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頭把槍收起來，懊惱的敲敲頭，“我這豬腦子，怎么越重要的事越想不起來。這么大用工量還能有哪里，肯定是水站嘛。”

“剛才的事真是對不住，多有得罪。”

他連連道歉，伸手不打笑臉人，陸唯也不好追究，淡淡說道：“算了，反正我也沒吃虧，反而你折損了人手。”

“那是他們自己找死，沒辦法。”

伙計死傷無所謂，兩個打手死了，工頭覺得有點可惜。但跟水站的生意比起來，這些損失可以忽略不計。這年頭會點本事的亡命徒要多少有多少，花點錢就能招來一幫。

可替代的人是沒什么價值的。

“我叫海無沙，你就叫我老海，”工頭張羅著熱水拿茶葉，給陸唯沏了杯茶，“兄弟怎么稱呼？”

“陸唯。”

廢土上茶葉算是奢侈品，不過愛喝的人卻離不開它。茶酒一向是師父喜愛的杯中物，每到一個大集聚地都要買點嘗嘗，陸唯久而久之也跟著學會了品茶品酒。

他接過茶杯，茶葉是五行盟的豐果鎮種的中等茶葉，遠銷各地，算是不錯的待客之物。

老海看出陸唯懂點茶葉，連忙翻出個袋子，里面滿滿裝著幾斤新鮮茶葉，笑呵呵道：“陸老板，這些茶葉是個商會送我的，我放著也喝不完，你拿去有空嘗嘗。”

陸唯也不客氣，水站正缺這些東西，有人送自然笑納。

老海積極拉攏關系，姿態放得很低。兩人閑聊幾句后，彼此都很默契的不再提及剛才的事。

陸唯轉入正題：“關于用工的事，我剛才在下面選了十幾個還可以的工人。只不過水站需要的是壯勞力，這塊......”

老海立刻說道：“這點陸老板放心，我這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馬上就要來一批新工人，水平保證讓你滿意。”

“價錢怎么算呢？”

“嘿嘿，陸老板是發大財的人，肯定知道行價是每人每天五十塊錢，我給打個九折，怎么樣？”

陸唯笑笑不說話，慢慢品著茶。

他問過沈姨，長工價格是每人每天三十五塊到四十塊不等，水站用工大，可以按三十五塊的標準談。

老海見他不語，就知道陸唯有數，尷尬道：“那打個八五折。”

陸唯放下茶杯，站起身就走。

“一口價，三十五塊，實在不能再低了。”老海忙跟上說道。

一個人一天就是三十五塊錢，水站下個月的用工量每天要一百人，那就是三千五百塊一天，除去給工人的成本，一天人市干賺上千塊。

這么大的買賣，老海不可能放過。

陸唯這才回頭，伸出手道：“明天開始上工，我要剛才我點到的人，其余必須是壯勞力。”

“成交。”

兩人握手，老海心中驚跳不已，這人了不得啊，不由更加恭敬。

“陸老板真是年輕有為，這身本領想必在外面也有名號吧？”

不等回答，老海自顧自感嘆道：“我也認識一些在荒野上討食的好漢。有時候在這安全窩里待得久了，還真想出去跟他們一樣快意生活。”

陸唯知道這些公會都有鎮外的走私渠道，很多人口貿易都要通過他們，心中一動，說道：“我正好需要一些人手，要既聽話又有點水平的那種。不知道你那里有沒有合適的？”

老海微瞇起了雙眼，不動聲色道：“我知道鎮外有個地方，那里面有陸老板想要的人。有機會帶你去看看。”

“那就麻煩你了。”

“說到這個，”老海壓低聲音道：“昨晚有批好手進來，都帶著家伙，聽說是林氏商會特招的‘伙計’。”

陸唯目光一閃。他殺了林少，林氏的報復也該來了。

“謝謝，我會留意的。”

老海透露情報，陸唯也要投桃報李，“以后有事需要我幫忙，盡管言語。”

老海等的就是這句話。鎮南的人市因為小森水業的業務擴張，把手伸到了鎮東，對他造成了威脅。兩邊摩拳擦掌，大有開打的意思。有沈記水站和陸唯的助力，他就有了更多的底氣。

事情談完，兩邊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陸唯走下樓梯。尸體和血跡已經清理。

歪脖伙計被吊在門口的樹上，隨著風來回搖擺。本來老海最初的意思是把胳膊吊起來，過段時間再放下來，算是懲罰。不過在知曉陸唯的身份后，這懲罰直接改為吊脖子。

工人們看向陸唯的目光充滿崇敬。他們大部分人以前活的如同行尸走肉，現在陸唯給他們心中種下了一個榜樣。

很多人從伙計的交談中知道這個年輕人是沈記水站的老板，而且還要長期用工，都不自主的擠上前，說道：“老板，我有力氣，用我吧，我什么活都能干。”

“用我吧，我從不偷懶。”

“我干的多。”

“我也是......”

陸唯看著一張張充滿期待的面孔，嘆了口氣。他不是慈善家，廢土也沒有慈悲的地方。這些人的未來只能靠他們自己，而不是寄托于某個救世主。

他本想就這么離開，卻不自覺的想到了沈姨。

雖然人們把他當成水站的老板，實際上他一直遵從真正的老板是他的師父師母。如果沈姨在這里，肯定會幫這些人一把。

想到這，他從褲兜里掏出一疊對折的鈔票，在最外面的百元鈔票中抽出幾張，遞給老海。

“這些錢給他們買點吃喝藥品，下個月用工的時候讓他們過來。”

老海看著他的眼睛，想知道他是否在開玩笑，最后才明白了陸唯的目的。

他把錢推回來，說道：“陸老板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陸唯點點頭大踏步離開。工人們聽見他和工頭的對話，眼中都閃著淚光。這年月哪去找這樣的好人，那些被選上明天就上工的人更是鼓足勁決定好好干，絕不辜負這位老板。

回到水站，麻桿告訴陸唯，有“萬商”的伙計過來留了張紙條，說是趙老板的信。

陸唯拿了紙條，走到水站后面自己的平房，打開來，里面只有四個字。

“今夜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