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吐了半響，膽汁兒都快吐完了，才算是舒服了些。陳簽撫著胸口大喘氣，好容易平靜下來。

顧文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湯，看陳簽不再吐了就開始刨根問底：“媽，你給簽兒喝的啥？我怎么看著她那么難受呢？這樣都吐了還管用嗎？”

婆婆搖頭嘆息：“應該是沒用了，全都浪費了呢~那東西是小月子的胎盤，你嬸子說最有營養的，下奶特別快，我花了幾千塊才買回來的，洗了若干遍都是干凈的，熬了三四個小時，好不容易才弄出來，誰知道……”

小月子？那不就是流產下來的東西？！

那玩意兒能吃？！

陳簽剛好一些的胃，又開始強烈的泛酸，酸水汩汨地往上涌~

顧文也皺了眉頭：“那東西不臟嗎？你又不知道是誰的？有沒有?。吭僬f了，那種情況下不都得用藥什么的？那能不臟？！而且真的管用嗎？媽，你不打聽清楚就給小簽兒吃，萬一吃壞了怎么辦？”

婆婆聽完這話不樂意了：“豆豆，我是你親媽，是你閨女的親奶奶！我還能害小簽兒？我肯定是打聽清楚了才給小簽的~這東西下奶最好~唉！不過好不好的她這不也吐了嗎？吐完了都?！?

陳簽：……

因為吐得太過，陳簽一下午都蔫蔫的，昏昏沉沉地蜷縮在床上，別說再吃什么，喝水都會再吐出來。

持續到傍晚的時候，孩子哭著要奶喝，陳簽著急忙慌地喂奶。誰知小家伙吸了半天之后依舊哭鬧不止，最后還恨恨地用沒牙的小嘴用力磋磨了媽媽一下。

陳簽被她咬的渾身一哆嗦，之后發現自己一向充裕的奶水這會兒竟然沒了！

這下子她真的啥也顧不上了，看著嗷嗷待哺的女兒，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兩條，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手忙腳亂的整了半天，都一點作用沒有。看女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陳簽想先給女兒沖些奶粉，卻發現奶粉已經沒了。

平常她的奶水總是足夠，因此家里奶粉存的并不多。

沒辦法，陳簽只能先沖了一點糖水糊弄下哭個不停的孩子，想再喊顧文出去先買一點奶粉回來，然而喊了半天，外面卻并沒有人應聲。

陳簽包了女兒，轉身去外面找了一圈，屋外一個人影也沒有。

公婆都不在家，應該是出門買菜去了，婆婆這些方面還是很講究的，她自小生活在南方，雖說嫁到北方生活多年，但生活習慣仍然未曾有一點改變，每次買菜只買一餐夠用的量，每一餐都是要新鮮的。

顧文也不在，或許是陪著公婆一起去了?

摸了手機拔了顧文的電話，連續打了三遍都無人應答。陳簽只好又拔了婆婆的手機，只一聲婆婆便接了起來，周邊聲音嘈雜，一聽便知道是在菜市場。

“媽，我奶不知道怎么沒了，麻煩您回來的時候順便買些奶粉回來臨時先應付下吧~”

電話那頭婆婆一聽便急了：“簽兒，你怎么會沒奶了呢？這才多長時間啊，今天讓你喝下奶的湯水你還全吐了，現在好了吧，沒奶了！奶粉又貴，孩子喝了還沒好處……”

巴拉巴拉十幾分鐘后，陳簽實在忍無可忍地打斷她：“媽，您要不先買回來再說？孩子還餓著呢~哦，還有，顧文跟你們一起嗎？讓他幫忙拎箱牛奶回來吧，我想喝一點?！?

婆婆愣了愣，答應道：“哦~哦。牛奶我們買一箱，豆豆沒跟我們一起，可能去找他朋友玩去了吧？我一會兒讓你爸拎著就行，你先在家里等等吧?；厝ノ胰ソo做飯?！?

陳簽胡亂應了，繼續哄著女兒——這會兒，可能是喝水太多，她又尿了，連小褥子，也一并濕了個透。

又餓又不舒服，小妮子哭得更大聲了。

陳簽找了新小衣服給她換上，又墊了新的尿布，被子褥子也給她換了新的，哄了小家伙一會兒，才見她委屈巴巴地噘了小嘴睡過去。

將女兒輕手輕腳放回床上，陳簽拿了手機百度半天也沒理順出個一二三，又找了吸奶器試著看能不能吸出來些。

這突然沒有奶水的事陳簽也是第一回遇到，也搞不太清楚是什么狀況，只好隨便亂試法子。

吸了半天也沒什么作用，反倒把陳簽自己疼的呲牙咧嘴。

氣急之下又給顧文打了幾通電話，仍然無法接通，心底更是恨的要命——既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也恨顧文憑著自家不管，這會子居然還有心情把她們娘兒倆獨自扔在家里自己出去玩。

正生著悶氣呢，公婆回來了。

婆婆囑咐公公去廚房做飯，自己則去院子里用小爐子燉上了豬蹄黃豆湯，之后又拿了熱毛巾和牛奶過來，讓陳簽用熱毛巾敷著胸前把牛奶喝了，看看能不能緩解一些。

陳簽依言照做，仍然是毫無起色。

婆婆嘆氣：“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這奶說沒就沒了呢？簽兒，你在家又吃什么了嗎？為什么就沒奶了呢？這虧了孩子多少嘴啊~你看看，這當娘的不爭氣，苦的就是孩子……”

婆婆正嘮叨著，轉眼看見陳簽越來越黑的臉色，訥訥閉了嘴，卻還是不甘心地看了眼睡著的孩子，再定定地瞧了陳簽兩眼之后又出去守著熬湯的小爐子等著豬蹄湯出鍋。

這是，怨起自己來了？

誰也不愿意出現今天這個情況不是？憑什么要怪到自己頭上來？！

但一邊是守著爐子還在給自己熬著湯的婆婆，一邊是委委屈屈睡也睡的不安生的女兒，她們又做錯了什么？

正郁悶的當口，半天不見人影，電話也打不通的顧文回來了。一身煙味還沒完全散去，進屋之后見到睡著的小丫頭便露出一個大咧咧的笑來，俯身便想親一下她的小臉兒，被陳簽一把攔住。

“先把你身上的煙味散了再過來。今天下午你去哪兒了？怎么才回來？”

顧文疑惑地嗅了嗅自己身上：“還有煙味？今天下午我去小超家打牌了，他們幾個都抽煙，我就順嘴也點了兩根，抽得不多，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味吧？說不定是你現在正在喂奶的事兒，沒什么油鹽的，對味道什么的敏感了點兒。不過這會兒不抽煙的話，一點味兒也沒什么影響?！?

陳簽看看他無所謂又全不知情的樣子，突然就不想再開口跟他說話了。于是，往床角縮了縮假裝睡著了。

顧文明知道她還沒有睡著，但還是沒再做聲，轉頭跑到院子里追著婆婆道：“媽，咱今晚吃什么啊？我餓了呢~你看小簽都餓暈了~”

陳簽躺在床上，沉默。腦子里涼涼地想：現在顧文是不是還覺得他挺幽默？

顧文一直就是個神經大條的直男，從來不了解陳簽在想什么。

有首歌唱的那句詞兒是“女孩兒的心思你別猜”，到他這兒干脆連猜都懶得猜，有什么問題若是不直接告訴他，他就是個自以為是的“瞎子”，完全游離在陳簽的世界之外，然后驢唇不對馬嘴地沉浸在自我良好的感覺中洋洋自得。

平常他這個樣子陳簽也已經習慣了，也會見縫插針地不時“調教”他幾回，收效甚微。實在生氣時也會鬧下冷戰故意不理他，期待讓他能自個兒悟，結果基本就是悟到游戲里。

陳簽則等“心靜自然涼”自我調節好情緒之后得過且過。

可是自從回了婆家、生了女兒之后，也許是因為情緒更敏感，也許是因為帶孩子的陌生感感覺太累，也許是在完全異地的婆家的種種不適應，陳簽發現自己越來越孤獨，也越來越懶得再去交流——反正交流了別人也不懂。（或者不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