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我睡得很香,很沉,身上的疲憊漸漸散去,我慢慢醒了過來。就在要醒還沒醒的時候,我聽到耳邊傳來了秦雪的聲音:“劉寒,劉寒,我好冷。”
我一激靈,打了個冷戰,忽的睜開眼一下就坐了起來。我感覺床邊站著一個人,猛回頭看去,是小萌站在那里,看她的表情顯然是被我的樣子嚇到了,她問道:“怎么了?做噩夢了?”
我看看四周,那些船員們都已經躺在床上呼呼的睡了,我小聲說:“剛才是你叫我嗎?”
“沒有啊,我剛想叫你你就起來了。”
“你什么時候起來的?”
“我就起了有十分鐘了吧。怎么了?”
“沒事。可能就是做噩夢了。”
“一看就是做噩夢了。給,吃吧。”小萌遞給我一個塑料袋子。
我接過來一看,是一條水煮魚,“這是從哪拿的?”
“他們給的,就掛在床頭,我剛才取下來后就要叫你呢。你就被噩夢嚇醒了。”
“我肚子還飽著呢,你吃吧。”
“我這些天,天天吃魚。現在看到魚就吃不下了。還是你吃吧。”
“你這話可別讓他們聽見。好,我吃,你上來繼續睡吧。”
“嗯。你慢慢吃。”小萌又上了床。躺在那里看著我,說:“吃完了我有話給你說。”
我吃完了魚,重新躺下,問道:“你要說什么?”
“你知道誰把我叫醒的嗎?”小萌神色驚恐地說。
“是秦雪?”我也有些毛骨悚然地問道。
“不是,是余萬水。”
“是他?你也做噩夢了?”
“像夢又不是夢。我聽得很真切。你是不是夢到秦雪了?”
“嗯。我夢到她叫我。也很真切。”
“我們是太累了吧。”小萌嘴上這么說,但是表情還是很凝重。
“我不能就這么放棄秦雪。”
“我們誰都不想放棄,但是我們現在自己都處在危險之中,而且我們也不會回來了。”
“有機會我會再回來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們就是再回來也沒用,如果秦雪已經發生意外了,我們根本找不到她。”
“可我想試試,她為了我才出的事,本來她可以好好地等著我回去的。我不能把她丟在那里。”
“好。”小萌抓起我一只手,說:“你要是去,就給我說一聲,我也去。”
我沒說話,對著她點了點頭。
四天后我們上了岸,上岸的感覺是久違的舒適,就像是游子回到了家鄉。
這里是吳川東邊的另一座城市。
在船上這四天里,我們也幫著做一些雜活,衣服上也粘了不少污跡和血跡,頭發也亂蓬蓬的,一身的魚腥味。
小萌褲腿上被抓破的幾道口子特別惹眼,傷已經好了,綁著的繃帶也扔了,袖子和后背也破了幾個洞,頭發都干枯得粘在了一塊。
我的衣服材料特殊,并沒有破損。我們最干凈的就是口袋了,一分錢也沒有,然后就是臉,臉總算也常洗。只是很久沒有刮過胡子,胡茬已經很長了。
現在我們的模樣很是狼狽,走在路上引來了許多異樣的目光。
“我們現在去買衣服。現在我們就像怪物一樣了。”我說道。
“你真給我買啊?”
“那是,我說話算話的。”
“那好,先說好,我不喜歡穿名牌,我喜歡運動,衣服穿不了幾天就破了,隨便買一身就可以了。”
“你放心,我現在有錢。”我笑了笑,我明白小萌的意思,她擔心我錢不多,又礙于面子,不好意思說給她買便宜的。
“買太好的以后我沒錢還你。”
“我送給你的,知道什么叫做送嗎?就是不要你還。”
“你的刀呢?”
“刀我收起來了。”
“送給我好嗎?”
“沒問題啊。”我拿出刀來遞了過去。
“這是很有紀念意義的刀。”小萌接過了刀,塞進口袋里,說:“我會好好收藏的。”
聽到她這句話,我心暖暖的,這是我們生死與共的見證,但也僅限與此。
我們走到了一家裝修比較漂亮大氣的服裝店門口,店牌是一串英文,門口的迎賓員是兩個小女孩,像是剛中學畢業的學生。他們很客氣得把我們讓進了店里,店里有幾個顧客正在挑選衣服,旁邊還有店員在不停地介紹著。
我們走了進去,有幾個正閑著的店員看了我們一下,然后又把頭扭了過去。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走了過來,冷冰冰地問道:“你們干什么?買衣服嗎?
“我們肯定買衣服啊,吃飯不上這!”小萌也沒好氣地說道。
女人冷笑道:“我可是一番好意,我這店里的服裝都是高檔名牌。最便宜的都在千元之上,你們想買衣服,可以往北再走幾百米,那里有適合你們價位的衣服。”
我沒想到剛上岸就遇到這種人,心中不悅,說道:“我們還沒開口,你又怎么知道我們需要什么價位的衣服呢?”
說話間,小萌已經走到衣架前,開始伸手翻看衣服。
女人瞥了一眼小萌,滿臉嫌棄道:“你們看看你們的手,你們的身上。把衣服摸臟了賠得起嗎?知道這衣服多少錢嗎?”
我看小萌氣得準備發火,忙攔住她,對女人說道:“看樣子你是老板吧,你做生意以和為貴,用不著這么夸張吧?我們怎么就把你們的衣服摸臟了?我們衣服是破點,但我們手不臟!你怕賣不出去是吧!好,我告訴你,今天我們摸到的衣服我們都要了!”然后對小萌說:“親愛的,隨便挑,看上哪個我都給你買!”
小萌用眼神問我是不是真的,我對她點了點頭。
這時其他人也都圍著我們看,有嘲笑聲,也有議論聲。
迎賓員面色很難看,不敢直視老板,只是偷偷地瞄幾眼。
小萌也很配合,她眉毛一挑,說道:“親愛的,來,我們一起挑。”小萌快速地在貨架前穿梭了一遍,說道:“這里衣服是很多,但是好看的沒幾件啊!都不合我胃口!”
我也走了過去,說道:“別急,慢慢挑。”
小萌挎著我的胳膊小聲說:“這里的衣服真的都很貴,我們走吧。”
我也小聲說:“我知道,你別擔心,放開挑。”
“真的?”
“真的。為一口氣,也幫幫門口那兩個小女孩。”
小萌瞄了一眼那兩個小女孩,說:“沒問題。給個底價吧。”
“也不能太便宜她,五萬內吧。”我小聲說道。
“這已經很便宜她了,一萬就可以了,我還有別的辦法。你就看我的吧。”
小萌突然變了一種狀態,就像小富婆一樣,用傲慢不屑的姿態去評價貶損著自己不喜歡的服飾。
轉了幾圈后,挑了幾套衣服。然后扭著腰把衣服甩到柜臺上,說道:“包起來!”
女老板看了看衣服,眼睛一翻,斜眼看著我們說道:“一萬六。”
小萌抱著胳膊也不看女老板,背靠著柜臺,眼睛上挑,盯著天花板。
我用最瀟灑的動作把銀行卡往桌上輕輕一拍,說:“刷卡。”
“好,好,好……”女老板立即笑著說道。
付了錢,小萌提著包挎著我胳膊,甩了甩頭發,“走,到別家再去逛逛。”
我們出了店,拐進了另一條街道,小萌松開手,說:“氣死我了,我們先找個地方整理一下,晚上我們再來。”
“你還要來?”我問道。
“肯定了,不能就這么算了。我一定要教訓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