便急忙拉住：“師兄，發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慌亂？”

“你還不知道？才起來吧，昨天救回的三位師兄要下山去了，沈追師兄正在勸呢。”徐涼與二子算是這個分部最親近的，也沒什么好瞞的。

“走，看看去。”二子不客氣，拉起徐涼就往外跑。

行至院門外一里許，遠遠聽見沈師兄勸道：“師弟，執意要走嗎？留下來吧，至少在神巫部，只要我在，保你一生無憂。”

“謝師兄大恩，只是仙凡相隔，愚弟終身無望，在此只會徒生煩惱，不如離去，自在快活。”三位中帶頭一人如是答道。

“師弟如心意已決，為兄也不好再勸，只是師門規矩在，師弟好自為之。”嘆息一聲，沈追便不多言。

“愚弟曉得，只當此身未入大真門，從此只做凡間事。”另兩位離去的師兄均面色凝重，在帶頭師兄回答后各自指誓為證。

良久，三位師兄的身影越來越遠，二子看著他們佝僂的身影，禁不住內心發酸，仿佛他們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一時間感慨萬千，修行千萬難，一步行差就錯，必然萬劫難復。

直到徐涼用手拍拍二子的肩膀：“居正，還看呢，人都走沒影了，沈師兄他們更是早都回去了。”

二子這才回過神來，胡亂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淚珠，答道：“嗯，回吧，師兄，你說，我們不會離開大真教吧？”

“怎么會呢，我還要做峰主，做長老呢，居正，到時候我們一起當長老，好不？”徐涼笑笑，年輕的向往，總是悲傷最好的沖淡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