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請移步。”

一位黑衣官員伸手示意，陸常山下意識要回禮，這才想起自己身份不一樣了，于是挺起胸膛，沿著紅毯走去。

我兒陸羽，果然有出息了。

有出息了啊。

紅毯盡頭，是一位拿著官帽的男子，看起來很年輕，如果按年紀的話，應該得叫自己一聲叔。

“陸大人，這是你的官銜，請帶好。”

年輕男子沒什么臉色，不過禮儀都還到位。儀式也沒陸常山想象中那么復雜，另一位老太監交代了一些大概職務，便算完成了。

“不知陸大人可有什么想問的？”老太監自然是懂察言觀色，發現陸常山眼底有話。

陸常山道：“可否見見我兒陸羽？”

雖然聽說羽兒進入了一個了不得的組織，但他不見一眼，始終不放心。

年輕男子聞言臉色變了變，但不是很好看，“我可以通報上去，但驅夢組行事隱秘，能不能見到我無法保證。”

“我還有一事想問。”陸常山看了看周圍，道：“你們迎接官員，都是這么高的禮待規格嗎？”

因為他看到，這人群中出了三品，四品之類的官員，竟然有幾個是跟自己官銜一樣，甚至更高的存在。

見鬼，這些人都不用上班嗎？

“您說呢？”

年輕人臉色有些黑，“大人如果無事的話，可以跟著刑部尚書大人，了解一下工作內容。”

聽到“刑部”這個詞，陸常山才被轉移注意力，高興道：“好嘞。”

老太監本來還有事想說，但看到陸常山的表情，又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您老怎么突然這么高興？

……

直到見到了刑部尚書，陸常山終于確認了些貓膩。

羽兒，很可能攀上大人物了！

因為他發現，哪怕是正一品的尚書大人，對自己這個從二品的態度都十分恭敬。那禮遇規格，甚至讓他臉皮這么厚的人，都開始心虛起來。

畢竟，他自認還是一個鄉巴佬。

不行！

不能給兒子丟臉！

陸常山看著尚書大人，道：“杜大人，職務方面，還需要多多指教。”

杜尚書忙回禮，“哪里哪里，杜某只是一介老匹夫，陸大人這么說實在折煞了。”

陸常山終于忍不住心中的疑問：“我的權力到底有多大？”

“大人請戴正帽子。”

杜尚書笑了笑，幫陸常山整理好儀容，說道：“您是教皇大人欽點的。”

陸常山悟了。

“那就是說，我想查誰就查誰？”陸常山問。

杜尚書一怔，“差不多是這樣。”

“那，我可以查尚書嗎？”

杜尚書嚇得花容失色，“大人這是何意？”

老身做錯了什么？

陸常山一看就心里有底了。

直到后來，他偷偷查了查，才知道這個大夏國的權力機構：

皇宮并非最高權力擁有者，而是教皇。

換言之，大夏皇室只能負責凡俗世界的管理，至于強大的修煉者，則要依仗于更強的教會統治。

所以說，大夏王朝真正的統治者，其實是教皇大人。

據說，教皇大人是真正的破劫境強者，鎮守整個大夏王朝。

不過教會勢力也是由家族制輪換統治的，如今這個家族姓安。

……

陸常山說道：“大人，我想看看近些年的案件卷宗。”

杜尚書心中驚異，不禁高看了此人一眼，這人居然不是來混吃喝養老的，竟然還有上進心。

“來人。”

杜尚書吩咐幾個下人，“把最近半年的案宗都搬過來，讓陸大人過目。”

“是。”

不久之后，幾個小車推了過來，上邊都是一摞摞厚厚的紙，分類得很整齊。

陸常山迫不及待了，“礦稅那一塊，是誰負責的？”

“是工部尚書。”

杜尚書有些不解，“您想執掌這一方面？”

陸常山搖頭，“我就看看，就看看...你把與工部有關的案子，都挑出來。”

杜尚書更疑惑了，于是挑出了幾個案宗，“這是關于去年穆州那此礦場叛亂的案件資料，你看看。”

陸常山拿過來認真看，他是識字的，閱讀沒有問題，只是這種官文稍有不習慣。

忽然，他的眼睛一瞇。

“這不對勁！”

“陸大人，哪里不對？”杜尚書嚇了一跳，這一眼就挑出了毛病，難道這位還是個神探不成？

陸常山皺眉，厲聲說道：“這個‘運’字寫的不對，堂堂工部尚書，居然連字都寫錯，該斬！”

杜尚書都要嚇尿了，“這也沒錯啊，是個通假字。”

“哦。”

陸常山點了點頭，繼續瞇著眼向下找。

杜尚書心情有些不淡定，這三番五次提起工部尚書，跟他有仇嗎？

他尋思以前那么大身份差距，應該也沒見過啊？

“這里也不對！”

陸常山再次指著一組數據，道：“嶺南礦場這年繳稅怎么這么多？是不是被工部尚書逼迫了？”

杜尚書解釋：“前年那邊發現了新礦，所以開采量增加。”

陸常山再次皺眉，“前年發現的新礦，為何今年才增繳礦稅？去年干什么去了？”

他厲聲說道：“去年的是不是被工部尚書貪污了？該斬！”

杜尚書感覺腦殼疼，“這個是地方行省負責的，而且，也到不了問斬的程度啊。”

“也是。”陸常山想了想，“那我找個大的。”

杜尚書整個人都不淡定了，“陸大人，您跟工部尚書大人是有什么瓜葛嗎？”

“沒有沒有，我秉公辦事。”陸常山道。

杜尚書翻了個白眼。

陸常山找了一會，奈何他也看不懂，索性直接丟了過來，“這樣吧，你幫我找。”

杜尚書起身告辭，“大人慢慢看，我還有事。”

開玩笑，好歹共事了十幾年，怎么能背地里干這種事？

“那要不，你把我們刑部負責的案件都調出來吧。”陸常山挽留。

杜尚書嘴角抽了抽，轉身笑道：“我想起來了，工部尚書李大人做事粗心馬虎，應該有不少職務疏漏的。”

……

次日，一份文書被轉交到了工部尚書李大人手里。

李大人看完之后，整個人都綠了。

嶺東銀礦32年前塌方，導致3人死亡，工部尚書后續未做修整，辦事不利，該斬？

前年一位夫人與丈夫爭吵，極度憤怒的情況下吃了好幾塊礦石，結果胃部出血感染而死。工部尚書未能提示風險，草菅人命，該斬？

《魏縣聚眾起義案》第43頁2行少了個標點符號，該斬？

我特么...

“刑部這是什么意思？”他平靜地把文書放在油燈上，燒成灰。

幾個傳信的下人感覺到了陰沉的氣息，皆是小心翼翼，“不知道，不過我聽說，這草案是那個叫陸常山的刑部侍郎擬寫的。”

“陸常山？”李大人微微皺眉，“那個新來的？”

“是。”

“可有送其他話？”

“沒有。”

“杜大人有說什么嗎？”

“沒有。”

“讓他滾。”李大人面無表情。

……

次日，早朝。

于是一車的文書，被拉上了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