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不同于陣法，有部分結界乃天然形成。而泉底這水之結界，正是如此。結界多由異寶溢出靈力所凝聚，久而久之才會衍生結界，說起來頗有幾分玄妙。

令沈昊疑惑的是，此等結界堅硬非凡，甚至相當于五行級別的陣法，可承載萬斤之力。可如此凌厲的結界，天陰珠為何能輕易破開？

“嘿嘿，這便是天陰珠的能力。對于具有水靈性的任何物質，它便可吸收；若是吸收不了，它即能親和。”法老聲音中有些笑意。

“親和？”沈昊挑了挑眉，心中想道：“就是說，遇到強勁的水靈性結界或是陣法，可以依靠天陰珠來避其鋒芒對么？”

法老有些疲倦地答道：“你可以這么理解。”

沈昊聽出他語氣中的倦意，便急忙收起心念，不再去叨擾。稍許，他將巨石抱至泉眼邊，再次潛了下去。

有了天陰珠相助，沈昊再次穿過結界時，如同空無一物一般，格外順利。隨巨石沉了下去，離光點愈來愈近，可下沉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

“咕咕咕”

這時，四周傳來異響，似乎是水泡破裂之聲。沈昊身體繃緊，急忙掃視起四周來。只見身外不遠處已然聚集了許多湛藍人影，卻是無頭無臉。

“這么弱小的守護者？”沈昊有些不敢置信。這些小家伙，不過是初具靈智的‘水靈’而已。以它們的實力來說，絕不會躲過自己一招。

沈昊并沒有因此而松弛精神，反而將感知提升到極致，仔細搜尋著水中動靜。許久，都沒有別的響動。

“先拿到水月之晶罷。恐怕不過十息，自己就要撐不住了。”收起心念，沈昊反手一劍，借助反震之力再次下沉，閃爍晶石觸手可及。

這道光點不停旋轉翻滾，沒有借助任何外力，就能凝固在水中，神奇的很。

來不及細看，沈昊順勢一撈，迅速收入了納戒之中，動作一氣呵成。隨著他的動作，眾多水靈也憤怒起來，紛紛凝聚數道水球，狠狠向他射去。

水球接觸到天陰珠張開的光罩后，如同泥牛入海一般，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見此，沈昊心中一喜，打算放開巨石，趁此逃離。

剛一抬頭，他卻大吃一驚。只見上方不遠處，不知何時，已然盤踞了一條湛藍剔透的水晶巨蛇，金色雙瞳此刻正虎視眈眈盯著自己。

“咕嘟”

因驚訝張嘴，沈昊不小心喝了一大口水，十分狼狽。他也不敢去吐，若是吐出這一口水，自己絕對撐不過兩息。

“嘶”

突然，水晶巨蛇蛇信一吐，忽地憑空消失了！沒有任何征兆！

沈昊瞳孔一縮，將瞳力提升至極致，努力搜尋著，卻是什么也捕捉不到。“糟了。”他心中一涼，只得把天陰珠催至極致，希望能逃過一劫。

“轟”

一聲驚天巨響，如一記響雷在耳邊炸開，震得沈昊眼冒金星，渾身皆軟。冰涼泉水趁機涌入口鼻之中，使他呼吸不能。體內氣血亦鼓蕩亂竄，更令他痛苦不堪。

意識漸漸恍惚起來，沈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感覺整個空間都在震蕩，仿佛泉眼就要坍塌，泉水就要倒流，光罩也在此刻破裂了。

自己如同那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般，隨著肆虐怒濤漫無目的地翻卷飄蕩。也不知下一刻，將要去向何方。

“詩雨，抱歉…”心中泛起最后念想，他的意識漸漸消散。

恍如一場夢魘，一道巨大藍芒不停在背后追趕，自己似乎被拎著后頸倉皇遁逃。而體內一直有股戾氣莫名升騰，卻被冰涼氣勁壓下，循復數次才得以作罷。

“轟”

又一聲震天巨響，仿如地動山搖一般，沈昊徹底在震動中暈了過去，意識全無。

……

“詩雨…啊！你們都得償命！”一聲咆哮，沈昊從噩夢中驚醒，猛地睜開眼來。

繁星點點，夜風拂面。溪水在耳畔淌過，發出細微聲響。幾聲蟲鳴響起，擾亂了寂靜的夜。

痛，無邊的疼痛席卷全身，沈昊卻不顧及疼痛，慌亂揮舞著手臂，似乎想抓住什么。

倏爾間，一縷冰涼握在手心，涼涼的，柔柔的。不知為何，他卻安下心來，嘴角下意識揚了起來。

“我在，不要擔心。”溫柔女聲響起，似是輕聲呢喃，又似有些幽怨之意。

沈昊聞言心中一震，艱難轉過臉去。

殷清竹正半跪著身子，正癡癡望著天穹，怔怔出神。

微風襲來，長發飄動，撩撥在她如玉般的臉頰上，有種說不出的美麗。不知為何，她忽地嘆息一聲，神色有些癡迷，亦有些神往。在月色清輝下，格外的攝人心魄。

“你知道么？你已經叫了詩雨這個名字三十二次了…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這般癡情。我想，被你掛念的女子，即使不在人世了，也不會有什么遺憾了罷。只是，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卻放不下執念，這樣累嗎？”

殷清竹自顧自說著，絲毫沒有察覺到沈昊已然醒來。

“累么？那些害死師傅，害死詩雨的人，可以原諒么？”沈昊呆呆看著她，捫心自問。

他想要說些什么，可喉嚨卻疼痛的厲害，似乎是灌了太多泉水的緣故，任何聲音也發不出來。

“唉，殷清竹呀殷清竹，你這般說他，自己又是如何做的呢？數萬年前的恩恩怨怨早已過去，和他又有什么關系呢？”

殷清竹搖了搖頭，心情復雜地收回目光，順勢看向眼前的少年。只見他呼吸平穩，睡容安詳，絲毫沒有醒來的征兆。

靜靜看著這張清秀面孔，殷清竹不再言語，就這樣一動不動看著。許久，直到‘熟睡’少年眼眸動了動，她忽地臉頰一熱，慌忙別過頭去。

過了好一會，殷清竹才偷瞄了沈昊一眼，見其還未醒來，她才拍了拍胸脯，自顧自舒了口氣。

四周再次安靜下來，寂靜的有些可怕。殷清竹有些緊張地望了望四周，握著的手不自覺緊了緊，下意識說道：“我不喜歡這么安靜，陪我說會話，好么？”

沈昊一驚，以為她發現了自己已醒的事，正考慮著如何應對，她的聲音卻再次傳來。

“算你默認了，那我便說說我的故事罷，你可不要嫌我啰嗦…其實，我出生那日，娘親便難產而死了。礙于我爹的面子，他們明面上不說，背地里卻是沒少說我是災星…”

心中嘆息一聲，裝睡的沈昊卻有些詫異，沒想到頑皮的小魔女，竟然會有這樣脆弱的一面。

或許她的心底，很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