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師傅?！?

北州。

正午時分，陽光溫暖，晴空萬里，偶爾北風(fēng)吹來，呼哮得冬眠的胖黑熊抱緊了自己。

丘陵山，多松柏，歲寒仍青掛霜白。

今兒時節(jié)已近春季，積雪漸融。

俯看那大地，這邊一片兒土黃褐，那一片灰白雪，另一頭郁郁蔥蔥。

若不見白雪，還道是春暖天哩！

突然，一道陰影一閃而過，驚得雪兔兒慌不擇路，蹦蹦跳跳。

只見天空中，一頭翼展三丈寬的白羽巨鷹掠過蒼穹，如電似光，一閃爍便劃破天際。

自離去高昌國，和師傅熟悉后，顓頊玥才發(fā)現(xiàn)仙人師傅，原來也這么溫柔。

為了看這山河人間，秀麗風(fēng)景，顓頊玥吵著要飛慢點，師傅也不生氣。

這不，敖玉抓了頭大鷹來，隨她的意。只是大鷹飛得慢，如果太遠(yuǎn)，都不知道要飛多久。

顓頊玥坐在敖玉身后，也不怕掉落鷹背，一手拉著他的衣袖，一手邊說邊比劃著。

睜著水靈靈的漂亮眼睛，顓頊玥說道：“師傅你還沒告訴我呢。”

敖玉搖了搖頭，這丫頭太能說了，嘰嘰喳喳的。

“這天下無非就三界嘛，神界人界冥界，絕大多數(shù)神明都在人界。”

“那為什么不住神界呢？”

“因為神界太多神了，住不下?！?

“??？師傅肯定騙我。”

顓頊玥嘟著嘴，見師傅不答話，她又問：“師傅，那我們現(xiàn)在要去哪呢？”

“去北海。”

“北海？”她疑惑，深居內(nèi)陸的她只是看古書上有這個詞。

敖玉輕輕一笑，道：“北海距此大概三四千里路吧，路途遙遠(yuǎn)，為師便給你彈個曲兒?！?

“彈曲？”

顓頊玥疑惑，“師傅還會彈琴啊——可師傅不該先教徒兒修行嗎？”

敖玉嘴角上揚，從芥子袋中取出暗紅沉香木七弦長琴，輕輕地安放在兩腿上。

“琴、禁也。以禁止淫邪、正人心也?！?

“修仙講究心無旁騖，勇往直前，一旦跨入，便是與天爭命?！?

“非是那般容易?！?

顓頊玥聽著師傅的話，似懂非懂的連連點頭。

“噔！”

敖玉纖長的手指撥動琴弦，下一刻。

一指輕挑弦，一音宮商角！

悠然曲多變，苦辣酸甜全。

“道者，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一曰無為自然造化乾坤，二曰有私生命逆亂陰陽。便是天道與人道也。”

好聽的低沉嗓音悠然傳蕩，曲調(diào)大雅而傷，余音悠長。

顓頊玥才一聽，便陷入了琴聲的世界里。

“欲知修仙為何爭天命，須知‘天地’為何。世之萬物，若不得知，則不得脫凡?！?

聽著師傅好聽的聲音，顓頊玥恍恍惚惚間，眼前景物突變。

似是一切世物變大了無數(shù)倍一般，她看到了師傅從六尺的身段，一下子變得不知幾萬丈之高。

眼前的事物，一切都龐大無比。

下一刻，她看到了周圍飄浮著無數(shù)不規(guī)則的顆粒，好似天上的繁星，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她好奇的伸手一碰，那顆粒便一下子崩潰，分裂成更小的光點。

“天是什么？不是青天，不是雨天，是這構(gòu)成世間萬物的本質(zhì)。”敖玉繼續(xù)彈奏著七弦琴。

只是，他這一指挑弦，卻似挑動了世界一般，整片山河都隨之跳起。

一片景象轉(zhuǎn)換，顓頊玥隨風(fēng)而來，俏鼻間，嗅到了空氣中海水的味道。

是到了北海嗎？她疑惑。

只是一瞬間，她便墜下深海，碧藍(lán)的海水一下子變成無數(shù)的三個光點緊緊抱在一起的光團。她好奇的觀察著，但沒有去碰。

兩個紅色的，一個藍(lán)色的，水是這三個小光點組成的？

一瞬間，這個發(fā)現(xiàn)便瞬間充釋了她的腦海。她欣喜萬分，像是發(fā)現(xiàn)了別人珍視的秘密一樣。

這次她調(diào)皮的用力一彈，蔥白的玉指撞在三個光點上，她倒要看看，拆散它們會怎么樣。

正如她所愿，緊緊抱在一起的光團瞬間分開，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所有光團都在下一刻分開了。

“世人常分天地為五行，徒兒，你看這是什么？”師傅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顓頊玥瞪著美目，看到那紅色光點打起架來，使勁兒的互相碰撞。

下一刻，眼前的景象瞬間放大，顓頊玥就坐在一個巨紅球上，急速撞擊另一個紅巨球。可怕的力量下，顓頊玥頓時被甩下來，她側(cè)頭一看，似乎有東西飛出來了，兩個巨紅球也已經(jīng)完全變了個樣。

而另一邊的藍(lán)色光點也沖了過來，浩浩蕩蕩，與原來的巨紅球，現(xiàn)在的未知物交融在一起。

而后，一道璀璨奪目的光芒，瞬間照亮天地。

顓頊玥呆呆的看著刺目的光芒，整個人迅速膨脹，眼前的事物漸漸變小，直到最后——眼前依然是師傅在手指靈活的撥動琴弦，而她手中，則是一團熾熱的火焰。

此時，師傅淡淡的聲音傳來，回蕩在她的耳邊里。“世之無窮，由至微到至宏而求本質(zhì)，由本質(zhì)到應(yīng)變而求通靈?！?

再一挑弦，曲調(diào)一轉(zhuǎn)，由低漸入高昂。

顓頊玥突兀的撞入敖玉體內(nèi)，整個人一下子變得細(xì)小如塵一般。

她看到師傅身上的表皮，漸漸地變成好多好多的肉團擠在一起，一目望去，無邊無際。這些肉團，什么樣的形狀都有，她選了一個球體肉團，一頭扎進去。

寬敞的空間內(nèi)，一顆如同太陽的球體在正中，主導(dǎo)著這個肉團。

她緩緩飛進去，那里面有巨大的鏈條，巨大的鏈條里面是無數(shù)五顏六色的星星，每一顆星星又瞬間變大。

她看到了，那是和之前看到的那種光團差不多的存在。

這一刻，她皺眉一想。

我們的身體和組成水，火的本質(zhì)也都差不多嗎？

正當(dāng)她沉思著之際。

“徒兒，你現(xiàn)在知道，世間萬物都是什么樣的了嗎？”

敖玉已經(jīng)停止撥弦，他正按琴微笑，顓頊玥一副呆傻的表情立在一邊，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袖。

“呃，師傅，不管是人也好，水也罷，都是您說的本質(zhì)變成的嗎？”

顓頊玥很迷茫，因為她知道了很多，所以她不知道的，也就更多了。

她抬起頭，看著師傅輕輕笑道：“這種本質(zhì)有很多種類，而且，它還不是最根本的，只是……我們暫且叫它本質(zhì)?！?

“你還沒入門，這只是向你展開修仙的一扇窗，告訴你，我們修的仙，到底是什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