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敘晚一走下來便吸引了前排同學的目光，雖然看到向敘晚對倪明媚說話，卻聽不清說了什么。

他們立刻爆發了熱烈的討論。

倪明媚被向敘晚走過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她愣愣地聽完吩咐，有些猶豫，但因為找不出理由拒絕，只能應了聲好，拉著陳橙一起去收問卷。

向敘晚則重新回到臺上，“感謝各位同學的配合。我的講座內容其實已經結束，但比預計結束的時間早了二十分鐘，所以我打算增加一個提問環節，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現在舉手提問，我會隨機挑選同學作答。”

停了一下，向敘晚繼續道“接下來如果有安排的同學們，也可以在交完問卷后直接離開了。”

倪明媚一排一排地收問卷，收了四分之一的問卷了，卻沒有一個人離開。

還有部分同學似有長篇大論要寫，使得倪明媚不得不跳過他們，讓他們一會兒再交。

“你們就是早上那兩個遲到的是嗎？莽莽撞撞地真給學校丟臉。”一個畫著精致妝容的女生一臉不屑，把問卷交了就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倪明媚和陳橙。

“就是，還穿的這么隨便，一點禮貌都沒有。”

“最可怕的是她們倆坐第一排啊。”

一個女生開了頭，這里的一片女生便都肆無忌憚地開始對倪明媚評頭論足。

陳橙臉色很不好看，倪明媚卻不怎么在意。

“謝謝你們認真填寫了問卷。”倪明媚笑著朝他們微微鞠了個躬，走到更后面收問卷。

女生們紛紛翻了白眼，越發不屑。

向敘晚首先點了兩個男生，他們果然都是學經濟等相關專業的，問的問題也很好，于是向敘晚認真地回答了。

下一個，是個把手舉得特別高，幾乎就要站起來的女生。

她一拿到話筒便得意的笑了，“尚先生，我就知道你會看到我的。”

別的女生紛紛發出鄙夷的聲音，男生們則好奇地瞅著她。

“你們別嫌棄，我要問得可是大家都想知道的感情問題。逮到活的，姐妹們不能放過啊！”

同學們都被她逗笑了。

向敘晚無奈地笑起來，選擇在她開口前說道“我有女朋友了。”

報告廳中隨著向敘晚的話音落下，一片沉寂。

倪明媚回過頭，驚訝地看著向敘晚，向敘晚不知有沒有發現倪明媚的目光，總之視線并不在她身上，只是禮貌地看著問問題的女生。

倪明媚突然有預感，這個“女朋友”，不會是她。

向敘晚不是那么高調的人，如果女朋友指的是她，他不會公開承認。

那個女生最先反應過來，“向先生…沒想到您居然…”

這時，有一個坐在座位上的男生大喊“向先生，您能分享一下經驗嗎——怎么對女朋友好——啊——”這位男生喊的吃力，卻意外地因為全場寂靜，每個人都聽得格外清楚。

向敘晚仔細思考了一下，微笑著說道“你如果真心想要對她好，不用別人教，也可以做的很好的。”

看那男生還有再逼問的氣勢，向敘晚補充道“比如我會記一些特殊的日子，給她一個小驚喜，或者帶她去旅行什么的。很多吧。”

“哇！”報告廳內的同學們喧嘩起來，他們敢斷定那個小驚喜抵得上他們幾年的飯錢，那個旅行就更是不用說了。

倪明媚的臉色變了。

陳橙小心地看了倪明媚一眼，“他是……隨便說的吧。”

“同學，麻煩叫那邊的同學把調查問卷傳過來。”倪明媚朝下一排的同學說道，并不敢看陳橙，也不想看向臺上。

調查問卷收完，倪明媚略作整理，再走上舞臺。向敘晚還在臺上得體的回答著問題。他點起來的同學大多問的正常的經濟問題，所以向敘晚一一作答。不過沒被叫到的同學也會大聲地喊著他們的問題“在一起幾年了？”“生日會送什么呢？”“怎么記住紀念日？”

向敘晚都在回答完正常問題后，隨口說上一些答案。

倪明媚一邊聽著向敘晚回答，一邊也在想著陳橙的話，他到底是不是隨便說的。

送手環，送首飾，送手表，讓助手把關于她的活動安排進日程表，他說的倒是頭頭是道，好像恰有其人。

陳橙不明白向敘晚為什么答應結婚，那是因為陳橙沒有接觸過向敘晚。倪明媚在與向敘晚幾次短暫的碰撞后，明白，向敘晚不過是因為新鮮感和生理需求。

但她沒想過他原先是不是有女朋友，而那個女朋友在她的到來后顯得不那么新鮮了，所以向敘晚跟自己結婚了。

陳橙默默地幫著倪明媚整理，陪他一起經過向敘晚，走下臺。

臺上的向敘晚是那么亮，發著光，而倪明媚只能在他的陰影中猜測一切。倪明媚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倪明媚帶著陳橙，輕易地在地下車庫中找到了向敘晚的車，與她一起等在旁邊。

“你說……這是他以前的女人，還是，現在的外面的女人？”倪明媚問陳橙。

陳橙沒說話。

“你就說吧，就當是陪我聊天嘛！”

“那當然是……”陳橙白了倪明媚一眼，“當然是都有了。向敘晚又不是活菩薩，以他的身家，你還是考慮一下他養著幾個比較好。”

陳橙說的直白，便是怕倪明媚身為當局者，處在幻想中，被哄得團團轉了。

倪明媚突然笑了，仿佛說的并不是她的丈夫，“那我就猜有三個吧。”

陳橙驚恐地看著倪明媚，“我以為你會很介意的。”

倪明媚搖頭。

“行吧行吧，你的心態倒是像一個寬容大度的正宮娘娘。”陳橙打趣道。

從倪明媚提出要相親，到她突然結婚，陳橙一直是支持的，也沒有多問什么。她覺得作為倪明媚的朋友，應該是倪明媚的后盾，她不希望倪明媚受到傷害。

可是倪明媚碰到的卻是向敘晚。

倪明媚這種心態，刺痛了陳橙，她卻只能調侃一句倪明媚。

兩人都沒有再多說什么了。

過了不久，向敘晚過來了。他在平常的時候沒有在臺上的溫和，整個人顯得很凌厲。

“你好，陳小姐。”向敘晚跟陳橙打了個招呼。

“向先生。”陳橙簡單地點了下頭，如此近的距離，陳橙竟有些不敢看向敘晚的眼睛。

他拉開車門，接過倪明媚和陳橙手中的資料和電腦，都扔進副駕駛座。

“明媚，我現在回公司，要不要陪我？”向敘晚捏捏倪明媚的臉，盯著她。

倪明媚嬌嗔地躲開向敘晚的手，“我和橙子要去逛街，就不陪你了吧。”

向敘晚道，“這么重情重義嗎？”

倪明媚堅定地點頭。

向敘晚從錢包里拿出一張卡遞給倪明媚，“好吧，晚上記得回去。”接著他便坐進了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倪明媚拿著卡，敲了敲車窗。

車窗降下來。

“我刷爆了怎么辦？”

向敘晚笑了，“你是說你想在市中心買一塊地皮？”他不管倪明媚精彩的表情，合上車窗，開出了地下車庫。

倪明媚轉向陳橙，有些無奈。

陳橙瞟著倪明媚手上的卡，也有些無奈“不是說好，有錢人對原配都不怎么樣的嗎？”

倪明媚把卡放進自己的錢包里收好，沒有要用它的意思。她豪氣地勾住陳橙的肩膀，“走吧小妞兒，帶你去買地皮。”

“去哪兒買呀倪先生？”

“去圖書館！連去哪兒買都不知道，還想去買地皮？”

陳橙猛地推開倪明媚，佯裝生氣，“你居然嫌棄我沒文化！哼！我要跟別人走了。”

最后，她們還是去了學校的圖書館。陳橙研究剛剛講座的筆記，倪明媚則是看書。

在下午的時候，陳橙的手機上多了很多關于向敘晚的新聞。全部是報道向敘晚在大學里講座的精彩表現的。但特別的是，放上來的照片只有一張遠距離的全景圖，而這張圖片連向敘晚的樣子都看不清。

陳橙把這些推送的新聞全部翻給倪明媚看，倪明媚仔細地一篇篇看完，再接著看書。

晚飯前，倪明媚離開學校。她換了件衣服，看上去不那么隨便了。她帶了幾塊抹布，和一些小的清潔工具。已經三四天沒有過來了，倪明媚想這里總會有很多灰塵，需要她提前打掃一下。

推門而入，倪明媚發現燈都開著。

有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坐在餐桌旁，他聽見開門聲，立刻從座椅上起來，迎面向倪明媚走來。

“您好，倪小姐，我是向總的助理，我叫蔡宇。”

倪明媚上下打量了蔡宇一下，點點頭，“您好。”

蔡宇側身往旁邊一讓，請倪明媚到餐桌旁。餐桌上是豐富的菜肴，大多騰騰冒著熱氣，應該是掐著點買來，擺好的。

在餐桌的旁邊，還放著一個精致的黑色小盒子。

“向總晚上有一個臨時的應酬，不能回來了，所以讓我在這里等您，向您解釋一下。”他拿起桌上的盒子，打開，呈到倪明媚眼前，“這是向總給您買的手表，您試一下吧。”

倪明媚便摘下現在帶著的手表，換上了新的。

手表的設計很簡約，表盤是白色的，上面有隱隱流動的花紋，表帶的長度也正合適倪明媚的手腕。

倪明媚點點頭，還是沒說什么。

“向總說，您要好好吃晚飯。”蔡宇放下盒子，拿上放在凳子上的公文包，退開餐桌，“我先走了。”

隨著蔡宇關門離開，倪明媚又抬手看了眼手表，皺起眉頭。

手表是名貴的，是好看的，是倪明媚喜歡的風格。可是，這不是倪明媚可以承受的奢侈品。她有些沮喪，為了與向敘晚相差甚遠的經濟實力。

“咚咚咚。”有人敲門。

倪明媚連忙去開門，門外是有些窘迫的蔡宇，“不好意思，倪小姐，我剛剛忘記了向總讓我轉達的話。他說，您要好好吃晚飯，還有520快樂。”

蔡宇說完，離開了。倪明媚一翻手機日歷，今天星期天，五月二十日。

原來，手表是禮物。

倪明媚心中跳了跳，突然想起早上向敘晚講座的時候回答的問題。今天，算是特殊的日子嗎？

倪明媚決定坐下吃飯，吃到一半，門又被敲響了。

門外是戴著黑色墨鏡和黑色口罩的許獨。

沒等倪明媚往里面請或是下逐客令，他像泥鰍一樣趕緊鉆進門，生怕倪明媚把他鎖在外面。

“我說你們這兒什么地方啊，別說這是你們新房？哎呦你吃飯呢，小夜呢？你，你別這樣看著我，我上次挺不禮貌的，真的，我道歉。我不是想請你吃飯來著的嘛，都怪你朋友，攔著我，不讓我道歉，她居心叵測，你識人不明你懂嗎？”許獨一進來嘴就不閑著。他自己跑到廚房里拿出一雙碗筷，在餐桌邊坐下了。

“來啊來啊，吃飯啊。”

倪明媚瞪著許獨，坐到餐桌旁，“你又跟蹤調查我了？”

“這次沒有，這次是小夜自己告訴我的。”他嘿嘿一笑，開始不住的張望這里的布局和家具。

許獨嘴里嚼著菜，一邊說道，“誒誒，你的表，很好看啊。”

倪明媚看了眼許獨不懷好意的表情，看了眼表，連忙把手表小心翼翼地摘下來，放回了盒子里。

“干什么干什么，別摘啊，小夜在國外出差特意給你挑的呀。”

“他出差是去工作。”倪明媚道。

“對啊沒錯啊，但是工作之余，難道不應該給心愛的妻子挑點禮物嗎？”許獨放下碗筷，把表又拿出來放到倪明媚面前。

倪明媚不再看表，“許先生，您這次拜訪有什么事嗎？”

“吃飯啊。”許獨拎起碗筷，意味深長地審視倪明媚。

倪明媚看著許獨，莫名緊張起來，她可以刻意地只把許獨當做一個話嘮，但是她看久了許獨，就會想起陳橙買的財經雜志的封面，封面上也是這個人。

倪明媚戴好自己原來的手表，離開餐桌，坐到沙發上去看手機，不停地搜索許獨自出生以來的種種新聞，慢慢拼接他的性格。可是到目前為止，許獨都表現地太不一樣了。

“喂喂喂，有你這樣做主人的嗎？把客人一個人晾在這里吃飯。快點過來，過來過來陪我吃飯！倪明媚！過來！”許獨幾近撒嬌地朝倪明媚喊道。

倪明媚眼睛不離手機，默默坐到餐桌旁。

“喂！你也太不尊重客人了，在餐桌旁還要看手機！你應該幫我夾菜，然后問我菜合不合胃口，飯夠不夠吃。知道嗎？”許獨吃完飯了，一本正經地教育倪明媚。

“菜合不合胃口？”倪明媚問。

“恩，很好吃啊，應該是那家餐廳，叫什么來著…純…什么…什么…”

“飯夠不夠吃？”倪明媚問。

“恩，夠吃，其實我吃的不多，我一般少食多餐，這樣有助于……”

“那請問您吃完飯可以走了嗎？”倪明媚皺著眉問。

許獨剛張嘴想要講話，卻突然頓住了。他注視著倪明媚，看著倪明媚的情緒從不耐變得不安。他的臉色冷下來。

許獨有這樣的特質，雖然他在話嘮時嬉皮歡笑沒個正經，但只要他不說話的時候，沉悶的感覺會壓得人很不適。

許久，許獨突然很輕蔑地笑了一下，“可以。”他帶上墨鏡，沒再說一句廢話，直接起身大踏步走向門口，正當倪明媚感到疑惑回頭看向他時，她終于明白，陳橙說的許獨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