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帕希奇的車輛緩緩停靠在奧匈帝國駐貝爾格萊德大使館的門口。

在護衛的幫助下，他走下了汽車，望著熟悉的使館大門深吸了一口氣。

接下來，他將得到整個國家命運的宣判書。

雖然亞歷山大王子已經向俄羅斯發去了求援電報，但俄羅斯拋棄塞爾維亞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距離俄羅斯帝國這個斯拉夫人的庇護者，塞爾維亞實在是太過遙遠。

于是他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使館大門，在那里，奧匈帝國的大使已經等候他多時了。

“向您致敬，首相閣下。”

維也納來的使者一臉笑意，仿佛之前他們二人的不愉快并不存在：“我還以為您不會來了。”

“為了和平，我們可以付出所有，當然，除了自由。”

帕希奇伸出手和大使握在了一起：“不過現在我國已經做了我們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只能交給上帝來定奪。”

“或者維也納。”奧匈帝國的大使指正道：“陛下不喜歡戰爭，不過這還得看你們的答復。”

這或許算的上個好消息。

不過帕希奇并沒有在意，情況也不允許他在意。

他向身后的侍從官揮了揮手，后者立刻捧著公文包，一路小跑來到他跟前。

這里面裝著的，是塞爾維亞王國的最終答復。

“現在請允許我短暫離開”看到帕希奇的動作，奧匈帝國的官員明白了這個箱子里所裝填的東西。

他向尼古拉·帕希奇鞠了一躬，便急急忙忙的向使館內趕去。

在那里，直達維也納帝國總參謀部的電臺已經開機，只等著他將這份最終答復送上。

完全采用明碼通訊的方式。

他已經被維也納命令過了——不得接受任何答復。

今天是七月二十八日。

亦是是和平的最后之日。

全世界的外交部長和外交官們都目不轉睛的監聽著來自貝爾格萊德的一切電報。

遠在挪威度假的威廉二世也重新回到了辦公桌前。

之前由于奧匈一直沒有反應，以至于他認為戰爭不會發生，于是又回到他的船上去了。

事實上霍爾維格首相還想讓他繼續度假，丹麥玩膩了就去瑞典挪威。

畢竟作為大嘴巴皇帝，威廉二世每一次嘗試搞外交都能成功的破壞掉外交部一年的成果。

奧匈帝國在此時此刻依然發起了戰爭動員，依據情報部門，這次動員行動大概率要持續十六日。

這是一個不正常的速度，即便對于奧匈帝國這種費拉不堪的國家來說，十六天也太過漫長。

他們在向英法試壓，想讓他們在俄羅斯與奧匈之間調停。

但很可惜此時此刻法國總統普恩加萊人在海上，準備出訪俄羅斯，估摸著現在已經在地中海中間了。

所以他管不了。

而英國外長，愛德華·格雷閣下倒是想管，直到今天他還在呼吁各方保持冷靜。

可惜沒人聽他的。

在26日，俄羅斯已經發起了戰爭動員，試圖憑武力威脅奧匈，讓其不敢妄動。

而在六月三十日，帝國便宣布了地方動員令。

那個位于遠東的龐大而又古老的國家，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吞掉屬于她的戰利品。

高盧的巴黎現在悄無聲息。

不列顛的大臣在白廳長吁短嘆。

羅馬城的貴族靜靜地盯著沙盤。

北方的巨熊正茫然的看著自己的熊掌，想要測試它是否能夠抵抗得了兩只雄鷹。

而現在所有人都在等待著。

等待著審判日的降臨。

帕拉齊站在奧匈帝國使館的大廳里，他抬著他高傲的頭顱，緊繃著皮肉滿臉嚴肅。

他已經不知道在這里站了多久。

三分鐘？

三十分鐘？

亦或是...三天三夜？

這對他已經不重要了，他搖著頭，謝絕了幾位奧匈使館人員為他搬來的椅子，筆直的注視著大使離去的方向。

如何形容他現在的心情呢？

或許當整個國家都壓在一個人身上時才會知道罷？

街頭不知何時涌上了大批民眾，他們躲在大使館外，時不時瞧一眼使館內的情況。

他們也在靜候著未來的命運。

一些有錢的居民甚至已經背上大包小包，雇著幾個人逃往了南部。

繼續在緊靠著奧匈邊境的首都待下去，在他們的眼中無疑是最糟糕的事情。

這里將被戰火覆蓋。

首相掏出來懷表，鍍金的懷表內藏著他妻子和孩子的合照，他將懷表放在胸口，以確保自己能夠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他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

“什么？”

隨之而來的是，一名名身著奧匈帝國制服使館人員，抬著一個又一個箱子，向外走去。

已經有數輛汽車在外面等候他們了。

奧匈帝國的大使在這個時刻也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他沒有和帕希奇說些什么，只是深深地向著首相鞠了個躬。

長達三秒。

隨后用雙手，將一份信封遞給帕希奇。

首相看著大使，雙手有些顫抖，他已經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了。

這是奧匈帝國的斷交書。

意味著戰爭的車輪已經無可阻擋。

“這是...維也納的...”

他試圖說些什么，但大使只是沉默著點了點頭，然后繞過他，徑直離開。

身旁的護衛見情況不妙，急急忙忙的上前扶住了首相，但被首相強硬的推開。

當戰爭真的來臨之時，有些事情仿佛...

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通知羅馬尼亞方面，我需要借助一下他們的道路，去圣彼得堡。”

帕希奇看著奧匈大使離去的方向，汽車只留下了一縷煙塵：“正好法國總統閣下要去圣彼得堡做客。”

“我們需要他們的援助。”

一九一四年，七月二十八日，距離斐迪南——一位被斯拉夫人刺殺了的斯拉夫人同情者——身亡的第三十天。

奧匈帝國正式撤離在塞爾維亞的一切外交機構。

同時創下了從斷交到大使離去速度最快的世界紀錄。

同日，奧匈外長，馮·貝希托爾德閣下知會塞爾維亞大使，兩國已經進入交戰狀態。

三十日，德國宣布開始總動員，三十一日下午德國對俄宣戰。

此時此刻，法國宣布：“一切行動都以國家利益為出發點。”

而更多的人尚未意識到。

一場千萬人的構成巨大磨坊，已經完成了最后的建材準備。

它。

即將成型。

“我們為什么要為了塞爾維亞人而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