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與自顧自回到帳篷前坐下，“這個實(shí)驗(yàn)不嚴(yán)謹(jǐn)，我也只是試試水罷了。”

莫悧跟了過來，肖與單手撐地往邊上挪了挪，給她騰了位置，她順勢坐下。

帳篷口不大不小，兩人挨在一起剛剛好，就是這個距離對于兩個不太熟的人來說，似乎有點(diǎn)近了。

奇怪的是莫悧并沒有覺得心里不舒服，對比上先前她被寧忝佩拽手時的不悅，可謂是云泥之別。

“你做什么事都這么有始有終嗎？”她雙手抱膝，縮成一團(tuán)，臉稍稍側(cè)向他的位置。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

這里天寒地凍，為了這個很有可能改變不了眼下局面的實(shí)驗(yàn)，還得在山上過夜，她覺得不太值得。

肖與身子往后仰，雙腿一曲一伸，兩手撐在帳篷里的毯子上，指尖動了動，摩擦著柔軟的毯子，然而他并沒有將短暫閃過心間的沖動付諸行動。

讓她冷吧，又不是他讓她來的。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定居?！蹦獝椡媾w長的手指，問出這句話的瞬間表情釋然，“我一直以為冰川附近住不了人?！?

“因?yàn)槲矣袡?quán)有勢。”

莫悧詫異的扭頭看他，眼神透露著難以置信，她理所當(dāng)然的以為他在開玩笑。他一臉真摯，配上此刻的坐姿竟有些吊兒郎當(dāng)?shù)臍庀ⅰ?

莫悧轉(zhuǎn)回臉，才笑了笑，“你一點(diǎn)都不像是來這體驗(yàn)生活的紈绔?！?

雖然她背對著自己，但是他察覺到了她輕微抖動的雙肩，她在笑。

認(rèn)識她到現(xiàn)在沒見過幾次面，她也一直保持著冷面神的姿態(tài)。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他也因?yàn)槎盒α怂募夥浩鹆藦?fù)雜情緒。

但是不糟。

“我在《時間簡史》這本書中剛發(fā)現(xiàn)了一串密碼，破解之后得出了Cosmophobia附近的坐標(biāo)?！彼敛槐苤M的道出了自己在此處定居的原因。

就連他也未意識到的某一刻起，他不再處處提防她。

她皺了皺眉，這是她沒有預(yù)料到的回答。

“你覺得未來這里會發(fā)生什么，但是不想錯過任何一切，所以索性就住了在那坐標(biāo)的附近?！?

“嗯。”這一聲是從鼻腔發(fā)出來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慵懶，他困了。

“你有宇宙恐懼癥嗎？”她又問。

Cosmophobia是他給民宿取的名字，這個單詞直譯過來就是宇宙恐懼癥的意思。

良晌，他才開口：“嗯……算是吧?！?

得到了意外的答案，莫悧稍稍轉(zhuǎn)了個身，因?yàn)樗扉_的那條腿多出了些位置，于是她半盤起腿，看向他的眸中帶著不解。

“宇宙這么大，充滿著未知，難道你不怕？”

她晃了晃腦袋，表情像極了五六十年代，教導(dǎo)學(xué)生憧憬未來的老教師，“我覺得宇宙充滿希望?！?

肖與從鼻腔發(fā)出了一聲悶笑，“天真。”

分歧再次被猝不及防的拍上臺面。

“……”莫悧短暫遺忘了，他是站在自己對立面的人。她豁然起身，“十分鐘到了吧。”言罷就往帳篷后走。

通過她打開閃光燈的影子，見她沒在那兩株石竹前蹲下，他一面跟出來一面問怎么了，直到親眼看到了答案。

稍高那株石竹已經(jīng)萎蔫得比稍矮那株還要低，花躺在了白雪中，如蝴蝶粉一般的葉子也看不清原來的形態(tài)，干黃干黃的，比烈日下暴曬了一周的花還要干。

可它旁邊的樣本卻長成了十分鐘前的兩倍大，兩人相視一眼，對于眼前的場景舌撟不下。

“這……”莫悧嗓子莫名干啞，半天才吐出一個字。她剛要俯身在石竹前蹲下。就被身側(cè)的人一把拽了起來。

“別離它太近?！彼Z調(diào)有些急，不難看出他也慌了。

將她往后拉到距離石竹兩米遠(yuǎn)，他才迅速走到帳篷前，戴起口罩和護(hù)目鏡，彎腰從里頭拿出設(shè)備箱，接著走回她的視線中。

莫悧見他這個架勢下意識后退了步子，接著趕緊抬手捂住口鼻，她看著他戴上手套，將兩塊樣本分別放進(jìn)兩個大小不同的密封袋，封死，收至箱中蓋上。

接著起身走近自己。

“你沒事吧？”他一面摘下手套放進(jìn)提前備好的密封袋將其封死，一面從口袋里拿出醫(yī)用手電，打開對著她，“張嘴。”

莫悧被強(qiáng)光閃得一下別開了臉，捂著摳鼻的手也條件反射的抬到了眼前。但腦袋很快就被那只強(qiáng)有力的大手掰了回來。

他手抵著她的下巴，“張嘴。”

“……”莫悧無奈只好聽話照做。昨天還在國內(nèi)的她，一定沒有想到隔天會在雪山上接受口腔檢查，而且還是大半夜，給一個不知道有沒有行醫(yī)執(zhí)照的人，用醫(yī)用手電晃眼睛。

“喉嚨沒有出現(xiàn)紅腫現(xiàn)象，還好沒事?！彼@才安心的放開她，接著走到帳篷前開始收拾東西。

突然，他頓了頓手中的動作，“不行，我還是陪你去看看醫(yī)生?！?

“……”莫悧覺得他小題大做，“我沒事?！?

“我不是擔(dān)心你?！彼纱嗤Ｏ铝藙幼?，直起身子面對她，眼神令人膽怯，“你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近距離接觸過變異后的外星不明物，并出現(xiàn)了喉嚨干啞的現(xiàn)象，現(xiàn)在不排除你會成為首例未知病例的可能。”

聽完他的話，她胸口下的臟器落了一拍。她杵在雪中，仿佛被世界打了一個十分有力道的耳光。

他翻出一張全新的醫(yī)用口罩遞給她，命令道：“戴上。”

她手有些顫抖，乖乖聽話，接過，戴上。

兩人往山下走，莫悧時不時會因?yàn)樗惹罢f的話失神，而放緩腳步。肖與索性拉起她的手，拽著她走，她呆愣著忘了反抗。

直到穿過枯枝林走到車前，天空開始飄起了細(xì)碎的雪。

他松開她的手，才發(fā)現(xiàn)她的視線定格在自己的手上。

“你走得太慢了，我沒有其他意思?！彼s緊解釋。

莫悧回過神，才尷尬的‘嗯’了一聲越過他，上了車。坐上車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開的是副駕駛的門。

她一愣，抬眼看向車窗外。

昏暗月光下，雪花肆意飄零，他也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