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肖與鑿開的圓洞投射進寧靜的海底，幽暗的海底在這一瞬被賦予上色彩。一眼望去，巖石草貝，毫無止境的珊瑚叢。

越往下潛，眼前的巨物就越清晰。不，應該是巨物們。

直到在頭燈的照射下，肖與看清那巨物上熟悉的暗紫紋路，他才停止往更深處下潛的動作。

果然不出他所料，無論是在海底還是陸地，‘EPOCH’碎片都發生了變異。

眼前的光景讓他舌橋不下，仿佛半徑一里內的海底都失去了生機，說來也奇怪，周圍居然沒有一個活物。

肖與靠近那片黑暗死物，拿出工具切下一小塊放進了密封袋，并擠出一半海水將袋封合。那碎石沖進袋中，還涌出了一串串小小氣泡。

看來現在剩下的只有一系列繁瑣的實驗了，雖然肖與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他需要證實自己的想法，世界也需要一個合理解釋。

他在水中仰頭望向來自海面的光，扇動著鴨掌蹼朝上方前行。

回到三層歐式建筑，他便將自己鎖進了秘密實驗室，直至日落，月亮高掛。

答案出來了，他額手稱慶，還好，還好和他預想的一樣。

通過對比被自己真空保存的初始樣本，他得出了‘EPOCH’能夠自我繁殖的原因。在到達地球之前，‘EPOCH’還是顆厭氧行星，會在氧氣作用下發生自我變異的厭氧行星。

正如地球上最開始出現的生物，就是厭氧微生物。似乎它來到地球，在短時間內完成了地球生物上千年的演變進化。

宇宙沒有氧氣，目前為止所有到達地球的小行星，都未被發現與地球的任何元素發生反應，‘EPOCH’是史上第一次。

至于為什么變異后的它，會在海底造成阻斷生物生存的原因，還需要進一步考證。

或許陸地上的巨石也有阻斷生物生存的可能，但由于目前唯一一塊陸地巨石是在沒有動植物的垃圾處理廠發現的，所以這也只是一種猜測。

肖與通過郵件聯系到莫悧，并將自己的發現一五一十告訴了她。

現在是她回饋自己的時候了。

回到辦公室的白令鈞剛關上門就接到了宋則坤的電話，那頭一開口就沒好話，他對白令鈞的決定發出了嚴重質疑。

對方能夠這么快聽到風聲，白令鈞多少也猜出了一二。

原來寧忝佩身上有監聽器，為的就是讓宋則坤時刻掌握航天局內發生的一切。

“你現在是在把我剛送進去的人往外推！？”電話那頭的人憤然，聲音大到白令鈞拉開了貼至耳邊的手機。

白令鈞不悅的瞥向手機周圍的空氣，要不是為了局里巨大的財務開支，他才不會受這個無禮財閥的氣。

他語氣不咸不淡，面上平靜到淡然，“我以為是你指使他這么做的。”

那頭一時語塞，說實話當時聽到寧忝佩的態度，宋則坤也意外，這個他隨意支配的傀儡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想法，但他卻沒有感到任何一絲遭背叛的不悅，大抵是寧忝佩一直以來都能處理干凈他交代的事的原因。

宋則坤想到寧忝佩接上莫悧的那句：這個來自宇宙的不速之客最終會吞噬地球的每一寸土地。

他依舊沒好氣：“那塊石頭是不是真的能毀滅世界？”

聽罷，白令鈞的后脊頓時襲上一陣涼意。他一直都清楚宋則坤的為人，以及他資助航天局的真正用意，他擔心接下來對方又會提出危及世人的無禮要求。

掛了電話，宋則坤捏了捏眉心，又撥向了某處，那頭很快接起，他充滿命令語氣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從南極回來的時候，別忘了把那能變大的石頭帶回來。”像這種充滿未知卻屬性奇妙的宇宙石頭，在他眼里就是武器，統治世界的武器。

“明白。”

“還有，以后你只需要做好我吩咐的事。”雖然他相信他，但是他不希望他有自己的想法。他只不過是他指下的扯線木偶，以前是，現在是，以后也會一直是。

寧忝佩拿下對面說完話就轉為盲音的手機，他瞳孔漆黑，看不出半點情緒，與會議室里激進的莫悧徒弟判若兩人。

他凝視著玻璃窗外一步步走近白車的背影，直到那人上了車，揚長而去，他才收回視線。

莫悧回家了，他要開始做事了。

趁著午休時間職員們去了食堂，寧忝佩進到了莫悧的辦公室。

一陣摸索未果，他在莫悧的電腦前坐下，插上了U盤。電腦一打開就是輸入密碼的界面，他在鍵盤上敲了幾下，電腦直接進入了桌面主頁。

他知道莫悧的電腦密碼，因為身后墻角的監控。航天局到處都有監控，除了衛生間。

寧忝佩快速掃視著她電腦里的所有文件和資料，拷貝的進度條在一點點增加。

他點開網頁，查看了歷史閱覽，上面顯示她今天只用瀏覽器打開過郵箱。伴隨著一次次點擊鼠標的聲響，他看到了莫悧的心理評估報告，當初莫悧為了接近肖與，而發過去的那封郵件。

還有那封與收件人郵箱一致的賬號，發來的未讀郵件，時間顯示就在半小時前。

他猶豫著，最終沒點開確認。

完成拷貝后，彈出來的小窗口消失。他合上電腦，拔下U盤，起身將椅子退回桌邊，鼠標也挪回到他沒碰前的位置，一并擦拭過他指尖觸碰過的位置。

縝密的對這間屋子掃視了一圈，他長腿一邁，拉長衣袖包裹住手開門出去。

從莫悧的辦公室出來后，他進了上方標有安全通道的樓梯間。

倚在墻邊拿出平板電腦，黑進了監控室的主機系統，將剛才自己的行動抹得一干二凈。

寧忝佩在空無一人的昏暗樓梯間一時失了神，那份心理評估報告和他之前見過的那份明顯不一樣，可是顯示日期卻和他見過的那份一致。這冥冥之中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她為什么要將修改后的報告結果發給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

還有她郵件里的文字解釋，她看起來，像是在積極迎合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