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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松江鎮那些事兒】——小年

早前松江鎮傳言——沈家什么臉,松江什么天。

沈老爺在松江鎮頗具威望,一來沈家家業極大,遍布松江鎮的衣食住行,凡是能用到的東西無論大小都和沈家有點兒關系。

二來沈老爺雷厲風行,精明謀略,性格剛正,誰若是惹得他不開心,準沒好日子過。正因此,松江鎮的生意人大多對他又敬又怕,尤其是沈清歡出事后。大多數人面上點頭哈腰,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編排沈家。

沈夫人眼淚汪汪心疼道:“到底是怎么弄的?夢漁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沈夢漁老老實實坐在床上,讓沈夫人給自己包扎傷口,她不哭不鬧,安靜的看著自己被踩的小手,突然張口道:“祖母,野種是什么?”

沈夫人手上一頓,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萍兒見狀忙遞過帕子。

“夫人……”

沈夫人泣不成聲:“誰……誰和你說的這種話?”

沈夢漁見祖母哭的如此傷心,心想是自己做錯了,連連搖搖頭不肯再說。

沈夫人抖著手給沈夢漁包扎完,小心安慰道:“夢漁,今天你都遇見了什么人?你們都說了什么?告訴祖母好不好?”

沈夢漁捏了捏衣角,怯生生道:“我追著風箏,然后撞到了一個人。”

沈夫人問:“男的女的?”

“女的,他們都叫她馮小姐……”

萍兒端著水盆退下,剛一出門迎面就看見沈老爺正站在門外,看樣子應該是站了許久。

“老爺……”

沈老爺臉色陰沉的嚇人,一抬眉,寒聲道:“你先下去吧。”

萍兒走出去老遠,再一回頭,見沈老爺還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的意思。

江晚歌一回客棧就跑到屋子里,把門關的嚴嚴實實,任憑薛崇文怎么敲,他都不開門。

“喂,你忙什么呢?師尊讓我叫你吃飯。”

“我不餓,你們吃吧。”

此次施梵下山是為了陪自己的一個小徒弟去取法器。這小徒弟姓薛名崇文,天資聰穎,家中也有些人脈,前些日子來信說給他在煙雨閣定了一樣法器,近來有消息了讓他自己去取。

施梵性格恬淡本不愿下山,可是讓一個小孩子下山,又實在不放心。正巧自己和青玄下棋時提起此事,又被神出鬼沒的江晚歌聽去了,一來二去,施梵就帶著兩個小弟子下了山。

江晚歌先是用手上的血,在黃色的符篆上畫了一個哭臉,想了想又在下邊畫了一個小燕子。

他才剛和青玄大哥拜入九天宮門下,符篆也都是青玄……師尊,畫好之后給自己的。

父親死前把自己托付給師尊,并囑咐青玄一定要去九天宮。江晚歌哭了幾日就帶著幽冥和青玄上路,最后拜入九天宮。

江晚歌還沒學怎么畫符篆,但江晚歌的爹曾經說過:“符篆就是寄存靈力的媒介,好的符篆可以化無形為有形,以點滴引流成海。無論什么符篆,只要意念堅定,心無旁騖的下筆,都能發揮作用。”

江晚歌畫完最后一筆,輕吹一口氣。

“立春江畔,飛燕紙鳶,其主嬌兒,喚起回還。”

話音剛落,這符篆上閃過一絲紅光,符上紅色的筆跡鮮紅耀眼,江晚歌見狀心中暗喜。

“符篆生效了!”

他將符篆放好,開始想辦法修那只慘不忍睹的小燕子。

月上梢頭,江晚歌終于修好了“小燕子”。他倒在床上睡的正香,連衣服鞋襪都沒來得及脫掉。桌子上的小燕子完好無缺的躺在月光下,一旁的大狼狗卻被拆的干干凈凈,可憐極了。

立春的第二天是小年。

施梵一路上算好時間,正好趕在今天回九天宮。

“小師叔,我們幾日就要回九天宮了嗎?”

“對,今天就回去。”

“能等我一會兒嗎?我要送個東西。”

薛崇文一板一眼道:“送什么東西?”

江晚歌撓撓頭:“昨天那個小姑娘的風箏,我給人家弄壞了。”

施梵道:“快去快回。”

薛崇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施梵叫住江晚歌:“等一下,你們一起去吧。”

看著兩個小徒弟腳步輕快的走遠,施梵又想起了昨天那個呆萌乖巧的小姑娘,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沈夢漁拿著一小塊軟軟的年糕站在槐樹下發呆。

“小姐,不喜歡這個嗎?”

沈夢漁搖搖頭,她覺得這年糕聞著香,吃起來沒什么味道。

萍兒端過來一小碟糖,“小姐沾點兒糖吃,甜甜的。”

沈夢漁把金黃色的年糕放進糖碟里沾了沾,輕輕咬了一口。

萍兒瞧著沈夢漁小臉鼓鼓的,笑著問:“小姐,這回好吃嗎?”

“嗯。”

沈夢漁一下一下的咬著年糕,心里想著昨天的風箏。

“瞧我這記性,小姐今天的藥還沒換呢。”

萍兒放下糖碟,焦急道:“小姐您在這兒等我,我去取藥。”

沈夢漁咽下年糕,安靜的點點頭。

萍兒剛走,沈夢漁就見自己所在的小院墻頭飛來一只“小燕子”。她連忙放下手里的年糕,快步跑到墻角。

“小燕子!”

墻外頭,江晚歌踩著薛崇文的肩膀,晃晃悠悠道:“小丫頭,快看!我說過會修好的吧!”

沈夢漁站在地上,踮起腳張開手道:“修好啦,你好厲害!”

江晚歌爽朗一笑:“那當然啦!”

沈夢漁仰著頭看風箏很費力,便搬了幾塊石頭疊在一起,站上去還是比江晚歌矮了許多。

沈夢漁小小的臉上笑意暖暖,江晚歌更是喜不自勝,他指著沈夢漁的小嘴巴問:“你嘴上有東西。”

沈夢漁舔了舔嘴唇道:“甜甜的。”

沈夢漁其實是忘了自己吃的東西叫年糕,沾的東西叫做糖,只記得吃起來甜甜的。

江晚歌伸出手指給她擦了擦,“甜?是糖吧。”

沈夢漁心里高興,一雙小腿快步跑回桌邊,給年糕沾了許多糖,塞進江晚歌嘴里。

“甜不甜?”

江晚歌被猝不及防的塞了一口糖和年糕,一時說不出話。

“你們到底有完沒完啊?”

薛崇文咬牙切齒道:“我快堅持不住了。”

江晚歌鼓著腮幫子,含糊道:“唔……甜!”

沈夢漁拿著自己的風箏,瞧著江晚歌的樣子笑個不停。在她心里沒有比失而復得的小燕子更重要的事,也沒有把風箏修好,親自送回來的江晚歌更讓自己開心的人了。

許多年后,沈夢漁再次見到江晚歌,一向陰郁自卑的她站在九天宮的角落里,露出了這一生中少有的笑容。

沈夢漁敢在江晚歌血洗九天宮時站在他身前,是因為她永遠沒有忘記,曾經有兩個小朋友隔著一道墻,笑的天真歡快,無憂無慮。

那只貼著符篆的“小燕子”一直被沈夢漁收在柜子里,上面的符篆從未落過塵埃,宛如年少往事,翩然入心,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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