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一路上通過二五，知道自己這個所謂的“君子”并不簡單。不過現在來看的話，似乎這個“君子”比自己想的還要珍貴啊。

宴會還要有段時間才會結束，顏羅也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時吃些桌上的飯菜，和旁邊的袁德泰與二五聊了起來。

因為顏羅有意地引導，幾人聊天的話題一直集中在陰神和修煉這兩個話題上。讓顏羅對這兩者多出了不少的了解。

雖然袁德泰這里并沒有修煉的功法，但因為武判官這個身份，這么些年來也接觸了不少的修行者，對于修煉并不陌生。

和武功不同，武功之分為天地人三個境界，而修行的境界就要多了。

人間的修行分為九個境界，練氣、筑基、靈動、出竅、夜游、日行、脫胎、純陽，以及最后的金丹。

只要能修成金丹，便可以飛升天庭。

按照袁德泰所說，就算是到了天庭，能有金丹修為的也不是什么簡單人物。最起碼曾經有金丹修為的道人路過錢塘，受到了城隍的盛情款待。

“修成了金丹，能長生不死嗎？”聽到袁德泰的描述，顏羅忍不住出聲。

“這……”袁德泰斟酌了一下，說道：“能不能不死老朽不清楚，倒是長生，倒是可以。”

“長生…”顏羅低聲念了一句，然后抬起頭來又問道：“那能長生多少年？”

袁德泰拿著酒杯朝著另一邊的一位鬼神一舉，飲盡之后，回答道：“能長生多少年，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我活了兩百三十多年，倒是從來沒聽說有人修成了金丹，還被老死的。”

想了一下，又說道：“以前有個姓黃的修行者，活了六百多年，在宋朝的時候成仙了。”

六百多年……

顏羅心里計算了一下，以自己的異能，要是積攢上六百年的話……

數字太大了，顏羅一時之間也計算不出來，不過可以想象，那一定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長的數字。

看顏羅有些出神，旁邊的二五說道：“要是顏公子期望長生的話，不如先入職，成了陰神，不也是得了長生嗎？”

二五到現在也依然沒有放棄讓顏羅入職這個念頭。

顏羅只是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袁德泰說自己活了兩百三十多年，顯然是把生前生后的年齡都加了起來才得了這個數字。

而顏羅記得城隍廟中袁德泰神像前的銘文上有寫著，他是活了五十多年。算起來的話，也就說大概當了一百八十年的陰神了。

作為袁德泰生前收的徒弟，即使是壽盡而終，二五當上陰差的年月應該也有一百年以上了。

這么長的時間，足夠改變一個人的習慣和認知了。

或許在他看來，勸自己以活人之身當陰神，是一個很好的建議。

或許是看顏羅沒有反對，二五繼續說道：“而且顏公子你現在入職，恐怕用不了多少年就能獲得神職符箓，成一方城隍。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生前墮落了。”

所謂的生前墮落，袁德泰和二五之前也給顏羅解釋過。

他們看重顏羅，是因為顏羅乃是君子，而他之所以是君子，是因為顏羅肯舍己為人，舍身取義的心性。而要是有一天顏羅因權勢或是財富變了心，墮了性，那么自然也就失了君子身份。

到時候或許會看在如今的交情上寬帶一些，但想要像現在這樣可以直接入職陰神的話，那就不用想了。

聽到這里，顏羅想到了尤富曾經說過的文氣，以及……顏如玉。

當初尤富說的時候，顏羅就覺得他口中的文氣很像是比較自己前世的那些比較唯心的心靈系能力。不過更明顯的是顏如玉。

作為人心天意交感而生的書靈，顏如玉的狀態和自己對書的誠意有關，自己越誠，她的狀態也就越好。

書靈這種存在在顏羅看來就是赤裸裸的唯心生命。

現在聽袁德泰說心性一變，自己就將不再是君子，顏羅越發覺得這有些唯心。

難道這世界的修煉方式是心性流？

顏羅說道：“多謝抬愛了，不過我還沒活夠，這個提議就先暫緩吧。”

二五嘆了口氣說道：“那好吧。”

顏羅敏銳地注意到袁德泰的神情好像也有些失望，似乎他也覺得顏羅就這么放棄有些可惜，只不過沒表現出來而已。

都說人和人是不能理解的。

現在人和人之間能不能理解顏羅不清楚，但他知道了，人和鬼是不能理解的了。

打了個哈哈，顏羅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雖然幾率不大，但萬一他們打算幫自己直接入職的話，那顏羅就只能做蠟了。

“對了，袁先生，難道陰神都不需要修煉的嗎？”

之前袁德泰說自己也沒有修煉修煉功法的時候，顏羅看得出來，對方并不是在撒謊，而是真的沒有。

這就有些奇怪了。

在顏羅的認知里，城隍麾下的武判官，怎么說也是神職人員了，受天庭管轄，竟然連一本修煉的功法都沒有，這合理嗎？

而袁德泰的態度告訴顏羅，這恒河里。

“我們這些陰神，只要信守天條，做好自己的工作，便能領天帝俸祿，自然不需要修煉了。”

“就連香火也不需要？”

袁德泰擺了擺手說道：“香火之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罷了。”

顏羅適時地向對方奉了一杯酒水，接道：“請先生教我。”

“嗯嗯。”

撫摸了一下頜下的胡須，袁德泰解釋道：“香火不過凡物，點燃之后，只有青煙一縷，但附在其上的心意卻不尋常。”

說著，袁德泰似乎是覺得不好解釋，想了一下，舉例道：“顏公子也曾為父母燒過黃紙金銀，可否覺得這燒掉的，真的能到他們手中？”

這話中的黃紙指的是燒給先人的紙錢，所謂的金銀自然也不是指真的黃金和白銀，而是用紙折出來的金銀元寶。

“這……”

顏羅也有些遲疑，要是還在地球的話，對于這個問題顏羅自然可以理直氣壯地說這當然不能。

但這個世界真的有鬼，光顏羅自己就殺了兩個了，更別說現在坐在面前，和他一起喝酒的人就是所謂的陰神，也就是一般人說的鬼差，死了也有一百八十多年了。

這種情況下，顏羅還真不能肯定燒的紙錢有沒有效果。

間顏羅不說話，袁德泰也不廢話，解釋道：“凡人給先人燒錢，覺得燒的越多，他們收到的也就越多。”

“更有甚者甚至在一張紙上寫上百萬千萬，也不想想，若是真這么簡單，那那些富裕之人到了下面，豈不還是錢財享之不盡，我陰間的秩序豈不是早就崩潰了。”

對此顏羅只能打個哈哈，不說話了。

畢竟前身也是袁德泰口中的富裕之人，每年給死掉的父母燒的金銀元寶，紙人紙宅都不在少數。

“其實燒的黃紙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在燒紙時的心意，越是心誠，下面的人收到的也就越多。若是心中毫無誠意的話，就算是燒了千萬張，下面的人也是一點都收不到。”

“而香火之事就和這一樣，若是心誠，即使捻土為香，心意也可直達天宇，反之亦然。”

“凡人點香，心意凝于其上，聚于廟宇。若是有些妖魔鬼怪纏身的話，只要來廟中一趟，這股力量就會自然降妖除魔。”

說著袁德泰一指城隍廟大殿方向，繼續說道：“供奉在大殿中的那些符紙也是一樣，這股力量匯聚其上，自然也能驅邪祈福。”

顏羅想到當初李廟祝說他畫的符其實都是普通的東西，只是在廟里供奉過，被城隍賦予了法力罷了。

現在看來，不是城隍賦予那些符紙法力，而是來往的人的心意，賦予了這些符紙法力。

末了，袁德泰又看向顏羅說道：“當然，這只是對于一般人，像顏公子這樣的君子，自然就不同了。”

“如顏公子這般的君子，心性高潔，意念凝實，真心供奉的香火，就是我等陰神，也是有所受益的。這次能這么快就解決下方作亂的惡鬼，也是多虧了公子的香。”

顏羅趕緊接道：“那我定要多獻上幾炷香了。”

“那倒是不用，一炷香就已足夠，多余的其實并無多少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