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長老許久不言語,聽花不暖如此說,這才接口道:“玄山軍下次不知從何處攻城,依老夫所見,咱們四方城門都得加緊提防?!蹦蠈m浴點了點頭,沉吟半晌,道:“梁長老說得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川流箭陣分布東南西北四處城樓,打從現在起,你們要寸步不離的看守好這四方川流箭陣?!北娙她R聲道:“是!遵命?!币粫r人人安靜,只侯大將軍下令。
南宮浴環視眾人,緩緩說道:“為今之計,只憑南關城四方川流箭陣,玄山城攻與不攻,又有何懼,當務之急,是要整肅軍紀?!北娙诵念^一陣驚疑,只見南宮浴臉色一變,揚聲道:“川流箭陣事關重大,但凡接令后擅離職守者,依軍令處斬!”此言一出,眾人心頭一凜,紛紛昂首聽令。南宮浴命人取來南關城防圖,在桌上攤開,高聲說道:“南門首當其沖,由梁長老坐陣;北門地勢低洼,由蒙獲把守;禹政可主西門箭陣,此處有水渠阻隔,攻城不易;花不暖則主東門箭陣,此處地勢最為險要,最是易守難攻?!闭f罷,取出四枚令牌分發。四人接過令牌,一齊高聲領命。
南宮浴又取出一枚令牌,向南宮燭道:“燭弟,戰事瞬息萬變,你便居中策應可好?”南宮燭大喜,跨上一步,接過令牌,說道:“大哥這般對策妙極!”南宮浴微微一笑,說道:“好,燭弟,你要隨時策應四方,事關重大,切莫讓玄山城奸細有機可乘!”南宮燭笑道:“大哥放心,川流箭陣定會萬無一失?!蹦蠈m浴右手一揮,高聲道:“去罷,你們各自回去準備,一個時辰后你們依軍令去城頭把守?!?
當下眾人各自消散?;ú慌P懷楚大力傷勢,便徑自來到楚大力房內,恰巧碰到梁長老在房內探視。花不暖道:“楚伯伯,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楚大力受莫剛逐日掌印所害,傷勢很重,但怕他掛懷,擠出一絲笑容道:“已有好轉了!”花不暖見他斜靠在床頭,滿臉蒼白,說話也有氣無力,忙說道:“阿爹二十年前布下的川流箭陣,果然威勢不凡,你可以安心養傷了?!背罅Φ溃骸斑@些事你梁師伯已經跟我說了。但即便如此,你也不可大意,務必要謹守箭陣,不能有半點松懈?!绷洪L老道:“師弟養好身體要緊?!?
花不暖道:“楚伯伯放心,侄兒自今日起,寸步不離東門城樓,就是大便小便也在城樓上解決,這不就行了。”楚大力笑道:“很對,很對,真能這樣才好?!绷洪L老笑道:“這是兩軍交戰,你道是同門師兄們切磋術法么?時不時的喊停,然后跟師兄說要去蹲坑,四處去溜達,閑逛一陣?!被ú慌α似饋怼3罅νú慌?,竟又怔怔的昏睡了。
二人不敢驚動,悄悄走出客房,梁長老又叮囑了一番,便各自離去了?;ú慌剡M后院屋內,見甄嫣娘、水風、水薇、水萍四人各執長劍,圍上前來。水風奇道:“不暖,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花不暖撣了撣身上灰塵,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南關城這次輕易的擊退玄山軍,還真是天意?!彼焙吡艘宦?,笑道:“胡說,玄山軍如何便能被你們輕易打敗,你倒說來聽聽。”花不暖便將花自在如何創立川流箭陣,如何將玄山軍射殺過萬等事簡略說了。水薇哈哈一聲,笑了出來。水萍拉拉水薇衣袖,走到一旁,低聲道:“阿薇姐,你別那么莽撞,可別氣著花哥哥了?!彼毙毖矍葡蚧ú慌?,見他滿臉脹的通紅,只伸手按住嘴巴,暗暗發笑。水風忙向花不暖道:“不暖,莫要生氣,阿薇就是淘氣鬼。花姑父機關偃術高明,無人可及。”頓了一頓,又道:“只是玄山軍傷亡慘重,真叫人痛心?!被ú慌煊X他神情有異,笑道:玄山軍若能知難而退,兩城就此罷兵,倒是省了許多殺戮。眼下我還有軍令在身,你們現在喬裝成軍卒,隨我出得城府,到城中客棧去暫住一時,待戰事完了,再回玄山去不遲。”
甄嫣娘柳眉一凝,冷道:“這卻如何是好?我們四人都是玄山城西巖道場門下,你又是水家的親友,我們若是撒手不管,便是不義,若是替你助拳,又是不忠了。”花不暖見她言辭懇切,心想:“大家雖是親友,但各為其主,保不準日后也要兵戎相見了?!彼L定了定神,訥訥說道:“不暖,姑父都不在朝中為官了,你又何苦與玄山軍為敵?”花不暖雙眉一揚,道:“哼,阿爹就是被安王派人暗害,手足全殘,不得已才退隱?!彼L一怔,緩緩說道:“你如何認定是安王所為?”花不暖握緊拳頭,嘭的一聲打在桌上,說道:“你可還記得五年前,斷脊坪上那個陰毒的紅衣女子么?她便是當年加害阿爹的刺客?!彼L想了一想,點頭道:“當然記得,你難道沒有看錯人?”花不暖恨極了此女,一想到她便不禁臉上變色,搖頭道:“決計不會,我記得她那暗啞的笑聲,永世不會忘?!?
水風沉吟片刻,問道:“這紅衣女子怎么暗害了姑父?”花不暖將十年前赤沙河上遇襲的事兒說了。水風道:“五年前,她突然現身擊殺南宮燭的情景,我也是歷歷在目,這人身法形如鬼魅………”隨即正色道:“此女那時還聲稱自己是安王特使,為此掌門還特意派人去玄山王城核實,卻查出安王并未派特使,此女不知所蹤,到現在也摸不準來頭?!被ú慌钌畹耐L,問道:“瘋子哥,這么說來,西巖道場沒人認識這紅衣女子么?”水風臉上驚現詫異,反問道:“我們怎么會認識她?”
水萍望著花不暖神情古怪,也湊上來問道:“花哥哥,你怎么啦?”花不暖面色慘白,搖了搖頭道:“沒事兒。只是當日那紅衣女子對莫掌門施以援手,卻是親眼目睹,只不知西巖道場如何與那女子撇清干系?”甄嫣娘聞言,瞪了花不暖一眼道:“眼見也未必為實。在沒有完全查清之前,不可妄下斷語?!被ú慌犃诉@話,登時呆住,定神說道:“時辰差不多了,大將軍命我堅守東門,你們現在穿好甲胄,隨我一同混出府去?!闭珂棠锇杨^發向后掠一掠,緩緩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還是跟你一同去城頭,若玄山軍攻東門,便出面給兩軍調解了吧?!被ú慌徊徽Z,尋思:“你們雖是西巖道場弟子,卻如何能說服玄山城撤軍!”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既然你們要說服玄山退兵,即便到時候不能成功,料你們也能全身而退。”水薇笑道:“那是自然,有我師父在,你就別瞎操閑心,屆時師父從中調解,一定會天下太平?!被ú慌犃耍闹羞€是略覺不妥,但何處不妥當,卻又不知。
四人細細裝扮一番,與花不暖出了城府,卻見南宮燭早站在門外等候。四人身處險地,各自凝神戒備,卻也無懼怕。南宮燭將花不暖拉過身前,正色道:“你阿爹獨創川流箭陣,今日大顯神威,殺敵過萬,我金司軍上下盡都瞧見,無不嘆服。你也務必看守好東門箭陣,擔起這千斤重擔。”花不暖想起安王暗害阿爹,現在又來掠奪南關城,忙道:“弟子把守東門,若巧遇玄山軍攻城,正好是報得國仇家恨,那玄山軍再兇悍,有川流箭陣在,要守城也定非難事。弟子定不會折辱師門。”南宮燭想到他已入三境修為,略略放下了心,又細細囑托了一番,又將手中長劍遞到花不暖手里,花不暖心中疑惑,問道:“師父,這劍是你貼身利器,平日里你愛如性命,現在給我做什么?”南宮燭微笑道:“你佩劍已斷,為師這柄劍就暫借與你?!被ú慌p手接過,拔劍出鞘,只覺寒氣迫人,劍刃極為鋒利。
南宮燭道:“這柄長劍是你師祖傳下來的,甚是鋒銳,用它殺敵防身最好不過,望你莫辜負為師期望。”花不暖心中大喜,笑道:“多謝師父!”南宮燭嗯了一聲,道:“不暖,你速去東門把守,若遇敵軍來犯,便啟用川流箭陣,我在城中自會策應你?!闭f罷,轉身回城府去?;ú慌治臻L劍,站在街道旁,待南宮燭繞進院內消失不見,方才邁步上前,追上四人,說道:“你們快些跟我上城樓,莫要讓人識破身份?!闭f完,結伴向東,疾步而行。
五人悶聲走了一陣,已遠遠望見東門城樓,但見滿街都是拖兒帶女的百姓,紛紛往城中涌去?;ú慌麟x失所的百姓,心想:“城中百姓定是擔心玄山軍攻城時會殃及自身,這才紛紛向城中靠攏?!彼边溃骸斑@些人真是懦弱,玄山軍還沒攻來,他們早已嚇破了膽?!被ú慌犓@般說,跟著接口道:“你說他們懦弱,可他們都手無寸鐵,怎能不懼?”水風見花不暖臉上不悅,忙插口說道:“阿薇,你怎么連這點道理都不懂,要是尋常百姓都存有剛烈不屈之心,并盡力抵抗,他城哪敢來犯?”水薇小嘴一撅,啐道:“就你懂得多……”甄嫣娘見她不依不饒,哼了一聲,輕斥道:“休要胡說。你何時同你阿萍妹妹一般溫柔乖巧,倒也讓師父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