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竊聽器需要幫你處理嗎？”

“不！”我拒絕了警察的好意。“關鍵時刻，它可以被反利用。你覺得這個竊聽器有價值嗎？”

“當然！可惜這種竊聽器可以在一個變壓器范圍內任意接聽，要查出接收裝置是不可能了。”

“那也就是找不出竊聽者咯？”

老警察迷惑的看了我一眼：“郭總真的想不起來誰會竊聽你嗎？”

我搖頭笑笑：“商業間諜行為在全世界都廣泛存在，我國法律沒有明確制裁這一行為，只是規定如果造成嚴重后果就會觸犯《侵犯商業秘密罪》。我這么大的生意，想探知秘密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對方并未作聲，顯然他看得出來我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

“好吧！如果郭總你想起什么，請給我打電話。我相信，你是個有良心和正義感的人。”

“放心！我一向遵紀守法！”我的話聽起來義正言辭，只有做生意的人才能意會“遵紀守法”四個字的真正涵義。

果然，兩位警官一一握手離去。我這才撥通孟浩的電話。

“大哥，有什么事嗎？”

“你想辦法找私家偵探，給丁總查一下竊聽器，如果丁總問起就說是我安排的，上市之前一切都要小心。”

“馬上辦到！”

沒有一絲猶豫，孟浩立即行動起來。

如果這個竊聽器背后的人就是師傅，那么他應該連丁總也監控起來，上市計劃的最終受益人和執行人就是丁總，只監控我是沒有道理的，也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我在這筆生意中占的份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這個竊聽器背后的人是高云馨，那么只監控我就說得過去了。但是監控我僅僅是為了把我弄進家里當姑爺，這也太奢侈了。她有無數種辦法，為什么要選擇這么笨的一種？

如果是高云翔呢？這小子虎頭虎腦的，倒是有可能干出這事兒。問題是他沒這腦子，更不可能知道電力線竊聽這么專業的知識。

正思考，高云翔突然給我打來電話。

“郭兄，下周周五是我的生日，來我家呀。”

“當然可以。想要什么禮物？”

高云翔笑得大大咧咧：“我想要的可多了，反正郭兄你比我還懂我的心思，隨便你啦。”

隨便？那就送你一份超級大禮。

記得丁總再過一周就要跑去美國敲鑼上市了。高云翔手上的股票屬于原始股，需要一年的鎖定期才可以上市交易。不過這并不妨礙機智的華爾街精英們，為了規避這一規則，他們發明了股票期貨交易的玩法。與其他期貨一樣，股票期貨也是開單，然后一年后把自己手上的股票賣出去。這樣做的好處是提前鎖定了價格，就算一年后這支股票跌到1美元，對方還是要給你現在的價格。

我可以同屠經理商量，讓他短暫的把股價拉到18美元，然后在股票期貨市場上就會存在這樣一個價格，高云翔只需要在期貨市場賣出股票就可以鎖定收益了。在那以后，屠經理會毫不客氣的把價格壓低，逼著其他人交出籌碼，為他隨后的大規模拉升鎖定倉位。而我，就會在他拉升到幾十美元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把股票甩掉。

這份大禮，相信能讓云翔過上一輩子奢華糜爛的生活。

“下周周五，晚上嗎？”

“晚上七點十三分，二十三年前我出生的時辰。”

“我調鬧鐘等你。”

“還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我笑了，今天高云翔說話吞吞吐吐的。

“沒問題，說罷。”

“我姐姐想見你。明天晚上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你可真有意思。她想見我不會給我打電話么？”

高云翔扭捏了一會兒，回道：“姐姐的生日一向都是跟我過的，最近她心情很不好，我想你來她會開心一點。”

“你小子，什么都學會了。”

“那郭兄是答應了？”

“行吧，如果你不能哄她開心，那就讓我去哄吧。”

這個高云翔，想要我做你姐夫就直說。學什么不好，學你姐姐那套陰謀詭計。

突然，我意識到這是一個驗證我心中所想的絕佳機會。如果我在生日會現場告訴她一個驚人的消息，她一定會有很大反應。而如果她已經通過竊聽事先知道了，那么就只能假裝。只要是假裝，無論如何不可能做到完全真實，看她的反應我就能知道竊聽器是不是她放的。

什么樣的信息會讓她花容失色？

關于生意的事情她多半不會有什么反應，畢竟雙方斗法這么多年，什么怪招沒用過。那么就只能是關于我的，趙露涵跟我鬧脾氣的事情她可能已經知道了。那么……我需要告訴她的就是，露涵已經同我和好了，并且準備領證結婚。

現在，這里，就是絕佳的舞臺。

深吸一口氣，我走進了孟浩的辦公室，開始我的表演。單口相聲隨著電力線，漣漪般傳播到每一個電線可及的角落，然后落在監聽者的耳朵里。

任務完成了。此時的我應該感覺到深深的愧疚，畢竟高云馨對我很不錯，那么我應該給她一份與這份愧疚相適應的禮物。

看著手機里的工資卡余額，丁總給的獎金確實不差，留下零頭供我吃用，最前邊的那個“4”就歸高云馨了。這個價格，在非名牌首飾店可以換一顆不錯的鉆石。刨去那些肉眼看不出來的雜質、切工，我只需要把關注點放到大小和色澤上就行了。

“先生，您愿意選擇人造鉆石嗎？”

手機里店小二殷勤的向我介紹。

“我為什么要選擇人造鉆石呢？”

“因為同樣大小的鉆石，它的價格只有三分之一，色澤更白，零雜質，切工更精致。最重要的是，他的分子結構與真鉆石一般無二！”

“不好意思，我的問題是，為什么你認為我會買呢？”

“因為您是郭先生啊！”

嗯，意思就是我吝嗇出名了唄。想想也是，欽江商界恐怕我是最耀眼也最窮酸的那顆新星，屬于“New money”，暴發戶。真正買高級鉆石的那些人，他根本不在乎多出三分之二的錢！

面對這近乎侮辱我品味的推銷，我果斷在手機屏幕上留下我的態度：“你們門店在哪？”

翌日，夜。

高云馨并沒有同家人住在一起，出乎我的意料，她的房子也不是別墅，而是一套普通的大平層。舉目之下，竟出奇的簡潔，整個客廳連電視都沒有，唯有一桌一椅一書而已。玄關換下鞋子，一共只有兩雙拖鞋可換，其中一雙還是全新的。而鞋柜里邊竟然只有兩雙高跟鞋，一黑，一白。

可以說，這個空曠的客廳里，除了四面白墻，幾乎空無一物。

云翔從房間里搬出兩張凳子，我們三個人就這樣坐在一起，云馨收起那本《國富論》，臉上始終掛著不愿褪去的微笑。

“姐姐，這是給你特制的水果蛋糕。”

是了，高云馨是易胖體質，絕不能吃糖和脂肪的，云翔這份細心確實難得，也難怪云馨會這么在乎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謝謝。”云馨打開罩子，緩緩分出三根蠟燭。一瞬間，滿面桃花化作一聲哀怨。三根蠟燭，這是她30歲生日。

我瞧出她心中不快，取出禮盒，遞上去。

“給你的，這個吊墜叫做‘怦然心動’，是一顆會閃動的鉆石，鑲嵌在白金心邊里，我覺得很配你的黑色裙子。”

“姐姐戴上吧。”云翔傻笑道。

我仔細觀摩著她的表情，如果她認為我是在向她示好，那么表情應該是欣喜的。如果她覺得我這是表達愧疚，那么表情應該充滿了遺憾。

數息之后，高云馨潸然淚下，這是長期壓抑的釋放，是心靈牢籠的解脫。她笑得那么幸福，讓我把所以想說的話都噎了回去。現在說這個謊，已經沒有必要了，高云馨不是竊聽者。

“云馨，難得你有笑容，干脆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云馨點點頭。

“本來這事兒我跟云翔瞞著你做的。我受丁總的委托賣了他一筆原始股，下周丁總就要在美國敲鑼了，只要云翔通過股票期貨賣出，一年后收益至少一個億。我想，他以后可以照顧自己了。”

“郭兄，你說什么？”

“你以后可以照顧自己了。”

“前面那一句。”

“一個億。算是你的生日禮物了。”

高云翔突然一把將我抱住，發了瘋一樣在我臉上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