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個士兵押著五百個流放者,再加上兩輛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北上。
一個月后,他們進入半獸人王國境內。
半獸人王國疆域遼闊,地貌以高原和山地為主,大部分地區被高達百米的原始森林覆蓋,為針葉和闊葉混交林,樹種包括白樺、云杉、冷杉、橡樹、楓樹、白楊、白蠟樹等。
那些原始森林終年籠罩在云霧中,顯得神秘詭譎。絕大部分地區人跡罕見,其中不乏秘境和上古遺跡,內含難以想象的寶物和秘藥。
但強大的魔獸更多。在金蘋果之戰中,單是神座級的魔獸霸主,就蹦出來十八頭。因此這些森林的危險性可想而知,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冒險者敢于涉足這些神秘的原始森林,除非他活得不耐煩了。
這也是半獸人王國國力最弱,疆土最遼闊,而人族和魔族卻不會對它動任何心思的根本原因。
當然,這些森林霸主只是安居在原始森林里,只要別人不去招惹它們,它們也懶得出來找事。
馬車安靜地行走在楓葉大道上,車輪碾壓砂石的聲音清晰可聞。
流放者們被早就被解開了腳鐐,倘若他們戴著腳鐐走路,肯定會磨斷腳腕。
當然,手銬還戴著。
其實就算沒有手銬,他們也不會逃跑,連續一個月的走路,他們早已筋疲力盡,沒辦法逃跑了。
士兵們起先還會抽他們一兩鞭子,到后來就連呵斥都懶得呵斥了。
馬車的晃蕩忽然停止。
副隊長漢姆騎著馬,大聲傳話:“都停下,就地扎營。”
海琳還在酣睡,風鷹為她掖了掖被子,披上她親手縫制的鹿皮衣。
一推開門,一陣冷風就灌進來,風鷹連忙走出去,并將車門帶上。
漢姆正好經過。
風鷹問他:“漢姆隊長,現在不是才剛下午嗎,怎么就扎營了?”
“你看天上,陰云這么密集,今天一天都沒有見到太陽,晚上一定會更冷,氣溫可能會下到結冰點,如果不趁現在多收集一些干柴,恐怕大部分流放者會撐不過凌晨。”
奴隸穿的都是短袖皮衣,畢竟現在還是七月份,是天際最熱的時候。
可就是最熱的月份,氣候居然毫無征兆地急劇下降,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要不是海琳未雨綢繆,提前準備了毛皮衣和羽絨被子,風鷹他們此時就會面臨和流放者一樣的窘境。
“北地以往的夏季,也這么寒冷嗎?”風鷹問。
“怎么可能。六七月份,半獸人王國也很熱,大部分情況是二十多度,少部分時候會上到三十度。我小時候碰到過‘最炎熱的夏天’,氣溫上到了三十五度。
像現在這般,七月份這么冷的,我還是頭一次見。不然,我們也不至于會粗心到沒有給流放者準備棉衣。”
漢姆搖搖頭,“殿下,不與你說了,我還得去監督流放者拾柴火,順帶打點野味,好今晚烤著吃,再配上麥酒,簡直不要太美味!”
打獵?
西蒙眼睛一亮,躍躍欲試:“算我一個,如何?”
“可以是可以,不過還得你家殿下點頭,我才敢用你呀!”漢姆憨厚地笑道。
風鷹點點頭:“我當然同意,我也去。”
“啊?”兩人都有些驚訝。
“這一路上太無聊了。”風鷹說。
他沒辦法修煉,又沒有配制藥劑的環境,成天窩在馬車里,都快憋瘋了。
漢姆一笑:“也行。反正我們只會在楓葉大道周圍進行狩獵,不會深入,遇不到危險。”
漢姆先去挑了十多個士兵,然后又挑了三十多個流放者。
士兵們為流放者解開手銬,戴著手套可沒辦法干活。
“都放老實點啊!”士兵們警告道。
漢姆眼尖,看到有幾個流放者眼睛溜溜轉,冷哼道:“認清自己身份,你們現在已經不是囚犯,而是流放者,就算逃走,以你們身上這么醒目的刺青,跑到哪兒不得被抓回來?”
幾個流放者眼神一黯,不再耍小心思。
士兵們將斧頭和繩子分給流放者。
西蒙見狀,不解道:“不是揀柴火而已嗎?為什么給他們分斧頭,不怕他們……”
這群家伙在淪為流放者之前,都是死刑犯,給這群窮兇極惡之徒武器是很危險的。
“你待會就知道為什么了。”漢姆略微苦笑。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給他們武器。
這些原始樹木主干得幾個人手牽手才能合圍,極難砍伐。再說了,剛砍下來的樹也不適合燒火,很難燃燒,就算燒著了也是濃煙滾滾。
西蒙還是想不明白斧頭有什么用。
他們一行人脫離楓葉大道,來到周圍的森林旁。
看到地上的那些枯樹枝,西蒙這才明白漢姆的意思,這些哪是樹枝呀,整一個“樹干”!
半獸人王國的原始樹木都十分高大,哪怕是枝條,也有南方樹木的枝干那么粗,不砍斷很難搬運。
當然小樹枝也有,但不耐燒,所以漢姆還是優先考慮這些粗樹枝。
監督了一會兒,見流放者都挺老實的,漢姆便把工作交給手下,帶著兩個士兵,和風鷹二人騎馬狩獵去了。
“等一下。”即將進入森林時,漢姆叫停他們。
“怎么了?”其他人看著他。
“祈福。”漢姆說。
他翻身下馬,彎弓搭箭,對著森林的上方。
“尊敬的狩獵女神,自然女神,弓箭和射術女神——阿爾忒彌斯,請您聆聽我的呼喚,賜福于我們,讓我們目之所及盡是獵物,箭無不中!作為回報,我將用第一只獵物的眼睛和舌頭,還有最珍貴獵物的心臟來祭祀您!”
說完祈福詞,漢姆松開弓弦,箭劃出一道弧線沒入森林不見了。
西蒙說:“居然還有人信奉奧林匹斯眾神,我還以為所有人都信奉新七神了。”
漢姆搖頭一笑:“沒有,北地的人主要還是信仰奧林匹斯眾神,當然,七神教會很給力,因此信仰七神的也有很多。”
風鷹摸摸下巴:“漢姆隊長你以前是獵人吧?我以前從書上看到過,只有獵人才會這樣祈福,用第一只獵物祭祀寓意不會空手而歸,用最珍貴的獵物祭祀,是希望狩獵女神能讓他們豐收。”
“殿下真是學富五車!”漢姆夸贊道。
書籍在天際很昂貴,有文化的人很少,所以漢姆夸風鷹學識高是正常的,不算拍馬屁,畢竟風鷹也沒有讓人拍馬屁的價值。
“我家里以前的確是獵戶,還兼職伐木工。冬天要是打不到獵物,我們就得挨餓,所以對這種祈福還是比較迷信的。”漢姆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笑。
北方的樹木之間相隔都比較遠,而且因為日照時間短,枝葉并不繁茂,森林里光線良好,視野開闊。
“女神保佑,我們運氣不錯!”剛進森林,漢姆就說道。
其他人掃視周圍,并非發現獵物,都看向他。
漢姆神秘一笑,指著三十多米遠的一處亂草堆:“在那兒呢!”
其他人盯著亂草堆看了好幾秒,這才發覺那里有一只兔子,正探頭探腦地吃著蘑菇。
漢姆這什么眼神呀!其他人驚嘆不已。
兔子還沒發現他們,抱著一根蘑菇美美地嚼著。
所有人悄悄取下弓箭,瞄準了它。
“殿下,狩獵活動一般都是貴族先射第一箭,你來拿個頭彩?”
“算了,我箭術不好。”風鷹搖搖頭,他不怎么練過弓箭。
“沒事,就當練手。”漢姆說。
都這樣說了,風鷹也不再拒絕,瞄準小兔嘰,然后松開弦。
“咻”
箭以凌厲的氣勢,恐怖的速度射去,然后……射中兔子旁邊的石頭。
兔子受驚,一個勁竄出去,帶出一道虛影。
“咻”
西蒙的箭插在兔子剛在的位置,也落空了。
“好靈活。”西蒙有些可惜得地嘆道。
“咻咻”
兩位士兵的箭也都接連落空。
幾人看著逃遠的兔子,滿是惋惜,第一只獵物就這么跑掉了。
但是,漢姆還沒有收弓,看樣子還未放棄。
其他人都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兔子已經逃出去百米遠,又是在樹林中,有障礙物,漢姆又能怎么辦呢?
漢姆屏息凝氣,箭頭跟著兔子移動,在經過某個樹木間的空隙時,他忽然松開了手,箭飛出去,穿過樹木之間,然后因為重力開始墜落。
其軌跡正好是兔子跑過的路線!
精準命中!
“好箭!”其余人驚呼道。
漢姆的這一手太亮眼了!
風鷹也是驚嘆地看著漢姆,這般神乎其技的射術,漢姆居然只做到治安官副隊長,絕對是被人打壓了!
“拙技而已,見笑了。”漢姆道。
“謙虛了,你這要是拙技,我射中石頭算什么。”
其他人都被風鷹的自嘲逗笑了。
漢姆道:“其實我看你瞄準沒什么問題,要是在即將射箭的時候屏住呼吸,并且射箭的那一瞬間,左手完全保持不動,右手干凈利落地松開弦,不要讓除弓弦以外的力量影響到弓,你的準頭一定會上升。”
后面,按照他的方法,風鷹果然有了收獲,獵到一只貂。
……
之后,隊伍收獲連連,打到不少好東西。
最后更是發現了一頭野豬,對其進行追獵。
“哈哈,干掉它了!”隨著那頭野豬倒地,眾人歡呼起來,這可是大豐收。
“噗噗噗”
森林上方忽然傳來響動。
“什么情況?”幾人頓時中斷歡呼,面面相覷。
天空忽然黑壓壓一片,那是一大群鳥。
漢姆臉色微變,“我們該走了。”
此次狩獵之行,運氣是真的好,打到很多獵物,不知不覺他們就有些上頭了,不但時間已經接近傍晚,而且有些深入森林。
“等我們分割完這頭野豬。”
兩位士兵還未察覺事情的嚴重性。
“不要了!”漢姆說。
“可是我們追了這么久才打到……”
“我說不要了,立即上馬走人!”漢姆生氣地打斷兩位士兵的話。
風鷹感覺黃金之心怦怦地跳動,他忽然有些不安起來。
深林之中忽然傳來一陣響動,馬驚恐嘶鳴起來。所有人都是臉色一變。
兩位士兵哪里還敢要那頭野豬,嚇得連忙爬上馬。
“走!”漢姆低聲喝道。
眾人騎著馬揚長而去。
在眾人離開之后,一片黑夜蔓延出來,將那么大一頭野豬整個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