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碰，碰”外面傳來了敲門聲，張壯示意正在起身的趙崢嶸他去開門，

只見張壯開門后卻連忙恭敬行禮，趙崢嶸站起身來，來的是位年近花甲的老者。還跟著兩個隨從。

此人身穿青袍，臉色紅潤，步履穩健，一根木簪讓老者花白的頭發顯得很整齊，再加上一張方正和善的臉龐。

光看外相就知道這是個讓人尊重的長者。

趙崢嶸拱手對老者行了禮“徐師大駕光臨，讓寒舍蓬蓽生輝。”來人正是借書給趙崢嶸的徐教諭。

趙崢嶸讓開主位讓徐教諭坐下，又翻出僅有的茶葉倒入杯中，用溫水泡開。

恭敬的遞到徐教諭面前“條件簡陋，還望徐師多多包涵。”

趙崢嶸驚訝徐教諭為何會到自己家中，自從因為上次那事自己被開出縣學，徐教諭就再沒管過自己了。

只見那徐教諭抿了口溫茶，又看了看四周，微微點了點頭，再翻了翻趙崢嶸讀的書，卻不禁有些怒意，竟用手指了指自己。

“你小子甚不曉事，府試雖然與縣試考的差不多，但也不能如此荒廢學業呀!”

趙崢嶸一愣，朝張壯看了一眼，張壯也是一愣，隨后一拍腦袋，朝徐教諭行禮道。

“教諭大人息怒，今早我與崢嶸前去看榜，結果崢嶸心癥發作，昏倒在地，晚生幫崢嶸求醫抓藥。

一直忙到下午，顧不到看榜，希望教諭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崢嶸這不知之罪。”

徐教諭看了看兩位隨從，兩隨從連忙答道。

“在下一直侍奉先生未曾出府，自然不曾聽聞縣案首①縣衙外昏倒之事。”

“縣案首？”趙崢嶸打量著自己這身體，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天資聰穎。

自幼熟讀經學，四書五經熟了一半，八股題集倒背如流。

看趙崢嶸那不知所措的模樣，徐教諭向張壯看去“怎么沒人和你們慶賀嘛？”

張壯看了看還在懵逼中的趙崢嶸，搖了搖頭。

徐教諭站起身來走到趙崢嶸面前，“賢侄，你可是我們崇縣今年的案首哩。”徐教諭轉過身來，“你是叫張壯吧？”

“晚生正是。”

“你這次也榜上有名，大概在五十到六十名吧”

“真的？!”張壯頓時間喜的三魂離了七魄，一副不敢相信的亞子。

“哦，你不相信老夫所說？”徐教諭朝左旁隨從一揮手。

“這是此次縣試的八十人名單，你看一下。”隨從將名冊遞給張壯。

張鐵雙手接過名冊嘴里念叨著謝天謝地，祖宗保佑之類什么的話，儼然一副范進中舉的模樣。

徐教諭見多了這種情況，打趣到“你這小子倒是有趣，明明家有萬頃卻身穿粗布麻衣，倒是蠻有意思，幸好我崇縣吏治清明，秩序井然。”

再上下打量了張壯一番，搖頭笑道“我要是土匪頭子，第一個就綁你票咯。”

頓時，屋子內充滿了歡樂的氣息，就是剛剛結束懵逼狀態的張崢嶸也忍不住笑出來。

“好了，本縣雖然有盜匪藏于山間，但是在城里秩序井然，你在城中不必這么拘束。”

徐教諭看著不好意思的張壯說到。

“另外按照慣例，府試我們大概有四十多人考中，院試大概就只有十幾人了，你五十幾名有些危險了。”

趙崢嶸聞言立即說到“我雖學識淺薄，但張兄與我情同手足，我離開縣學，若不是張兄接濟，我已餓斃道旁，安能有如今高中案首之時。”

張壯眼睛都紅著，再也顧不到在徐教諭面前再保持禮儀了，沖到趙崢嶸緊握著他的雙手

“趙老弟哪里的話，若不是世叔的幫助，我家也不會發跡；若不是世叔為我開蒙，我不過是一鄉野小子，安有今天榜上有名之時。”

張壯在捏了捏纖痩的雙臂“都是我來晚了呀，家父得知你離開馮家，暫居縣學。

就知道你肯定有危險，幸好我及時趕到了。”張壯緊握住拳頭。

“好了，索性事情已經過去，待我們連過三試成了生員②，他們就拿我沒法嘛。”

趙崢嶸拍了拍張壯的肩膀。

徐教諭看了這對情深義重的朋友嘆了口氣，“我欲讓你兄弟加入縣學，不知如何？”

趙崢嶸聞言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閉眼進入‘趙崢嶸’的記憶中尋找什么，爾后堅決的說。

“徐師，小子曾在縣學，如今已經退出，就沒有什么必要再進去了。還望徐師原諒小子。”

徐教諭又看了看張壯，“在下隨崢嶸的愿，崢嶸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徐教諭也是嘆氣，“如今縣學已經成了那些公子哥的交際所了，你們不容于他們，不去也罷了罷了。”

徐教諭又仔細看了看趙崢嶸，仿佛要把他看盡。

只是徐教諭不知道的是，他眼前這個十五歲少年軀體拄著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靈魂，安能隨徐教諭的愿。

只見趙崢嶸目光炯炯，面對師長也不卑不亢，與旁邊拘束不敢正眼瞧人張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徐教諭咬了咬牙，轉身和善的對趙崢嶸說

“我家里圖書甚多，擺放迫亂，每次寫文書找資料要好久，只是我事物繁忙，兒孫又不在身邊。

那些仆人不通文墨也處理不好，不如你幫我整理文書，怎樣。”

趙崢嶸見此大喜，“徐師厚愛，在下感激不盡，哪有拒絕的道理。”

趙崢嶸又突然想到什么，臉色一變“在下身犯大錯，不想連累到徐師，不如。。”

“誒，你這小娃，把老夫當做何人，你父親是我的得意門生，因民變而殉職。

你如今又考上縣案首，是我崇縣的讀書種子，只要你成了生員，就是現在國運不順，但任她馮家那幫子武勛，也不能隨便對你動手。”徐教諭眼中流露出馮家的不屑。

趙崢嶸暗想，燕帝姬滄北是由文臣支持才得以復位(其實是因為八任燕帝無子）的，從此燕朝開始了嚴重的重文抑武現象。

如今無論是抵抗邊患還是鎮壓起義造反，所任督師③皆為文官充任，也怪不得徐教諭底氣十足了。

“徐師高義，小生。。。”徐教諭止住趙崢嶸的話，“行了，就這么說定了，你也不用住這陋室了，明天起搬我家住吧。”

“那，我可不可以一起去吧”張壯接話道“你別看我沒干過什么體力活，但抗兩大麻袋能走五里路呢，力氣還是有的，而且我也識得字。這份差事也可以做的。”

“哦，你來也好，你兄弟倆都中縣榜，能來我整理書籍，我哪有拒絕的道理。”徐教諭笑道“只是我家沒有多的房間了，這。”

“無妨，在下住處正好與徐教諭府邸靠近，也方便。”張壯連忙應聲到。

徐教諭從窗戶看了去，只見漆黑一片。

“哦，居然一不留神到晚上了，你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會有人接你入府，縣尊大人明天晚上會舉辦宴會，屆時所以入榜考生都要參加，你可別忘了呀。”

徐教諭慢走，趙崢嶸張壯送他出門，趙崢嶸又疑惑的對張壯說“你不是住我隔壁嘛，怎么又。。”

“唉，這不是我爹搞的鬼，他在崇縣買了十幾套房子，什么樣的都有，不過他說我考上了才能去其他房子住，不然一直住在這陋室，給的生活費也不多”

“伯父也是為你好呀，”趙崢嶸暗道這貨好有錢呀。

“好了，崢嶸，天色已經黑了，你早點睡吧，有事叫我啊，我就在隔壁呢。”

“知道了。”趙崢嶸關上了門，卻捂著了胸口。

①縣案首，縣試的第一名

②生員，同秀才

③督師，其實就是管那些軍隊的，范圍可大可小，由于燕國民亂，跨府連省，所以為了協調作戰而設立的，督師擁有除皇帝以外權力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