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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疑竇,證據安在

涂校尉腰間掛著一柄長劍,在山洞旁,原本物資車擺放的位置上徘徊,若有所思。

小兵向涂校尉走過去時,涂校尉剛好抬眸,看到了他,但沒多想,徑直朝前,和他擦肩而過,準備前往主帥營帳。

涂校尉剛擦身而過兩步,小兵就拉住了他的左臂:“涂校尉。”

涂校尉帶著疑惑回過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小兵拉帶著來到了靠近樹叢的僻靜角落。

涂校尉見小兵形容急促,沒顧得上治他冒犯之罪,直接問:“發生何事?鬼鬼祟祟的。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和負責營內伙食的一個叫庚伍的炊事兵交好,上午的時候我聽說他得了一個好差事,要去給主帥送上好的炙羊肉……”

小兵著急忙慌地,看到涂校尉有如遇到了救星,還沒整理好思路就先行動了起來,一時間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只好采取了最笨拙的辦法,不管三七二十一,細說從頭。

涂校尉沒工夫聽他長篇大論,蹙眉道:“長話短說。”

“呃……”小兵好不容易理好的頭緒就這么生生被打斷了。

他這一天的遭遇可謂曲折離奇,驚險叵測,其間又和漢人諜作、副將牽連上了關系,事件本就復雜,又多轉折。校尉讓他長話短說,可他想說的內容太多,這該要怎么簡單概括呢?

看涂校尉耐性已經不多,小兵生怕會失去這個救星,只好破釜沉舟,索性道:“主帥命喪營中,副將是最大疑兇,恐有所圖謀,校尉不得不防。”

小兵心里暗暗計算,數著字數,料想自己已經足夠言簡意賅,應該符合涂校尉要求的“長話短說”了。

雖然還有許多細節不能囊括其中,但字數所限,只能先揀要緊的說,涂校尉如有疑問,一定會追問的,到時再補充也不遲。

“我就說今天怎么那么邪門,先是馬群受驚,再是物資車起火,馮老半天才來馴馬,還是秦瑄帶來的,而且現在這兩人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原來竟是這樣。”

涂校尉眼神銳利,小兵的話算是解開了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迷霧。

近來營里發生的事都透著許多古怪,秦瑄剛好又不在,但他一回來稍加辭色就能請動頑固的馮老出手馴馬,兩人間有一種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盡管在平日里他們二人素無過多的交集,充其量只是點頭之交。

驚馬鬧事,物資車起火時秦瑄都不在場,剛回來不久卻能將風波一一平息。

馮老未免過于配合,一切似乎過于蹊蹺,就好像冥冥中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幕后操縱著一切,任意掀起風云涌動,又不著痕跡地抹平,仿佛是在醞釀一場更大的陰謀,所有的變化和走向都在那人的預料之中。

涂校尉說不清這場幕后陰謀最終的指向,只是有隱隱的預感,秦瑄在這其中一定扮演了某個推波助瀾的角色,因為世界上本沒有那么多的巧合,所有驚人的巧合都是人為編織的羅網,費心設計的背后動機都不會單純。

他會產生這樣的懷疑不只是因為和秦瑄處于競爭關系。

秦瑄才能出眾,又深得下屬信服,這些他雖眼紅卻不得不承認。

而他也并不妄自菲薄,若論武藝謀略,治理之能,他自覺和秦瑄相比毫不遜色。

他也沒有刻意尋釁滋事,因為秦瑄太過冒頭,看他不順眼而刻意在雞蛋里挑骨頭,只不過是天生的警覺使然。

他多年行軍鉆營的直覺告訴他,秦瑄心里藏著秘密,近來營里的不太平和種種事端都和他有著或直接或間接的聯系,而他和馮老間的關系也不像表面上看來那么簡單。

小兵的話證實了在他心中盤旋已久的疑慮,也讓他萌生出后怕,因為如果小兵所言句句屬實,主帥此刻已經斃命營中,而且主帥的死就是秦瑄一手策劃,他和馮老聯合弒殺主帥,多半是為了取而代之,甚至是搶奪軍權,改旗易幟。

想到秦瑄另一重特殊身份,涂坤克心下大驚。

秦瑄謀奪主帥之位的目的恐怕不只是想掌控軍權,或許他還想進一步靠近權利中樞,染指皇權……

有了眾人擁戴,一朝得勢后,逼宮也未可知。

如果當真是這樣,秦瑄的預謀一定從很早就已經開始,自他從宮廷被放逐到軍營,又或許更早,說不定“削權下放”也只是他環環相扣的計劃中的一環。

他佯裝勢弱,被下放,實則是在韜光養晦,暗中積蓄力量,以伺反擊。

這個計劃還有多少人知道?

軍營里是否還有其黨羽?

燕祿和秦瑄互為知己,兩人之間應沒有秘密……

他在這場浩然巨變中又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涂坤克不敢再想,因為他不禁想到一個最壞的可能。

除了燕祿,秦瑄近些年很可能已經在營內培植了很多親信。

只是他還不確定,究竟有多少人已經在暗中倒向了秦瑄,淪為他的棋子,又有多少人卷入了這場弒帥奪權的紛爭。

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是,在這件事上他顯然已經落了下風,因為他沒能提前洞悉秦瑄的野心,為主帥保駕護航,阻止主帥慘死。在主帥死后,他也沒能第一時間到達現場,調查真相。

秦瑄和馮老已經先他一步進了主帥大帳,他們真是始作俑者,一丘之貉的話,進去以后首先會做的就是銷毀對自己不利的證據,就算為了做樣子召集人調查,也一定會顛倒黑白。

以秦瑄一貫行事縝密的作風,他一定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替罪羔羊,不會再給人繼續深究的機會。

這時,他跳出來指控秦瑄是殺人兇手,缺乏充足的證據。

雖然有小兵可以作為人證,但小兵實在人微言輕,秦瑄大可以反口說小兵是被他收買來作偽證的,如果馮老、燕祿還有其他下屬再出來給秦瑄幫腔,根本沒人會信,大家只會覺得他是因為和秦瑄有嫌隙,所以借機陷害。

涂坤克覺得要和秦瑄抗衡,粉碎他的陰謀,還是要準備得更充分一些才穩妥。

這個小兵來得突然,他的話也不能盡信,萬一其中有詐呢……

要是小兵正是受秦瑄指使而來,玩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想給自己安上蓄意陷害同僚的罪名,給自己擺上一道,那他豈不是啞巴吃黃連,連爭辯還手的余力都沒有?

小兵原地屏息,在涂校尉說出剛才那番話后,他本以為校尉會急忙趕去主帥大帳和秦副將當面對峙,但他若有所思,沒有任何行動。

他該不會是不相信自己說的吧?

小兵急于自證:“涂校尉還有什么顧慮?我說的全部都是實情,如果校尉不信,大可以去主帥營帳求證。”

“我并非懷疑你所說,但僅憑你我二人,很難扭轉目前的形勢。副將肯定做足了周全準備,幫手可能還不只一個。就算我相信主帥的死有蹊蹺,也要把證據擺在眾人面前,讓大家相信才行。”涂坤克如實道來。

證據?

對,證據。

引路人也說過,主帥食用過的炙羊肉就是鐵證,只要查明毒的來源,就會找到線索。

小兵知道現在他和那幾個漢人諜作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他不打算供出引路人一行的真實身份,只是說:“剛才校尉命我長話短說,所以我沒能透露更多。”

“其實,主帥是吃了副將先前轉贈給他的炙羊肉才暴斃的,而那盤炙羊肉正是我端上去的。”

“我和片肉的炊事兵庚伍都是無辜的,但唯恐副將會讓我們兩個頂罪,所以我才斗膽來找校尉求援。剛才我隱蔽在主帥帳外,偶然聽到了秦副將和馮老的對話,毒害主帥分明就是他們計劃好了的。”

“秦副將狼子野心,還不知道會干出什么來,校尉您可不能坐視不理。要說證據,那盤炙羊肉就是實打實的證據,現在應該正在主帥大帳內的桌案上。”

涂坤克失望地搖頭:“秦瑄和馮老已經先入了大帳,證據怕是早就被銷毀了。”

“不會。”

小兵信誓旦旦地說。

“為何不會?你有何把握?”

涂坤克面帶驚異。

“剛才我就守在帳外,我看見在秦副將他們進去之前,已經有人進去了。”小兵脫口而出。

“是誰?”

涂坤克又是一驚。

竟然有人比他先獲悉消息,捷足先登了,難道是想搶功,有意于主帥之位?

又或者,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和秦瑄里應外合,互相打配合的燕參領燕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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