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分外熟悉。

云旗身子一僵，扭頭看去。

只見不遠處，少女青絲高束，眉頭緊鎖，腰間懸一柄青劍，快步走來。

不是之前在天海峰見到的百里牧歌，還能是誰。

“聽楓呢？”

“你來干什么？”云旗腦袋里快速思索，卻是亂成一團麻。

等百里牧歌走近了，視線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看到地上那件濕漉漉的長裙。

她瞪大眼睛，一臉震驚地看向面前手舞足蹈的青鬼：“聽楓……被吃了？”

“是被吃了，但還沒出事。”

在百里牧歌面前，云旗也沒什么好遮掩的，指節銅戒往下一推，正要出手。

“你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撬開這家伙的嘴啊。”

“青鬼生性溫順，唯獨那張嘴，只要自己不愿，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張開。”百里牧歌皺眉，“你打算殺了它？”

“不然呢，看著柳聽楓在它肚子里變成一灘爛肉？”云旗有些煩躁，他也不懂為什么這姑娘總會出現的這么“恰到好處”。

“退后。”

百里牧歌邁步與云旗擦肩而過，接著站定在青鬼面前，仰面看去。

云旗不打算放手，卻見百里牧歌抬起手掌，向他比了個手勢。

“等一下。”她說。

云旗看著女孩認真的表情，嘆了口氣，接著后退一步。

他倒要看看，百里牧歌打算怎么處理這個局面。

青鬼依舊在“嗚嗚”地低吼著，手臂像是要抓住什么一般亂晃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前的百里牧歌。

“青鬼。”

百里牧歌開口，聲音并不算高亢，好似平常對話。

可出人意料的是，那幾近發狂的青鬼，卻忽然停住了身子。

它緩緩低頭，看向身前少女。

這一次青鬼眼中，卻沒有像看到柳聽楓時候那般，露出精光，而是有困惑和敬畏交替閃爍。

“吐出來。”百里牧歌再次開口。

云旗看到這一幕，正要輕笑出聲。

你說吐出來就吐出來，你是青鬼親娘不成？

可他沒想到的是，那青鬼聽到百里牧歌的話，眼珠子咕嚕嚕地轉，碩大的身軀竟是想要逃走一般向后挪動。

“吐出來。”百里牧歌重復，語氣平靜。

青鬼一直緊鎖的嘴巴，囁嚅幾下，出現了松動。

“不想死的話。”百里牧歌直視著青鬼的眼睛，聲音冷了幾分，“吐出來。”

“嗚……嗚……”

青鬼似乎聽懂了百里牧歌的話，晃了晃腦袋，用手用力按住自己的肚子，向里壓去。

那張緊閉的嘴，也終于重新張開。

“噗。”

一聲悶響，一道影子從青鬼口中噴射而出。

云旗眼神閃爍，想也不想，縱身一躍，將那身影不偏不倚攬入懷中。

等他落地，才低頭朝懷中看去。

柳聽楓靠著云旗臂彎，雙眼緊閉，發絲凌亂，身上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內襯，玲瓏曲線顯露無遺。

云旗看著懷中少女的臉頰，又將視線在她身上來回掃過，內心掙扎了片刻，還是忍住了要伸出的手掌。

他不是要揩油，而是擔心柳聽楓身上沾著的那點青鬼涎落地。

鬼知道烈陽丹到底要多少青鬼涎，能拿一點是一點。

可是柳聽楓畢竟是個豆蔻少女，自己上下其手，雖說心如止水，可傳出去總歸不太好吧？

就在云旗內心還在激烈掙扎的時候，一旁忽然傳來急促腳步聲。

云旗一抬頭，正看到百里牧歌一巴掌打向自己臉頰。

“啪。”

云旗自然不會造中，反手握住百里牧歌手腕，皺眉道：“干什么？”

“你盯著聽楓那樣看，眼珠都快掉出來了，還問我干什么？”百里牧歌冷聲開口，“不知廉恥！”

“我……”

云旗想要反駁，可思來想去百里牧歌說得倒也沒錯，于是咳嗽兩聲，別過臉去，將懷中柳聽楓推向她去。

百里牧歌順勢接住，手指放在柳聽楓鼻頭試探片刻，又低頭貼耳在她胸前，確認無恙之后，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云旗轉過身去，想了想，又將自己身上那件練功服脫下，遞了過去：“先湊合一下吧。”

不遠處，那頭方才還略顯癲狂的青鬼，這會兒徹底安靜了下來，蜷成一團，小眼睛怯怯地望向云旗和百里牧歌。

云旗邁步朝它走去，青鬼哼哼兩聲，正要后退。

“別動。”

不遠處百里牧歌看向青鬼，沉聲開口。

那青鬼竟真的如同聽懂人話一般，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云旗腳尖輕點，一個飛身，跳到青鬼肩膀上。

只是這次他并沒有重拳出擊，而是抬手在青鬼脖頸后摸索片刻，接著往后一扥，竟是拔出一根手掌長的鋼刺。

“果然。”云旗看著手中鋼刺，微微瞇眼。

書上所說，青鬼性情溫吞，雖然體型巨大，卻絕不危險，只是那張嘴張開有些難度。如果不是這樣，云旗斷然不會讓柳聽楓就這么陪自己來這兒。

青鬼突然發狂，絕不是什么意外。

有誰故意激怒了青鬼。

云旗腦海中閃爍出，方才一閃而逝的那道黑影。

明泊？

可在山下看他出手，大概沒有那么快的速度。

那這座山上，還有誰會做這種事？

“咳、咳。”

一陣咳嗽聲響起，云旗扭頭，看到百里牧歌懷中柳聽楓坐起身來。

他連忙從青鬼身上跳下，快步走去。

“聽楓，聽楓，你還好嗎？”百里牧歌看著懷中少女，眼中滿是擔憂。

“牧歌？”

柳聽楓看清眼前人，下意識地笑了起來：“你怎么來啦？”

“你還笑！”百里牧歌恨鐵不成鋼地捏住她的鼻子，“你差點被吃了知道嗎？”

“疼疼疼……”柳聽楓吃痛，終于回過神來，“對了，我被青鬼……”

“已經沒事了。”

云旗走到兩人身邊，深吸一口氣，鄭重抱拳：“柳姑娘，對不起，這次是我考慮不周，讓姑娘受苦了。”

這句道歉，確實是發自內心的。

不管怎么說，柳聽楓都是為了幫自己才來的，出了這檔子事，云旗有責任。

“沒事的。”柳聽楓搖了搖頭，露出笑容，“這不是出來了嘛。”

“你就不能生一次氣嗎？”百里牧歌看不下去了，“你被這家伙騙到這兒來，差點命都給丟了……”

“哎哎，怎么叫騙，我可是跟柳姑娘都說清楚了的。”云旗打斷了百里牧歌，亮出手中鋼針，“而且，這事兒怪不得我吧。”

百里牧歌看著那枚銀光閃閃的鋼針，嘴唇動了動，沒有再開口。

她心中也清楚，青鬼并不是什么好斗的妖物，平日里被人踹兩腳都只會哼哼幾聲挪個窩，更不要提生吞活人了。

“柳姑娘。”云旗看向柳聽楓，正色道，“有件事，還是得問清楚。”

“你說吧。”

“你在這天海宗，可有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