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六一:沖動
- 一群小人物,幾條人生路
- 萊昂獅子
- 5587字
- 2023-08-24 02:24:41
“E,借我一把你的手槍。”
T-14在腦中回憶前幾天事情的細節(jié)。
“那大家就先把武器都放在屋外吧。”
針對那些人的提議,他雖然很不樂意,但在其他人的面前還是稍微妥協了。
“少看不起人了!我們怎么可能跟你們一樣!”
他將手伸向原來掛著槍袋的那里,在那一瞬間就準備用上它的……
“這是你的槍嗎?之前在外面撿到的,要小心保管啊。”
如果不是他……
T-14有些懊惱地抓了一把大腿肉,手中的槍套一下丟在了一邊。深夜,只能聽見來自高處的風聲,太陽能板發(fā)出的微弱紫光照亮坐在斷裂產生的高臺邊緣,背影從那里直接拖到拐角處。
“不太對勁。”
他聽到了身后的聲音,瞬間拔出手槍對準那個身影。在樹杈上坐著一個藍精靈,手中有一個反射出很微弱光亮的圓球。
“是你那時把我的槍偷走了,對吧?”
“大概吧。不過說好了談判的時候不準攜帶武器,我只是遵守你的指令,規(guī)范大家的行為而已。”
那個藍精靈毫無預兆地將手中的水晶球向T-14一拋,似乎并不愛惜這個物品,隨后跳下樹來走向T-14,站在他的身后。不出他所料,這個藍精靈的銘牌有著和自己一樣的代號。
“所以,你那幾天去外面做了什么?”
“說來話長,雖然只是兩天,但感覺比我之前在這里度過的時間還要長得多。一個心術師用我當做自我意識強化的人偶,感覺把我當成了傻子,不過她人確實挺好,只是一次從箱子里拿東西的時候我以為那個上膛的弩是對付我的,就開槍把她打死了。”
“T-14”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恐怖的話,令聽著的人不禁皺眉,看向手中破碎的水晶球,上面的一個彈孔自然就是眼前這個和自己接近一模一樣的藍精靈所為。
“從歸隊那時起我就感覺你變了許多,莫不是……”
“是的,就是那樣。可能也有我貪心的緣故,在那個時候我就沒有在意那個心術師,立刻上前奪下了這個球——那時我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如果她讀心的時候發(fā)現了肯定就會反過來先解決掉我了。你猜我怎么做了?”
“嗯?我也不懂這些。”
“我感覺得到魔力從那個水晶球里噴了出來,然后我就害怕什么偶讀不剩下,于是就直接用手掌按在了破口上。”
T-14看向那個破口,鋒利的棱角像是荊棘一樣,上面還殘留著一層干巴巴的東西。
“那是我的血啦。那一瞬間我腦海里就想到和魔法親和最簡單的方式,就什么都沒想地讓那些刺刺了進去。”
“天啊,我不是告訴過你們易傷體質只要暴露在空氣里就容易不堪設想嗎?”
面對T-14的激動“T-14”只是冷笑,從他的手中拿過水晶球來,像一個心術師那樣托在手心。
“是啊,可是那時一時沖動,就讓我做了正確的事情。”
“你真的……就那樣,就成為心術師了?”
T-14對于這件事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因為在他的印象中,精靈族對于魔法的拓展可還沒到那樣的地步。精靈族所難解所恐懼的事物,或許并沒有真的被阻礙。
“不完全是,我只感覺身體確實被魔力激勵了,就像電從身體里穿過那樣,渾身從里到外爬滿毛茸茸的蟲子,在撓著我的心。”
“T-14”向T-14繪聲繪色地形容自己在試著擁抱魔力時的感受,手指做出痙攣的動作,成功地讓聽者感覺到了那時的沖擊感。
“然后我只感覺像平時鍛煉完的那種感覺,魔力并沒有在我的身上留下太久,或許是方法太過了。其實我并沒有真的成為心術師。”
他這么說著,從那個破孔之中扯出了一縷縷的花繩。
“只是能夠感應——用那個心術師的話來說,隱隱約約地,通過一些觀察輔助來預知很短一段時間內的事情。另一個心術師在睡覺,睡的很死,我就用這個把他勒死了——這就不是因為沖動了。”
“T-14”挑了挑眼,有些戲謔地看向T-14,。就像被心術師連接了內心,他立刻明白這句話意有所指,拿起了那把沒有在關鍵時刻起到“作用”的手槍,隨后將它小心地放在腿上。
“難道你不怕一時沖動,這里又會變成這樣?”
T-14望向下方被蕩平的地面,曾經這里是充滿光亮,令人舒心的臺階景致。他長舒一口氣,或許是為自己當時沒有真的突然拔槍破壞談判,被“T-14”提前預知而壓制住了沖動感到慶幸。
“明白了。但是我想做的事情還是沒變。”
就在“T-14”狡黠一笑正想順著這個話題套話之時,那把手槍再一次指向了他的腦袋。
“那就沒什么事了。這種感覺我們每個人都知道。”
“是嗎?”
話題收尾之時反而是這個藍精靈軍團的首領發(fā)出了反問,不過最終還是抬頭望月一笑置之。
“那我回去了——話說為什么你還不回去呢?”
“T-14”假裝走了幾步,便立刻想著繼續(xù)賴在這里。哪怕還是被槍指著,他也絲毫沒有退步的意思。
“回去,小聲一點。”
“這也是‘我’的事情啊,為什么不讓我參與其中呢?”
心術師大概是察覺到了什么,順著T-14剛才向下看的目光下去,像打照面的時候那樣將發(fā)著微光的水晶球拋了下去。落點比他想象中要深,球看起來是掉進了一個坑里。
“喂!”
見狀“T-14”立刻跳下高臺,撿起地上的鏟鎬看向坑中,隨后向坐在上面的藍精靈示意。
“有一種推測,是你謀殺了這個藍精靈,然后在大家睡后準備把他埋起來。然后因為我的出現打斷了你的行為,所以才會做出將槍口對準自己同伴的行為。”
腰間的劍鞘在粗糙的臺面劃拉出噪音,T-14充滿威嚴地站在月光下俯視開了不合時宜玩笑的“T-14”。
“我不認為當時你不在場,在我們背后鳴槍的人經過排查之后都沒有嫌疑,不會有藍精靈這么做完之后還會逃進森林里消失。”
在“T-14”的身上他看到了精靈族不應該擁有的品格:奸詐。和自己一樣。
“可惜了,我當時差點就做了你會做的事情,不過你還是晚來了幾步,或者那是本應該由我效勞的報仇行為。”
“你終究不是我,也不要學我!”
“好好好,拉我上去。”
感覺要惹對方炸毛的“T-14”馬上松口,結束了心術師的試探。兩人注視了一會,在“T-14”滿臉無邪的笑容中T-14還是彎下腰伸出了手,看著這個各種方面都很奇妙的藍精靈踩著亂石一躍抓住了自己的右手,有什么尖銳的東西讓他感覺手心一痛,但并沒有足以讓他松手。
在他匆忙檢視自己手心之時“T-14”再次爬上了“朽木”,從剛才做的那個位置上取下一個帆布包,不料卻意外地發(fā)現了另一人物。
“嘿,別搶走那些。”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哦呵呵呵呵~”
李蘭在撂下這句話之后就抱著幾罐啤酒竄上了“朽木”高處,攀附在崖壁上跳上山崖溜走了。好在她似乎還貼心地留下了兩罐給兩人。
“那就這樣,要來一杯嗎?”
“T-14”坐在了T-14旁邊,同時檢查彼此的手中之物。
“這是什么?”
“啤酒,用我們的話說是麥酒。那兩個心術師行李里拿的,據他們說心術師不能喝這些,不過那天他們把罐子丟的到處都是,變成了另一副遲鈍的模樣。要不然解決起他們來這么輕松呢。”
T-14摳開易拉罐聞了聞,確實是那種味道,不過隨后還是將其塞回了“T-14”手里,現在他兩只手上都有喝的了。
“我不喝。”
“為什么?”
“因為這會讓我的思維遲鈍,你說的。”
“那我還說心術師不能喝這個呢!”
“T-14”豪爽地大口灌了半罐,一下就被含量較少的酒精起了效果。
“其實我一路上當水一樣喝了不少,才發(fā)現他們喝這個也是為了讓腦袋里的水晶球歇一會。一直想太多而過載可害死了不少的心術師啊,可是他們總是這么干。”
“那你幫我喝掉這一份吧。”
“我很樂意。”
說是如此,“T-14”還是將自己還沒開啟的那罐放在了一邊,只是喝完了另一罐。
“你手上長著什么東西?”
“這個,就是剛才說的,用手心按住水晶球時留下的傷口。是不是感覺很像某種形狀?”
“T-14”得意地展示起那個讓魔力進入身體的入口。T-14只在上面看到近似螺旋線一樣痕跡的傷疤,沒有看出什么。
“你覺得有什么?”
“要我說啊,這個形狀就像是艾拉將她為我們縫衣時裁斷的絲線交到我手中的樣子,讓我可以編織一些有趣的東西。這就是我踐行預言后被認可的痕跡!”
T-14對這番大話不置可否,只是有些殷切地望向拐角處的方位,靜靜等待。身邊的藍精靈順勢倒在了地上,雙手展開平躺著沐浴月光與星光,沉默之中仿佛他已經睡了過去。
晚風吹來了兩人的沉默。就算是再堅強的意志也會有感到困倦之時,密信回復得到的時間與對講機屏幕上的差距變得越來越大,他開始擔心對方是否真的能夠完成任務。如果這個人打的準一些就好了,那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事情,不過能夠親手送魔鬼下地獄,他對這個機會求之不得。
“腦袋嗡嗡,兩手空空。呼!”
“T-14”說了一句不明不白的醉話,隨后一下蹦了起來開始活動身子,像拳擊手熱身一樣扭動脖頸前后踱步。
“你還沒有告訴我呢,為什么這么晚還在外面。”
“馬上就知道了。”
靜謐的夜被一陣急促的蹄聲劃破,從被路燈照亮的拐角處出現了一名騎兵的身影,從亮光中奔向T-14面前的一片黑暗。HN-206騎著木馬在高臺下立定,她將手臂上纏著的粗繩解下,將一塊布包著的腦袋蔫在地上的人拖到坑邊。這個人的嘴里發(fā)出痛苦的職務聲,剛才地上的拖行以及跨過亂石堆的懲罰讓他背部和腦后染上了黑夜中看不見的紅色。
見到HN-206趕來的T-14立刻跳下高臺,拔出腰間的佩劍在他的身上尋找痕跡。借著HN-206手中電筒的光,他很快就在腰間被撕開的衣服里找到了染血的白色繃帶。
“報告里說中彈位置是在這里嗎?”
“是的,腰間。”
“當然是那里了,那可是我開的槍。”
HN-206抬頭,對另一個出現在這里,說出這句話的藍精靈感到有些意外。不過她并沒有疑惑,立刻按照預想的那樣和T-14一起將這個人推背而起,然后各自一膝蓋頂撞在那個人的膝蓋窩里迫使其在坑邊跪下,隨后摘下了頭套。
這個他們口中的惡魔在沖突中刺傷了藍精靈,在半天之后不治而亡。正如T-14口中說的易傷體質,傷口深度和廣度超過一定的程度,精靈族的身體就會像壞血病與破傷風一樣無法自我修復引發(fā)更深層次的潰瘍與病變,順著血管與淋巴直至身體各處。原因根據多方早年的研究判斷為“魔法不耐受體質”,對此只有精靈族不滿意此說法,但是卻也一籌莫展。
“你需要一命償一命。”
“我只是一時沖動,求求你們,我真的沒有想到會嚴重到這個程度……”
在他準備大聲喊叫之時HN-206一把箍住了他的嘴,豎起食指示意低聲。
“你覺得我們會相信一個惡魔的話么?”
只是在T-14眼中,這個紫皮的生物似乎和那些智人相差不大,體型并沒有不勻稱地膨脹,身上還沒染上顏色的部分居然是用油彩涂了一層,在路途之中蹭掉了一層層皮后露出的也不是令人作嘔的發(fā)臭血液。
“我不是惡魔,只是想著可以——”
“可以成為他們中的一部分,在行惡之時以狂熱激進行徑換來同類的接受,在被攻擊之余能夠背靠無人敢近的靠山自保,是么?”
坐在高處翹起腿的“T-14”筆出一個嘲諷的手勢指向這個年輕的惡魔,他似乎讀懂了這個人的心,讓他不再執(zhí)一詞抵抗。HN-206往來時的路上走了幾步,借著月光的反射找到了這個人留在袋子里碎掉一個半邊的眼鏡給他戴上。
“看清楚,結果就是一樣,已經發(fā)生了。無論你之前在想什么。”
T-14強忍著怒意踩在惡魔的肩膀上,逼迫他看向下面躺著的藍精靈,手中的動作也沒有停下,打開手槍保險的同時緩緩地旋進消音管,抵在他的腦后。審判的工作交由T-14負責,HN-206牽著木馬在不遠處背對而站放哨觀察,還有一個意外的觀眾作壁上觀。
“你們這些惡魔到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
戴上眼鏡后惡魔看起來似乎更像人樣,但是臉上因為極度的膽怯而扭曲的表情令人不忍直視。
“那你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這難道都不知道?”
“是來……跟著他們來的!他們只是想來‘找樂子’……我也不懂那些!”
“嘟——”
消音管口冒起細微的白煙,被從后腦貫穿的惡魔尸體隨著子彈一齊掉入坑中。
“找什么?”
“T-14”有些沒聽清惡魔最后的回答問道,對此T-14搖了搖頭。
“看起來你是有些沖動了,如果耐心一點,他可能可以說的更多的。”
“沒意義,他們的回答只會是這種,在世界各處借著‘找樂子’的理由犯下他們不以為意的罪惡。”
“把兇手和受害者埋在一起,會不會有些殘忍?”
一個低沉的女聲從T-14身后不遠處傳來,在夜色中廢石堆上亮起了一點微弱到難以察覺的暗紅色。就連HN-206都沒有發(fā)現的鈴坐在廢墟之上看完了這一場私人審判,也僅僅是對精靈族的習俗表示不解。
“把子彈和兇手一起帶了下去,她會先撿到子彈,然后明白怎么做的。”
“原來是這樣,那可真是有趣的儀式啊。”
鈴的眼睛笑成了兩條短線,不過她平時也是這樣的表情。
“說好的裝備,明天和E-42說一聲就行。那個看書的小妹,你應該認得吧。”
“很好。”
說完,鈴的身影就如同融入暗夜一般從一片亂石之中消失不見。這時HN-206也從庫房里搬來了一小桶汽油,一下往坑里倒進了半桶。
“外面說這東西可是十分重要的戰(zhàn)略資源啊,雖然味道有些怪,但是真的要這樣用嗎?”
對于這樣使用有些感覺浪費的“T-14”問道。
“這里也只有給D上混合油的時候會用到一點,那些吃這些的機器也只有下面諾艾露總督那些。”
說到這他也想起和E-42負責的事情,剩下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油并沒有倒完。而“T-14”也點了點頭,隨后打開那罐沒開的啤酒,從上面向下倒出一條金色的線。
“不介意吧?”
“請便,算是一種心意。她也不用想什么了。”
最后就是一把火,用惡魔身上的打火機點燃頭套放了下去,隨后火焰驟起幾乎就要沖出坑口。幾個藍精靈默默地等待到火焰幾乎熄滅,隨后有鏟子的用鏟子,沒有的就撿起廢墟里的石頭和旁邊挖出的土填進坑里,直到沒人會感覺有什么在這塊土下之后各回各處。
月亮已經逐漸倒向的黑暗的那一邊,光明在另一側初見端倪。T-14返回宿舍營房,HN-206前往翡翠莊園,而“T-14”則跟在T-14后的某一時刻又不知所蹤,對此他并不驚訝。
令他驚訝意外的是鈴此時靠在藍精靈宿舍的門前,似乎就是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在擔心我們會貪掉答應的條件么?”
“不是,”她滿臉堆笑,攤出一只手來表示友好,“我想我們可以更進一步地合作。”
在鈴的手中展示給T-14看的是她釘套項鏈,T-14在腦中尋找有關的線索,終于在AKG-701代聯邦交給他的《1380-1392年秘銀聯邦戰(zhàn)略布局》手冊中聯系起了有關佩戴這個符號作為象征的“反抗組織”的信息。
“你為什么要讓我知道這個?我們現在可是在聯邦名義下的兵團組織。”
T-14并沒有像警察那樣舉槍壓制,正是這樣的反應讓鈴更加確信,這些藍精靈是可以拉攏的人。
“這個世界上好像什么都是聯邦的,但熟悉聯邦的人都知道可能比一座島還要小。以你我的力量絕對有機會從聯邦的手里拿到彼此想要的東西,那里的人比任何人想象的要弱小。”
面對這個女孩那自信滿滿,仿佛游刃有余的態(tài)度,T-14沒有選擇繼續(xù)深入交流下去。在手放在門上時還是扭頭,看向這個站在原地繼續(xù)等待回復的“挑戰(zhàn)者”
“如果我們利益一致,我會試著繼續(xù)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