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獻祭——梅莉達(中二)
- 一群小人物,幾條人生路
- 萊昂獅子
- 6100字
- 2022-07-28 00:36:02
亙古至今唯一的惡龍降臨之日便伴隨著萬頃之火,伴隨著惡龍升起的還有身上封存于群山之中的巖漿,也因此巨龍盆地地曾經寸草不生,而又土壤肥沃,氣候溫暖偏熱。在這片巖漿于盆地之中沉積凝固下來形成高原的新土地上開始生長起新生代的植物,過去的歷史埋藏在了地下。
惡龍在與原生的龍種交配后留下了諸多形態各異的后代,直到鋼鐵意志時代前夕有人開始遷入這片高原與龍生活,才讓這里的一切重見天日。馴服惡龍的后代和記錄它們的歷史之時人們最終發現這里曾經的人類文明已經被摧毀,留下的只有一片片被巖漿與風摧殘的遺跡,與這里有關的歷史,典籍,關于龍這一威嚴而又神秘的生物的知識都葬身在了厚厚的火山灰與巖漿巖之下。
但是在這之上人們發現了一種外界不曾存在的石材,它的外表比起黑曜石,在表面多了一層致密而堅硬的保護層,玫瑰紅色的高聚合甲殼質向內填充巖漿流逝后的氣泡,讓整塊整塊的這種被稱作“龍石”的堅硬之物被視作戰勝惡龍,抵御所有入侵此地的敵人最堅實的壁壘。
傳說“龍石”的形成是由屠龍英雄艾薩駕馭著權御之龍在古龍翼城上空的搏斗中殺死了亙古惡龍,惡龍被插在已經半截進入熔巖之下人煙滅跡的教堂的尖刺十字之上,心臟乃至整個身體被貫穿,與巖漿同樣炙熱的龍血在教堂的上下流淌形成了“龍石”。
這也是龍翼城內龍石教堂的來由,在此后作為巨龍之地信仰的象征,在每次國都陷入危險之時人們都會躲入其中尋求庇護。在光亮的教堂大廳內,人們傾聽著主教傳播圣言,撫慰心靈的言詞,他們手中如同筆畫點綴在在空中用淡藍色的光點,在流形之中抹出的一幕幕講述過去故事的畫面和振作人心的聲音是躲避教堂之中的人們可以寄托信仰的地方。光芒中艾薩作為人間體被雕琢出的那般寧靜與深沉與魔法沙畫之中的那般英明神武刻畫了她的兩面。
修女推著小車分發后廚準備的食物,在其父母的示意下將兩人的面包分出一小塊,將這額外一份交予兩人的孩子。在地窖里的存糧消耗殆盡之前每日三餐都會如此,因為數量不足而忍耐度過夜晚的流民享用后終于能夠安穩睡至下次饑渴來臨。大廳角落亮著星星火點的香料讓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一種清新,卻又略微刺鼻而口中苦澀的味道,這讓圍著艾薩之尊的眾多流民免于瘟疫和疾病的侵襲。
接過修女手中遞來的食飲而活下去,被安撫的思念家屋的流民終會離開,而到下次災禍來臨時這些人中的一些就會成為信念的一部分,以這樣樸素的方式將信仰與責任傳遞下去。
梅莉達就是其中的一員,戰爭爆發后從邊境小鎮流亡至國都龍翼城的她在龍石教堂內皈依了國教的信仰,接受救濟后在戰爭平息之后決定留在這里,只因戰后家鄉已不再受到龍翼的庇護。接納儀式當天的夜幕之中鄰國的軍隊列隊通過龍石教堂前通向王城的大道,在長階之下的王宮前院進行了受降儀式。
而也在當夜結束戰爭縱情掠奪的士兵闖入龍石教堂后而使梅莉達受到奸污,此事之不齒于修女而言是一件足以使信仰破滅之事,雖然尚不及亡國念熄之痛,但是在那天之后,她也逐漸目睹著這座信仰的圣殿光芒逐漸暗淡下去。
梅莉達注視著教堂的墻壁,一層大廳外沿的龍石在過去數百年的打磨修補過后曾是平整美麗,就連鑲嵌其中的玫瑰玉和鉆石都難比其美。而一如奪去她的貞潔的方式,龍石墻上的光芒也被作為戰利品掠奪而去。
那幾天的晚上她都能聽見鑿擊外墻的聲音,看著長者坐在被各式石質雕像和裝滿沙子的木桶隔絕與外界聯系的教堂大門前徹夜難眠的嘆息,梅莉達唯能俯身,和教堂中的其他神職人員一樣面視大廳中的艾薩祈禱英雄救世。
一周后鄰國高原下的士兵結束了對龍翼城的洗劫,她被指派帶著被洗劫過一次所剩不多的食物上街賑濟群眾。龍翼城失去了它原本肅穆雄偉的模樣,恍若天傾一般的灰暗與街道上起火冒起濃煙的斷壁殘垣,無家可歸的流民在離開躲藏的教堂后仍然無處可去。曾經能夠見到在皇宮周圍巡邏的金甲衛士與空中不時能夠聽到的龍吼聲回歸了寂靜,就連飛鳥也不愿在此駐足。
面對他們的目光梅莉達于心不忍,不敢去回視他們的目光。為聚上前來的流民盡可能平均地分完不多的食物后梅莉達提著空籃子,想要盡快逃離這場噩夢,但是一個十分微小的力氣扯了扯她的裙擺。她見到灰頭土臉的小孩沒有分到食物而快要哭了出來,扯著自己的手因為無力而顫顫巍巍,在梅莉達的白色修女長裙裙擺上留下了一點灰灰的印記。
弄臟神職人員的衣物是一種褻瀆,但是他的父母并沒能像以前教訓調皮的小孩那般馬上將小孩抱走打他的手心作為教訓。也許他已經失去了父母,也許他的父母就在面前這些面色絕望而憔悴,試著在梅莉達身上尋找著拯救的流民之中。
這樣的目光她雖然無法承受,但是她也停下了腳步,低著頭心懷愧疚地告訴他們:龍石教堂沒法接受他們,就連維持自身的運行都是一件難事。
她看向王宮的方向,那里的金光也已暗淡,衛士不再站在宮門之前,而是站在鐵柵門之后,前方一門之隔在石板地面上席地坐著更多的流民,除了年輕人在大聲地呼喊著什么,剩下那些灰壓壓的背影則靜默無聲。
殿衛們隔著鐵門沉默注視著面前的一切,執行著封閉宮門的守衛命令,試圖翻越的人被弩箭和長槍戳刺下去,人們為這些尸體哭泣,慷慨陳詞,卻不知王宮已然不屬于這座城市,這個國家。他們正被關在高原邊緣之內,王宮鐵柵門之外的監獄之中。
梅莉達取出懷里留給自己的那一小份面包,掰下一半后塞到了他的手里,立刻掩面離開了街上。
她當然知道,從自己的房間看見教堂后方的田野上飄起的黑煙,金黃色的田地現在只剩下一片煙灰色。水源因為尸體的處理不當而開始傳播瘟疫和疾病,這是和戰亂與掠奪同樣駭人的災難。而這些,她都無力去阻止。
后院外的修道院墓地里正在忙碌地收集那些曝尸街頭的尸骸集中下葬處理,面無表情的神職人員在僵硬地重復流程。面帶塞滿香料的鳥嘴面具的疫醫在主教的誦經聲和哀傷的鈴聲中將病發身亡的尸體整齊地疊放在坑內,摘下院內的幾片花瓣混合著石灰撒在他們的身上,在墓穴填滿之后眾人鏟土將他們埋在地下,最后立起刻著能夠記錄名字的石碑,一個雕刻者在一旁靜靜地刻寫著。
梅莉達害怕被分派到與處理尸體相關的事務,因為這會讓她見到那些前一天還在接受賑濟的,有所印象的人,讓她壓抑看不見希望。
而希望也并沒有在瘟疫結束后到來。在長者失手打死了一個試圖摳下教堂外墻上的龍石和其它寶石的流民后,梅莉達看到的是同樣隨著她的貞潔,教堂的寶物,龍翼城的輝煌一起被奪去的,巨龍之地那已經崩碎的信念。
人們開始逃離這片土地,離開失去巨龍守護的巨龍之地。即使主教嚴厲呵斥和制止,昔日數百人使得龍石教堂燭火光明的眾人也逐漸離心,就連封死的地道與釘上木板的窗戶也無法阻止人們逐漸逃離此地,連同逃離時偷偷帶走的寶物也不斷地促成龍石教堂的衰敗。
似乎一切都是在潛移默化之間發生的,教堂里的人們逐漸接受了信仰離去的事實,對于逐漸流失的神職人員不再有所阻攔,冷眼相對也逐漸變得動搖,低眼自思是否要像他們一樣,直到早晨朝會之時就從主教和眾人的面前攜帶自身荷物溜走,除了嘆息之外也無法多言。直到某日主教也不辭而別,大廳中艾薩雕像前便再也沒有了魔力之光,銀白色的欄桿也變成了梅莉達所見的灰暗顏色。
梅莉達沒有離開,她并不確定自己的未來,只是想著依靠所能擁有的一切活下來。在燒毀的田地上她和尚存信念的神職人員重新開墾田地,期待著收獲之余重新恢復水源的活力,上山下洞去搜集食物。在城門處梅莉達見到了從國內各地前往國都逃荒,和從國都去往不知何地的流民,幾乎每天都會有人在等不到作物成熟的那天便信仰破滅加入其中從此失蹤。
她能夠感覺到,某一天鐘聲不再響起,朝會訟經的聲音逐漸減弱,手工面包的味道逐漸變淡,手中的鑰匙與責任逐漸增加,自己的視力逐漸消退,眼前的一切忽明忽暗,艾薩的指引正在逐漸遠去……
梅莉達則隨著眾人的離去逐漸成為龍石教堂的管理者。她親切和善良美言的品格讓她身上的不潔印記逐漸消退,很多人都將代表著自己精神上與龍神信仰聯系寄托的銀制六芒星項鏈,以及將肉體綁定,用以生活于龍石教堂的鑰匙交付給她。在圖書管理員寄托鑰匙和信物逃離后梅莉達得以接觸到只有主教一職能夠接觸到的典籍禁書——魔法。
這個伴隨著巨龍之地的過往流傳下來的強大事物,在人與龍不斷地吸取教訓后逐漸為少數人擁有窺探其奧秘的資格。封面畫有龍騎士與主教的銅板畫,空中飛行的巨龍與橫貫左右交織其身體之上,如同天際銀河星辰的魔力流這四個意象勾勒出了巨龍之地最重要的事物,構成國都圖書館所編纂設計的有關魔法研習的資料封面。
“我們不曾窺見未來,魔法也不會為我們引路。”
書本的扉頁寫著如此話語。掌握魔法是一件令人痛苦卻也令人著迷之事,每位龍騎士與教堂主教都是從籍籍無名到達這個光芒萬丈的位置,受到萬人仰慕,拿起魔法這金色酒杯之時受到金光的誘惑。而所能掌握的魔法也受限于身份,戰士研習強化身體與戰技,主教研習元素與通靈之法,而這些魔法的掌握依舊由經驗法為主的理論體系沿用下來,缺少更為安全有效的研習手段。百年之前龍石教堂連續三任主教就因為研習魔法而受厄喪命。
在這些對于現狀暫無幫助的魔法研習手段之外,梅莉達找不到能夠解決當下的手段,但是在書中夾層的一張紙上她發現了一位研習者的痕跡。梅莉達在上面沒有找到字跡,只有一道像是樹膠凝固后剝離留下的痕跡。剛從夾頁中取出,這道痕跡在紙上立刻浮出一道淡藍色的魔力流,介紹自己從主教的書房偷竊了這部魔法研習手稿的故事。
他的形體像是一位普通的青年,將自己私自研習所得以這樣的方式記述其上,成為這本書的一部分。他在這頁泛黃的紙上來回踱步,聲音如同從虛空中傳來一般。他的不滿溢于言表,對于偷到這本書的方式,這本書的內容,主教,國王等等。
米奈希爾三世定下了魔法書籍管制規定,讓他這樣的平民無法接觸到,隔絕在能夠改變命運的魔法之門之外,擁有魔力研習資格的貴族完全壟斷了高級職稱的渠道,同時使用魔法的威力鎮壓反抗者。到了米奈希爾王朝的末年,即使沒有戰亂人口也向高原之外大量遷徙,人口流失間接導致了巨龍得不到飼養而同樣大幅減少。
在暴亂之中他偷取了主教的書籍,在研習了有關魔力的基本內容和元素后便試著研習在那個時代,以及梅莉達現在這個時代更為激進且實用的魔法:永續飽腹,點石成金,長生不老,易容,思維控制……
點石成金在民間煉金術師的傾囊相助中似乎成功了,但是在魔力形成黃金之后會不受控地分解;而前者亦能實現,但是仍然會因為魔力的不穩定而散失,在體內崩解后對身體的危害和影響造成了包括他在內的許多的秘密研習者被魔力反噬。反噬的程度從精神衰弱到千瘡百孔,讓許多人意識到這是一種自己無法掌握的能力。
而書中之人則是其中佼佼者,在眾人只為追求極致之時沒有忽略那些無意中獲得的事物。他記錄了將魔力聚合通過在頭部以內,以一種自定名“催化”的形式施加強烈意識成形,之后大腦便因此大量的消耗而進入麻痹和冰凍感狀態,演變為疾病甚至失能致死的情況。
但是書中之人的命運則是受到巨龍護衛的影響,以至于他長篇大論講述的一切梅莉達都來不及編纂成為筆記就隨著形體的消失戛然而止。
在他們那些秘密研習者的秘密結社被貴族和國王勢力雙重絞殺之下,魔法最終還是被束之高閣,并且更加嚴格地進行劃分界偎與管控。在一次被突襲中他正坐在桌前研習,香料和藥物的味道讓他的大腦進入了一個瀕臨崩潰極限的狀態,長期以來這樣的環境正在“改變”他和周圍人的身體——向魔力之源借了一筆“健康債”,他那些喪失行動力癱瘓在旁的同行如此評價。
而就在這時追蹤魔法源頭的巨龍護衛與鄉間巡捕沖入了這座破屋之中,意識到身處死地的眾人尚能活動,研習獲得基礎的元素魔法的人沒等對方反應便出手反擊。突如其來的遭遇戰直接引爆了整個房間里的煉金設備和燃料。書中之人端坐的姿勢被直接掀翻在地,隨后在紙頁上失去了形體。
“我最后還在想著,為自己沒能記述下自己的研習見聞而失落,不過我才發現,原來我早已獲得了一切,甚至更多。”
書中之人以平躺在地,仰望星空的姿勢陷入紙內,留下那道書膠狀的痕跡。而梅莉達從吸入致幻香料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般,她有些口渴地喝下一杯水低頭思考著。
她現在也是在做那般激進之事,在同樣的困頓境地之中至少能夠讓自己不需要每天去尋找食物果腹。但是這讓她感到頻繁的心悸,整個身體處于飄飄然的狀態之中,就像是吸食罌粟粉麻醉的那種感覺,大腦冰冷之下的整個身體在半虛弱狀態下緩慢地恢復著。這些感覺也許就會在一段時間后消逝,但是自己的視力隨著身體逐漸衰退下去,讓她難以繼續承擔龍石教堂里那么多的工作。
這段時間里她比平時更多次地在艾薩的雕像下冥想,傳說中的她并不是將魔力帶給巨龍之地,而是從她出生之地,無人知曉的“遠山”里會發光的小精靈身上得來。她耳邊也時常出現幻聽,那種聲音混雜著遠山的小精靈咯咯的笑聲,巨龍的嘆息,家人的低語,自己的心跳,來源深入骨髓。
如果這真的是用一時之苦換得,那她認為現在更需要的是在這些激進的方式中尋找到未來的出路。
梅莉達不曾參加過戰爭,但是從那些逃離龍翼城的人們口中聽說了戰爭的慘烈程度,巨龍在那些用火藥發射出比魔力飛彈更為迅速,殺傷力和破壞力更大的武器之下無力還擊。
書中之人抱怨魔法因為限制而停滯不前,在元素魔法之外尋找著更為狹窄兇險的路途中見證了許多有心之人的殞命,而自身的意識則與肉體分離,在研習所學的通靈之術下將最后的魔力用于講述這樣一番話語。這番話是一種啟示,也是一種警告,來自一位試圖窺探未來之門里面的人。
但是他這般用意又是為了什么呢?梅莉達無視了他對于魔法帶來苦難的那一面控訴,現在是萬分危急的時候,被教條束縛已久的魔法需要在激進的研習中繼續前進才能拯救已然崩潰的巨龍之國和其承載的人們的信仰。
她動蕩不定的心境在艾薩雕像的身旁游蕩,艾薩的目光永遠都是想著教堂窗外微微仰望,神情迥然的姿態似乎已經望穿天空中的陰云,看見了未來。梅莉達默念著咒語的音,雙手在身前緩緩合攏,用意識匯聚全身的集中,將其轉移至手中。雙手緩緩攤開,在她的手心中匯聚了一道明亮的白色的光。
如果書中的經驗記載準確的話……
深夜十分,周圍的蠟燭已經逐漸燃盡,等待第二天的更換。昏暗的大廳中梅莉達在艾薩的雕像下跪坐祈禱,將手心中的那團光送入了自己的口中。“光生于火”,也許這團光會灼傷她的身體,或者像書中之人所描述的那樣變得千瘡百孔。
但是她現在很餓。心里默念著還有半個月地下的薯類就能收獲,而自己的身體在不斷地研習和長時間的閱讀與禱告之中變得虛弱,靈魂就快要離開自己的身體那般痛苦。她不可能依靠其它人分出寶貴的野菜野莓來救濟,這般痛苦催促著梅莉達去追尋改變。
忍受孤寂與虛弱的痛苦,沒有讓眼淚流下來。梅莉達盡可能地壓抑心境的波動,感受著魔法在身體中的變化。饑餓帶來的寒冷似乎被光的溫暖驅散不少,她并不知道這樣是否足以果腹——沒人嘗試過。只是現在她心情獲得了一種舒暢感,以月為計的虛弱帶來的失眠和焦慮讓她幾乎變成了另一副模樣,在其它人面前的善意與微笑似乎早已成為一副略顯僵硬的面具。
梅莉達終于感覺到了困意,這是失眠帶來的煎熬。在無法入睡又無法集中思考,滿腦胡思亂想的漩渦之中,在艾薩的雕像下祈禱中以意識脫線的方式度過了許多的夜晚。現在的她終于在溫暖中披著短袍單衣趴伏于艾薩雕像下的臺階上安然入夢。
白色光芒從她的胸口,心間,背后,各處穿過修女長裙飄出,在寬闊的大廳中的某處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