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嗎?”陸唯身上的口袋都掏光了,又從包袱里掏出來不少。鈔票已經在桌上堆成小山包。
會計這才回過神來,忙將鈔票收起來,快速的點成一萬一摞的。
“不夠我包袱里還有,不過都壓到槍下面了。”
“夠了夠了。”會計點好錢,將多出的錢還給陸唯。“您這沒小面額的,所以收了四萬五千二。還有十塊錢,我改天拿給您。”
陸唯深深看了會計一眼,這家伙拿十塊錢做幌子,留下了以后打交道的機會。
他點點頭,把錢和進貨的欠條一并給了沈姨。
有了錢,農戶們態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幾家大戶分到不少,都過來向沈姨和陸唯道謝。
“都是誤會,賣水的生意,又哪能沒有錢呢。”
農戶們尷尬的搓著手,說著各種借口,目的都想著以后還能跟沈姨繼續合作。
沒錢就是仇人,有錢就是金主,只要有錢,誰都愿意建立關系。
沈姨自然閉口不提剛才的沖突,口頭跟他們約定了下個月進貨的量,讓農戶們感動不已,胸脯拍的震天響,紛紛表態貨料絕對保質保量。
“以后還是不信謠,不傳謠比較好。”
陸唯抱著肩膀道。
“是啊,我們也不信,都是那個......”農戶們這時才發現小胡子不見了,連忙四下尋找。
沒多久從墻角傳來慘叫,小胡子渾身是血被狗兒從暗處攆了出來。
“還想跑。”
人們團團把他圍住,幾個農戶把拳頭捏的叭叭響。
小胡子這下不折騰了,腰桿也塌了,低頭縮腦站都站不穩。
他太清楚這種情況下會發生什么了。
“就這小子最壞,一直煽風點火。”
“他耍錢出老千,沒少坑人。”
“打死他!”
很多農戶都是奔著要不到錢來的,喊了不少人跟著準備翻臉后搞點東西。要知道喊人干仗是要花成本的,事成后還得請客吃飯。
這些人既然沒用在水站上,總不能空手回去,孤零零的小胡子自然成了最佳目標。
如果今天大家砸搶水站,混亂之中沒人會多關注這個混混。但是現在這個情形,農戶們又想向水站表態,哪能放過這個投名狀。
年輕人帶頭,大家一擁而上。幾分鐘后小胡子已沒了人樣,腦袋被石頭砸凹進去一塊,衣服被扒個干凈,尸體也被拖走。
貨款收回,又有意外收獲,農戶們千恩萬謝,幫忙將水站收拾整齊,里外打掃的干干凈凈。
他們很默契的沒有動屋里的三個壯漢,只是再看陸唯的眼神愈發尊敬。
實力話事,利益為王。
農戶們心滿意足離開。陸唯把小胡子的車弄到水站后面,這里是放水箱和釀酒的地方,有一座庫房和大量空地。
這輛小車值點錢,發動機是四缸的,沒怎么出過鎮,整車保養的還不錯,性能和舒適度比狼匪的車要好很多,用來當座駕正合適。
水站用于住宿的空房很少,沈姨想騰出自己的房間,被陸唯拒絕了。
他在水站后面找了個半廢棄的平房,簡單收拾下住了進去。沈姨也沒辦法,只能由他。
師父有記賬的習慣,總是在每次干完活后記下收益情況。陸唯也不例外,只是老賬本在輕卡上,已經被狼匪奪走。他只好拿出一張紙,做下筆記。
本次任務收入:現金五萬八千余元(五行盟幣)。
現存:一萬三千余元。
作為廢土上賺刀口錢的槍手,陸唯對收益和支出很敏感。幫助朱瑩的這單活,除去輕卡和上面的東西不算,僅是子彈消耗就不少。
這些收入減去水站的欠款,一下子見了底。
一萬多元拿來吃喝,倒是可以勉強過段富裕日子,但要想恢復水站的運營根本不夠看。
師父臨去世前叮囑過,要他照顧好自己的家人。如果他還活著,看到水站和沈姨這樣,肯定會很難過。
仿佛明白他的想法,狗兒湊過來蹭了蹭他的手背,眼里流露出關切。
“放心吧,”陸唯摸摸它的頭,輕聲道:“我不會讓師父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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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日破曉,天剛剛亮,陸唯就起了床。清冷的空氣鉆入肺部,在鼻腔中化成一團團白霧呼出。
夜里下了會兒小雪,但他沒覺得冷。水站已沒什么存糧,他得趕在沈姨前去買點吃的。
路邊殘雪猶存。農戶和苦力們已經開始從各自的破房子里出來,到鎮上的農場和工廠里干活。女人們有些也去工廠做工,有的燒水打掃,買菜做飯,一片忙碌。
陸唯開著車緩緩駛出水站,幾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見了立刻不停向他招手,還有些更年幼的直勾勾朝他傻笑。
這些平民家女孩子的命運幾乎從剛出生起就已注定。她們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借著一個白馬王子跳出這個階層。
可廢土上哪有什么白馬王子。
陸唯很是感慨,作為棄嬰,如果沒有師父,他的命運恐怕更慘。
糧食和肉類的供應全由鎮上統一販賣,有專屬的門市。
生產資料的壟斷化導致私人很難獲取更多生產價值。普通平民沒有資格染指糧肉交易,最起碼從明面上。
即便在清泉鎮這種水資源充足的聚集地,大米依然罕見,小米和玉米面也不便宜,常見的野菜和雞蛋的價格還算合理。
陸唯每樣都買了不少,一股腦放進車子的后座上。幾個毛頭小子裝模作樣蹭過來,探頭探腦想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東西,結果看見車里狗兒的眼神后都打消了念頭。
肉鋪前排著長隊,幾個伙計在肉案后面飛快的切割、稱重和打包。
肉鋪里面,墻上掛滿風干的肉鼠,三五頭新宰的豬羊用鐵鉤吊在梁上,下面用臉盆接著血。一個高塔般的黑臉漢子坐在門口,叼著煙看伙計們干活。
輪到陸唯,一個臟兮兮的小伙計頭也不抬,道:“今天雞肉賣光了,還有鼠、豬、羊,要哪個?”
“我要半扇整豬,新宰的那些。”
小伙計從肉案下面抱出一個大盆子,里面全是切成一條條的肉條,肥瘦都有。
“五十斤夠嗎?”
“我要整豬,不要這些白肉。”
小伙計吸著鼻涕仰頭打量陸唯,眼里滿是輕蔑:“那些都是給大老板們準備的,已經有人訂了。你要的多,可以買點這些,昨天新殺的,剛切好,鮮的很。”
陸唯瞥了一眼盆里的散肉,“確實是昨天殺的,不過處理的不好。”
“你懂得多啊,”小伙計很不耐煩。“肉就這些,愿買買,不買滾,下一個。”
“慢著。”
黑臉漢子走過來道:“你說說,怎么處理的不好?”
“血放慢了。”陸唯直視黑臉漢子的眼睛,輕聲道:“有腥味。”
兩人隔著案板對視,周圍的空氣好似凝固了一般。
小伙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沒風啊,怎么天更冷了。”
良久,黑臉漢子突然哈哈一笑,伸出了手。“我姓牛,是這家店的管事,你就叫我大牛好了。兄弟怎么稱呼?”
“陸唯。”
陸唯與大牛握了握手,心里有了底。
用重火力的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