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垂死病中驚坐起
- 金牌代理商
- 風帽穿甲彈
- 3038字
- 2021-01-10 08:42:43
“船!我的船!”
“別動!”露涵的聲音。
“只是低血糖而已,下次別這么拼命就好了。”穿著白大褂,胖得不要不要的年輕醫生看我已經醒了,丟下兩句話。
“謝謝葉醫生?!甭逗鹆?,微微鞠躬。
葉醫生擺了擺手,連頭也不回。
高云翔自門外趕來,手里提著一碗外賣粥。見露涵鳳眼怒目,進退不能,一時非常尷尬。
露涵湊近兩步,挑釁式的瞪了他一眼,拎過稀粥,嘴里好像還念念有詞。
“高總,船怎么樣了?”
高云翔趁機轉到病床另一側,安慰道:“你放心,只是推遲半小時,計劃微調而已?!?
“計劃微調?你知道他跑了多少路嗎?”露涵氣得滿臉潮紅。
“這個不關高總的事?!蔽倚π?,“是我業務不夠熟悉。其實這一天下來,還是有很多細節可以改進的?!?
露涵怒意未消,氣鼓鼓的,一雙眸子要吃人的模樣。
高云翔躲開她的眼神,說道:“我知道德彪西是誰了,他是法國人,音樂家。”
呵呵,那你也一定知道他死了一百年了。也許是露涵想起當初高云翔大言不慚找人家簽字的名片場,不受控制的笑出來。
可我卻感覺他這話里好像還有話。
“你不是拐彎抹角的人,說!想干什么?!甭逗嫉关Q。
“高總,如果你需要我,就把前因后果都告訴我。”我給他補充條件。
高云翔看著我,仿佛看著一尊一碰就碎的玉器,那種期盼卻又緊張的眼神。
“我想問,郭兄你會不會法語。”
什么?!
啞然失笑,高云翔真是個可愛的家伙。
“你不知道理工科學生以寫錯別字為榮么?連中文都學不會,會什么法語,真是的?!甭逗室庵S刺他一通。但我覺得,這好像是在說我的壞話。
高云翔哀嘆一聲:“不行就算了吧。也是我癡心妄想,人家都經營這么多年了,哪這么容易?!?
“說!什么生意!”我的斗志瞬間被點燃起來。男人就不能說“不行”兩個字。
“是這樣的,欽江港的物流公司主要有兩家,一家是我們,另一家是陸海集團,他們做集裝箱和外貿,我們做液貨。最近我聽到風聲,欽江石化要擴大產能再上一套設備,需要擴大中東油進口,陸海集團代理部就想拉這單雞毛?!?
既是外貿又是液貨,這還業務交叉了,難怪兩家都對這單生意有意思。不過即便是外貿業務,高翔公司也不是沒做過。
難道……
“賣家是法國的石油公司?!备咴葡璋逯婵?,將最難的部分和盤托出。“需要翻譯。”
“我記得,欽江不是新蓋了一座大學嗎?難道沒有學法語的老師或者學生?”
高云翔拍了一下大腿,對啊!如果僅僅是翻譯的話,讓法語系學生去不就行了嗎?
“好!明天咱兩就去。我聽說,那邊是文科學院居多……”
“不行!”露涵一把攔在我身前,雙眸含煞,面露兇光,“他身體沒養好哪里都不能去?!?
高云翔面帶難色,用祈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我學傳媒的,我跟你去。”露涵冷冷的回他。
我吃了一驚:“你不是找了一份工作嗎?”
“還沒有正式上班。再說了,什么工作能比你重要。”露涵以一種不可置疑的語氣給我們兩個男人下了指令,“高云翔你可以回去了,明天到濱江豪苑來接我,不許開吉普車,吹亂頭發沒法見人?!?
天了嚕,這女人發起狠來簡直……
“額……我葡萄糖輸完了,明天還要上班的。要不……”我咽著口水,把露涵橫在自己身前的粉臂輕輕收回來。
“你給我在宿舍呆著!”露涵冷道。
看來,明天的事情就這樣不愉快的決定了。
日曬三竿,枕頭下面有點濕潤,我擦掉嘴邊的口水,脫下皺皺巴巴的舊T恤,開始洗臉刷牙。直到這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女朋友和一個富二代一起去了一座鶯鶯燕燕花花草草的高校。
只是這股子吃醋的感覺很快就過去了。露涵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孩子,有些事情你不說她也會注意,如果反復掛在嘴邊說,反而像是我不自信了。就看露涵昨天那股子狠勁兒,高云翔今天能招到什么人還很難說。據我所知,欽江這座西流大學也就一個三本,論實力連二流都算不上。你想啊,經費足的學校誰搞文科呢?人家巴不得把粒子對撞機都買回來。只有沒錢又沒人的學校才會搞什么藝術,什么文學,只要找幾個“大師”,弄幾張桌子就行了。
擦干凈自己的黑臉,手機上竟然有一個未接電話,是爸爸。
差點給自己一個嘴巴子。說好了這幾天就回,昨天剛到港就撲到工作上,做夢都在想工作的事情,竟然沒有回家看爸爸一眼。
現在回家,光路上就要花一個半小時。但是我沒有選擇,從上大學到現在,根本付不起路費的我從來沒有回過家。七年了,父親的額頭不知添了多少皺紋。一想到這里,我匆匆穿上衣服,騎上共享電動車,趕到一家名叫大世界的商場。
對不起,這家商場其實不叫“大世界”,因為年久失修,五個字掉了兩個,就剩下“大世界”三個字,于是市民們都這么稱呼這里。這個地方足夠寬大,聚集著前往各個鄉鎮的私營車輛,為此我需要付出拼車費20元。如果蘇曦和她的王處長沒有遇見我的話,這筆錢還要更多一些。
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去一個鳥不拉屎的村子,好在本來大家都不熟,我不問他們也不說話,挺安靜的。
“兄弟,這里的美女好多!”
是高云翔的微信,還附了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嘟嘴媚眼,虛撫著高云翔的胸部,滿臉嬌柔。高云翔的背景竟然是一輛寶馬軟篷跑車,那只JUVET手表露出襯衫長袖,鉆光閃耀。
我微微皺眉,出于男人的直覺,一個男人如果希望同某個女人保持一致,那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我回家一趟,祝你招聘愉快?!?
我收起手機,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七年了,這里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離開水泥路,再走幾步就能看見我家的老磚房了。
吵吵嚷嚷,老父親的聲音偶爾傳來。
“老郭頭,你這賭品也太差了,一百二十塊也賴?!?
“不是賴,平時都是十塊八塊的,誰讓你胡這么大。”
“愿賭服輸!一塊錢一個牌,多少年的規矩了。”
唉,爸爸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好賭。雖然他從來沒有賭輸過我的學費。
“爸爸?!蔽以囍辛艘宦?。屋里果然靜了下來。
七年了,斑駁脫落的灰墻,發黑的紅白陶磚,布滿灰塵的小櫥柜。不變的是那張瘸了腿的麻將桌,依然烏黑光滑,仿佛歲月沒有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戶樞不蠹,流水不腐??!
“娃兒?!卑职秩嗔巳嗬涎郏坪跻呀洸桓蚁嗾J了。
“爸爸。十叔公,全叔,蓮叔?!蔽野€叫了一遍長輩,然后開始自我介紹,“我是小三兒啊?!?
十叔公最先反應過來,急問:“三兒帶錢了嗎?”
我掏出兩百塊,遞了上去。
“等等!”爸爸一把搶過,“我兒子回來了,這運就轉了。再同我大戰三百回合!”
“怕你是孫子。”
我環顧四周,竟是沒有一張椅子可坐,只好將帶回來的衣服當坐墊,席地而坐。
也許是我叫了那幾聲“輸”的原因,被我點名的幾位長輩頃刻間牌運全無。兩三個鐘頭后……
“杠上開花!”父親大笑不止,又拍又跳?!澳缅X拿錢?!?
“不打了!”長輩們搖頭離開。桌上的一元錢紙幣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
“有賭未為輸,下次再來。”
我輕嘆一聲,看看手機,天黑之前我還是要回到宿舍的,畢竟高總他們不知道有么有招募到翻譯。
“爸爸。今年年景還好嗎?”
“還不是那樣。”爸爸搖搖頭,“魚塘里還殘著幾尾魚,我給你弄幾條?!?
“不用了,天黑前我要回到公司?!?
“剛來就要走?”
“這是一萬塊錢?!蔽夷贸龈呖偟莫劷穑@筆錢已經足夠爸爸花兩年了。“我,長大了?!?
爸爸隱忍不住,終于是老淚縱橫。
“好!娃兒長大了!有出息了!爸爸給你擺席!”
“別!我有出息,不要讓村里人知道。”看著幾乎沒什么家具的老宅,我深深知道這個從小長大的村子里,有錢的那個人會被怎么看待。
爸爸也嘆了一口氣:“那我先去還錢,要是那魚能養成,我去年就還了。”
話音未落,魚塘方向傳來一陣歡笑,幾個半大孩子爭搶著一個小網,棍子噼里啪啦的落在一條小臂粗的大魚頭上。
“爸爸,我知道,你養螺養魚都是好手,就是時運不好。既然這樣,不如就休息了,兒子養你,好嗎?”
“不行啊,你得買房子娶媳婦的,爸爸還干的動?!?
我心中暗暗搖頭:“你再能干,也不夠人家扯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