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言堅信這兩天的神秘現象和自己這張嘴是有關系的，他仔細回憶著繼承來的關于這個世界的知識。

這個世界有魔法師的存在，但并不是每個人都有學習魔法的資格。作為一個農家出身的平民孩子，他既無法通過捐輸、也得不到貴人的親睞從而獲得進入神學院的寶貴推薦，他沒有成為修體者的血統，家里沒有工匠的傳承，也從未在很小的時候感受到成為召喚師的神秘感召。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孩子，記憶內容非常簡單枯燥，只有妹妹、干活、黑面包、土豆、之后就是戰爭。

“能不能給點提示啊？”甄言有點抓狂。

入夜又下起了小雨，為了防止用來照明的火盆被雨淋息，士兵把原本放在帳篷門口的火盆挪到了長出枝葉花朵的樹下，可以少淋點雨。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此情此景這句詩非常應景，甄言忍不住吟誦一句。

話音剛落，樹上的花朵紛紛落下，被火盆中的火光一照，仿佛飛過一群驚鳥。甄言只覺精力一下子變差了，好像多年前自己從早到晚不吃飯連看了十幾個小時書的感覺，好在還沒暈過去。

這下甄言有種“捉奸在床，逮個正著！”的即視感。好么，我不念詩那些花兒好好的，我一念花落知多少那些花就掉下來配合我。這要再說和自己這張嘴沒關系誰信？

看著樹上的花朵紛紛落地一朵不剩，甄言閉目養神，忽然想起佛家所言真言之力。作為一個嗜書如命的圖書館管理員，佛教的書也看過一些，對佛教有一些粗淺的研究。

真言，即通俗所說的咒語，是高度濃縮的經義，雖然表現為顯性的語言文字，其本體卻是精深的密藏。比如著名的藏密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唵”表示佛部心、嘛呢指代寶部心、叭咪指代蓮花部心、吽指代金剛部心。六個字涵蓋了很多涵義，去除煩惱、獲得清靜、達到佛的境界。

自己莫非在這個世界激活了類似的力量？念誦“咒語”就能顯靈，只是普通的名詞是不會起作用的，這也就解釋了先前念誦雞蛋牛奶時沒反應的原因——因為那不是“咒語”。但是還有很多問題，“咒語”的定義又是什么？為何一念詩就成了“咒語”？所有的詩都是“咒語”嗎？

作為一個智商高于平均線的聰明人，甄言結合幾天來的跡象分析出，每一句“咒語”隨著內容的不同，應該需要不同的“念力”。所以“鐵馬冰河入夢來”自己就是做個夢，感覺就是沒睡好罷了。“病樹前頭萬木春”就有點難了，病樹開花，自己的精力一下子就消耗完昏了過去。

甄言頓時有點后怕，居然還敢叫囂“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那可不馬上就猛烈的昏過去一點不拖拉么？估計自己這點可憐的精力根本沒換來幾滴雨。不過這可不是詩啊，散文詩也算？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比較容易實現，就是樹上的花落下來就好……不對！“夜來風雨聲”也是“咒語”內容之一，如果是白天不下雨的時候念這個會是什么結局？甄言不敢想。

這個世界很危險，這是甄言此刻的結論，一是戰爭的危險，二是說話可得小心，萬一又說出什么難以實現的咒語，這一睡一天的可怎么得了！此刻他都恨不得試試修一修閉口禪了。

第二天清晨，甄言早早醒來，感覺神清氣爽，多日來從未有過的精力充沛。他有種感覺，每次自己耗盡精力再醒過來，一次比一次感覺精力更充足。如果把身體比作是一個容器，隨著每次的內存耗盡，似乎都會增加容器的容量。

正想著，肚子咕咕作響，似乎連胃口都在變大。

可是身邊只有前一日吃剩的一小片面包，這可不夠吃的。甄言忽然靈機一動，念了句詩“玉盤珍羞直萬錢。”

一陣疲憊襲來，這句“直萬錢”的詩耗掉了他大概一半的精力。不過成果也很喜人——身旁出現一盤食物。

非常精確，盤子是玉石做的，食物是某種肉類，看不出來具體是什么，因為可憐的甄言以及這具身體的前任都沒吃過什么值萬錢的東西，連看都沒看過。甄言相信應該是某種珍稀的食材，說“直萬錢”，絕對不會是假冒偽劣商品。

萬幸是清晨，身邊的病友們還沒醒來，甄言忍著用力咀嚼時傷口的疼痛快速吃掉了這盤子肉。這個盤子可能也值不少錢，用身邊不知道誰留下的一塊破布擦了擦盤子里的油，裝進了唯一的行李袋里。

回味著嘴里的肉味，舒服多了，就是吃的太急太多，有點膩，忽然想念土豆黑面包，那個夠解膩。甄言自嘲的想，這副軀體真是卑微，才吃了一頓好的就產生了排斥反應。

雖然精神差了點，但是甄言心里很高興，不是吃了肉的原因，而是確認自己的嘴真的“很有用”。小時候沒事就跟小伙伴“piu——piu，天馬流星拳”、“hong——hong，廬山升龍霸”的對轟，在這個世界嘴炮可以變成現實！

他在竭盡腦汁的思考有什么“咒語”有助于他的傷勢恢復。轉念一想，傷好了又得上戰場，這可不行，還是先慢慢養著，用這段時間實驗自己的嘴炮大法為妙。

確認念詩是有用的，《海燕》這樣的散文也能起作用，那么，其他的文體呢？比如小說？

甄言搜索著頭腦中的庫存，想著用哪一段來做實驗……

“院子里有兩棵樹，一顆是棗樹，另一顆還是棗樹。”

刷刷——帳篷外的院子空地上，一棵樹出現在那顆孤零零的枯樹旁邊，另一邊長了一顆樹苗出來。

甄言又昏了。

他剩余的精力顯然不夠“安排”兩棵成年樹。

陸續睡醒的病友們看著甄言熟睡的樣子，很是擔心，這樣睡下去……這小伙子恐怕時日無多了。

再次醒來還只是當日下午，顯然恢復的速度在慢慢加快。甄言了解了自己的恢復能力就像健身一樣，多練也會改善。好在自己就是個只能躺在擔架上的傷兵，可以盡情睡覺，盡情練習。要想活著回去，必須抓緊訓練，否則上了戰場念幾回咒就得昏倒，那時候可沒人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