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冬升經歷了今晚的事情，心中也比自己的女兒好受不了多少。

他就著冰冷的水，擦拭了一下凌亂的腦袋。

當他將毛巾放回到洗漱架上的時候，他從銅鏡中看到了身后出現的人。

縱然是縱橫沙場這么長時間，殺人無數的他也是渾身一震。

“林北望？你，你來這干什么？”

因為有些震驚，所以他的聲音出現了一絲顫抖，但是隨即他就又恢復了平常。

他自己雖然沒有修行過功法，但是府中卻是有著不少的高手，光是鳳煦安插進來的就有三名之多，所以他心中還真的沒有什么恐懼。

“你剛不是說，自己造了什么孽，讓我來禍害你的女兒？”

聽到這句話鳳冬升也是有些震驚，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龍北之居然能夠在府內高手眾目睽睽之下聽到他和女兒之間的談話。

“你在剛才已經進來了？”

隨即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兒，他擔心龍北之對小熙做了什么。

“你放心，小熙雖然是你的女兒，但也是我的朋友，我要是真的對她有什么歹念，早在甘棗山的時候，我就殺了。”

殺這個字，從龍北之嘴里說出來，讓鳳冬升感覺一陣的不妙。

“那你是來殺我的？”

鳳冬升慢慢轉過身，直視著龍北之，他此時身上的感覺讓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又想不出來。

“殺？”

龍北之笑了笑，手里帶鞘的龍儀刀指了指鳳冬升的胸口，說道：

“殺你都便宜你了。”

他看著鳳冬升的眼睛說道：

“你還記不記得我今天在聚賢樓說的話？”

“哪句話？”

龍北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還以為堂堂的鳳王爺，是一個聰明人，沒想到也是如此的愚笨！”

接著他說道：

“我說過，我曾有個幸福的家，有一天突然來了一群強盜，把我爹娘殺了，把我家燒了，還死追著我不放。”

鳳冬升只覺著一股寒意從心中不斷地上涌，讓他的身體變得僵硬。

他指著龍北之，聲音顫抖地說道：

“你，你是……”

龍北之笑了笑，說道：

“想起來了？”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不是被劉屠人殺死在了只步關外嗎？”

龍北之非常可惜地對他說道：

“非常抱歉，我還活著，劉屠人這個老家伙知道我沒死，只是沒想到他沒有告訴你們。”

鳳冬升仔細地打量著龍北之，越看越覺著和那位大龍的國君十分相似。

“你接近我女兒，就是為了這一天？”

龍北之聳了聳肩膀，說道：

“你想太多了，我要是想殺你，何必要借用你女兒？就像現在這樣，進來，殺了你，然后走掉，多簡單的事。”

龍北之說得越輕松，這個老狐貍越覺著恐怖。

“龍北之，當年兩國交戰，我是殺了你們大龍不少人，你要報仇就找我，和我女兒沒有任何關系！”

他能想到的，龍北之費盡心思接近他的女兒，就是為了連她一起殺死，報仇雪恨。

“現在知道怕了？雖然都說禍不及家人老小，但是，你們當時攻破舊都的時候，可曾這么想過？可曾記得這句話？可曾放過那些忠臣的家人？”

鳳冬升啞口無言，當時被押送到只步關城墻上的無辜之人，幾萬人。全都被一刀刀砍斷了脖子，這里面就有他鳳冬升的影子存在。

鳳冬升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說道：

“你殺我可以，請放過我女兒，念在她如此……愛慕你的份上。”

龍北之蹲在地上，看著眼前腰桿子挺直了一輩子的老家伙，說道：

“知道錯了？”

鳳冬升點點頭，無力地低下了頭。

“你說明天傳出去，當朝王爺身死家中，將會是一個怎樣的場面？”

鳳冬升說道：

“有人會笑。”

“喲呵，你想的倒是很明白，是有人會笑，那些被你害的家破人亡的人！”

鳳冬升癱坐在地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自己女兒喜歡的人，居然是要他命的仇人。

“我只求你一件事情，就是放過我女兒，我，求求你了！”

說著就要給龍北之磕頭，但被龍北之按著腦袋打住了。

“別跟我磕頭，朝著北方磕！磕到我滿意為止！”

北方，那可是有著幾萬萬冤魂都在等著這一幕。

鳳冬升不住地磕著，眼淚順著鼻子不斷地落在地板之上。

他在戰爭結束之后，就一直避免再有殺生的事情發生，兵權交了，榮華富貴只取該拿的，就怕報應落在自己的頭上。

他的弟弟鳳煦，正值壯年，為什么身體如行將朽木之人，就是因為肩膀上帶著太多的冤死之人。他又何嘗不擔心自己的下場，甚至每年鬼節的時候，都會偷偷燒掉大量的紙錢，去佛寺上香祈福。

但是今天，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

不知磕了多好個頭，他的腦門上已經流出大量的鮮血，糊住了他的雙眼。

“行了，夠了。”

鳳冬升雙手撐著地板，披頭散發，哪里還有大風第一王爺的風采。

他嘶啞著嗓子，祈求道：

“求求你，別殺我女兒。”

龍北之用刀鞘拖著他的下巴，看著他蒼老的面孔說道：

“我說過，小熙她是我的朋友，她將會繼續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你的身體對我還有點用，但是靈魂嘛，可以先走一步了。”

“你想干什么？你要我的身體干什么？”

龍北之笑著說道：

“當然是發揮點余熱了！”

他站起身來，推開房門大搖大擺地走到庭院之中，看著頭頂上的滿月，說道：

“小天，讓你當一回王爺！”

他身后的房門自動關上，里面傳出了一陣詭異的笑聲。

一道女子的身影出現在龍北之的身旁，她手里的刺繡之上，正有一個個人影在里面或是巡視，或是打坐修煉，或是享樂。

“辛苦了二師姐。”

繡繡娘娘微微一笑，看著小熙的房間，對著自己的小師弟說道：

“她倒是個癡情的人，只是可惜了！”

兩人如泡沫一般，消失在了鳳府之內，躲在暗中的高手們無一人察覺，就像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