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越江黯然不語,隔了一會兒,才道:“越獄能不能成功,那也難說得很。不過眼下我已找到越獄的法子,只是想多找幾個靠得住的幫手,這樣才有勝算。”花不暖不明所以,陡然想到呂震,心念一動,向呂震問道:“謝青與你同為黑刺流,你若去求情,謝青說不定能饒了我們。”呂震笑了笑,隔了片刻,嘆道:“唉,黑刺流分作左中右三個流派,三個流派都歸總流主調度,各流派也不相往來,我屬中流一派,他不是中流的人,因此我并不認識他。”
雄越江早就對謝青與他之間的關系存疑,只是一直未有機會相問,這時聽他自己說破,便道:“沒錯,以謝青的為人,他既然將我們關在這地牢多年,決不會大發慈悲放我們出去,他在我們身上種下七落奇毒,就是忌憚我們逃跑,現在他身份暴露,又怎會容我們活著出這地牢?”花不暖被這番話說得一怔,暗想:“你們都偌大一把年紀,口口聲聲有法子越獄,到頭來還不是胡亂吹噓。”
雄越江看出他的心意,朗聲笑道:“先不要泄氣,咱們身陷絕境,只要處齊心協力,一定有法子逃出去。”花不暖聽他這般說,心中也振奮起精神。呂震閑坐不住,也講些早年江湖上的趣事解悶,花不暖聽到妙處,也覺胸中暢快不少。時光流轉得飛快,耳中聽得那熟悉的鐵桶晃蕩嘎吱聲,雄越江緩緩站起身來,道:“花兄弟,為了不讓謝青起疑,咱們還是得對不住你了。”花不暖望著二人點了點頭,坐在地上一言不發。果然,當獄卒提著鐵桶過來時,二人對花不暖大聲辱罵,神情冷漠至極。那獄卒收了二人銀錢,卻也不來刁難,待二人離去,這才將鐵門重新鎖好,擺出大碗米飯,一盤雞肉,還有半碗稀粥。花不暖心知謝青要是想毒死人,自己是無力抗拒的,索性坐在地上大吃起來。
次日用過早食,花不暖提著鐵墩直奔比武石室。走進石室,負責調度比武的獄卒見花不暖來得遲了,便過來問了姓名。這時比武已經進入后期,除了比武的九人,其余囚徒都已被遣散回鐵牢,臺上呂震已擊敗一名囚徒,正施展黑刺流的獨影印和仗威咒,和奇丑無比的黑疤交手。這黑疤也不知是哪個宗門學來的咒印術法,只見他拳芒中剛猛無匹,便是偶爾被呂震無聲無息拳腳的打在身上,也未見他有半分遲鈍。呂震全仗獨影印幻化分身,讓人難以捉摸,兩人一個剛猛一個陰柔,在臺上打了個旗鼓相當。
花不暖看著二人顯露出這般修為,心想:“若是在高臺上遇上這兩位,以自己的咒印術法,便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必定不是對手。”眼看著二人又打了七八十個回合。呂震久戰不下,心想自己好歹也師出黑刺流,今日卻奈何不了一個丑八怪,當下掐緊獨影印,催動仗威咒力,剎那間身影移動了三個方位,這幻化分身看得人眼花繚亂。只見黑疤臨危不亂,側身讓過呂震雙掌,抬高腿劈掛而下,腳跟卻將呂震腳下粗長的腳鏈勾掛住。只聽喀的一聲,腳鏈被大力拉住,呂震幻化出來的虛影一滯,黑疤抓住時機,急進兩步,雙腳早已踩住呂震腳下鐵鏈。呂震大吃一驚,料不到他居然勾住腳下鐵鏈,再立即上去踏住,若是雙腳被制,本門的術法必然受制,忙運勁回拉,哪知仗威咒力剛將鐵鏈崩緊,對方突然腳下松開,這回奪之力,瞬間覺著腳下空蕩蕩的,順勢向后退下幾步。黑疤大喝一聲,身形掠過,伸手卡在呂震咽喉,冷冷道:“黑刺流的咒印術法不過如此,我已經扼住你的咽喉,看你如何脫身!”呂震自知無法動彈,肥臉一抖,怒道:“丑八怪,你動手便是,不要啰嗦。”黑疤詭異一笑,突然松開手掌,向后掠開,隨即躍下高臺。過了片刻,呂震臊紅著臉,走到臺口,搖了搖頭,也躍下臺去。
這時花不暖正看得興起,忽聽得左側高臺上有人吹了幾聲口哨,他略感詫異,循聲望去,只見高臺上站著一個人,那人濃眉大眼,虎背熊腰,見他朝這邊看過來,高聲叫道:“花不暖,你快些上臺。”花不暖覺著眼熟,卻想不起哪里見過,不禁問道:“你是誰?你怎么認識我?”那人道:“早幾日你不是嚷嚷著要跟我爭第一么?快上臺來與我過招!”花不暖聽得他說話,這才想起:“原來他便是石童。早幾日就打了個照面,終究我們要較量一番。”說道:“好,待我解開這鐵墩。”
高臺下登時有人叫道:“少啰嗦快動手。早些打完早些回去躺。”臺下頓時笑聲一片。花不暖走到高臺下,自有獄卒過來替他解開鐵鎖,卸下鐵墩,提著腳鏈躍上高臺,向石童抱拳為禮。石童走上兩步,還了一禮,突然輕聲問道:“你手中的寶貝辟卦呢?拿來給我瞧瞧。”身子一擰,猛地近身,伸手便往他當胸抓來。花不暖見對方突然出手偷襲,心中升起不快,側身避開,隨即喝道:“你干什么?”石童笑道:“先試試你的本事。”右腿又是一記高掃,勁力威猛凌厲。
花不暖心下惱怒,運起神定咒力,左掌掐緊天寶掌印,拍向對手腳面,右掌卻直取下腹。石童見他出手迅疾,一驚之下,左掌急發,掌影疾向花不暖右頸斬落。花不暖右掌正好擊落在對手下腹,哪知石童毫不在乎,左掌已然斬在右頸上,只得向后躍開,脖頸處卻脹痛的十分難受。只聽石童低聲道:“好兄弟,你的修為還不錯,也不枉在大覺觀修行多年。”花不暖聽他稱兄道弟,心中更是疑惑,問道:“誰是你好兄弟?你到底是誰?”石童咧嘴一笑,喝道:“咱們先分個勝負。”話聲剛落,又是勢大力沉的一腳掃至。
花不暖不敢大意,見如風腿影掃到胸口,身子彎腰一晃,避開這記腿法,卻反手掄起鐵鏈纏向他左腿,心想只要纏上你的小腿向后猛扯,重心定然不穩。這一招本是天寶掌法中避實就虛的打法,實是防不勝防。只不過石童身形突然一閃,竟掠到身側。花不暖暗暗心驚,仍舊展開天寶掌印比拼。不一會兒二人又斗了二十來招,那石童不再一味強攻,打法忽變,身法迅捷,往往是對手剛出掌擊出,身形已然轉動,壓根瞧不清他的身形。
花不暖斗得久了,心下越是吃驚,只覺著眼前這男子身法,與黑刺流的咒印術法頗為相似,冷不防石童左腿掃來,正中右臂。幸好他向后退得快,石童又好似存心試探,并未使出全力。只得咬牙忍住右臂劇痛,奮力防守。又斗了幾個回合,那石童穩扎穩打,竟漸漸將他逼到高臺邊緣,忽然聽得背后一個呼聲:“打不過就認輸,別死扛!”聽聲音像是呂震。花不暖畢竟是年少,從不放棄認輸。見那石童右腿直蹬而出,急忙趁勢抓住腳踝,向高臺外急送,右腿向側方一挺,那石童腳下被絆,一個踉蹌翻跌下去,只是人在空中一個翻轉,穩穩當當的落在高臺下,眾人以為他還要上前再斗,紛紛側頭觀望。
石童望向花不暖,歪著頭笑道:“我今日已經是敗了,日后若有機會,再來與你比試。兄弟,我要回牢里補覺,這就先告辭了。”說著抱了抱拳。花不暖總覺著石童修為在自己之上,贏得有些蹊蹺,心中疑惑,也拱了拱手,說道:“你請便。”那石童大步往外走去,自有獄卒尾隨著送回鐵牢。
花不暖剛躍下高臺,看臺上玉綺綺站起身來,說道:“諸位,今日比武到此為止,現已決斗出三位術法高手,他們就是雄越江、花不暖還有黑疤……”她話才說到一半,臺下已然爆出一片喝彩。站在一旁的謝青眉頭一皺,目光冷冽,向著臺下囚徒掃視過去,待石室安靜下來,這才退后,對玉綺綺道:“玉美人,請。”玉綺綺點了點頭,微笑道:“明日休整一日,后日在這高臺上相會,讓我們看看,誰是真正的第一條好漢。”長袖輕拂,當即退到看臺幕后。
花不暖提著鐵墩回到鐵牢,用過了晚食,又打坐了一會兒,獄卒悄悄過來開了門,過不多時雄越江和呂震這才走進鐵牢內說話。花不暖也曾聽南宮燭說起過各大宗門的術法,其中力宗絕學神力威猛,這時親眼見到雄越江單手提著鐵墩行走,卻氣定神閑,心中不由得對他欽佩不已。見呂震拉過一把稻桿,大咧咧的坐下,花不暖笑道:“呂爺,你今日在高臺上遇見的黑疤,術法好厲害。”呂震拍了拍腳下粗重的腳鏈,憤道:“要不是腳下有這副黑疙瘩,對付黑疤也不是什么難事。”雄越江笑道:“你今日輸的好,要不咱們越獄反而難了。”花不暖道:“雄爺,說到越獄,你有何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