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暖風吹過，黑霧全散，若干后，光圈逐漸縮小了，露出幾凡羸弱的身影，他蜻蜓點水般慢慢地下落，在接觸地面，泛起陣陣漣漪，他緩慢睜開眼睛。

小樹精的樹葉茂盛很多，長出新的嫩芽，沐浴在圣光下它露出舒服的表情。

“不妥！”幾凡終于認識到他的失誤了，睚眥能活到現在，當然不能再把它當作低端妖怪來看。

它才不會這么傻，呆在他們之前對戰的原地，幾凡現在身處的地方，不過是它模擬出的大千世界其中一個。

“早該，在外面引爆！”幾凡痛恨地錘錘自己的大腿，不過這樣的話，因為看不到小柑橘的位置，有可能把它一起凈化掉。

不能說幾凡的攻擊沒有效果，起碼剛才的沖擊已經破掉一大半黑霧里的世界，以及他成功遇到小柑橘了，睚眥因為圣光影響，暫時不能出來，以及他眼前的長發女鬼成功爆炸得連一絲頭發都看不見了。

幾凡撿起小柑橘，正要呼喚仙鶴出來，他的手背被狠狠地抽了一把，他的紙鶴掉了。

幾凡抬起頭，他望著成千上萬個長發鬼在他頭頂飄起來，化成無盡的黑夜！

“小喇叭，這也太作弊，這樣子，怎么能在它的黑霧中，打敗它！”果然，姥姥的話說得對，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時候，得趕盡跑。（這時候，幾凡以及沒有留意到自己終于記住了這句詩，不過他付出的代價真的很大。）

“哈哈哈?！表{肆意的笑聲，不斷沖擊幾凡的耳膜。

“謝謝你的提醒，你說過天師的血是世間劇毒，我早在你灑血的時候，真身逃出別的世界中了。”

“不用謝?！?

“你還嘴硬！我看看是你的血多到可以挨到天明，還是我的寶貝們在你失血過多前干掉你！別忘了，這是我的世界，只要我還活著，它們是不會死掉?！闭f完，它就收藏起自己的氣息了。

“小喇叭！你這個沒膽的，居然跑了！”幾凡的意圖都被它看穿了，一向性格急的睚眥居然不上鉤。不是激將法不管用，是它真的被幾凡那仙術嚇怕了，它雖然移走幾凡的信物、場所、道具，但是剛才那一攻擊是實實在在地發動成功，只是分出了一股力分出三股，威力沖散很多，自己的真體才能保得住，牢籠也沒有消失。

它不知道，幾凡是否還有能力發動第二次，它真的少看這位少年了，現在的它只能繼續藏著，不斷耗盡他的體力，自己就勝利了，贏得體不體面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贏了。

兩個時辰后，黑霧散開，黑色的天空里終于露出月亮的身影，一團黑影徐徐落到地面巨坑上，周圍都是零零散散的碎石，沙子。黑影化成俊俏的人形，它全身裹著深邃黑色的盔甲，緊緊地裹著修長身體，碩大的胸，腹部的薄肌，小腿上強有力勁頭都淋淋盡致地表現出來，最特別的就是它的手部，因為法力還不夠，它的手沒有成功化形，手肘下面是一把冷冰時期造工精巧的利刃。它一步步地靠近不遠處，凸出來的，被石塊堆砌起來的小山。

在途中，它隨手把一塊橘黃色的橙皮形狀物扔在一旁，很快就來到小山前，它側目以高傲地姿勢觀摩著它的作品——它真的說到做到，它活生生地把幾凡弄出了人彘。

幾凡還艱難地呼吸著，就算他胸前一根小樹根拼命地發出微弱的光點，也阻止不了他體內的鮮血源源不斷往外留。他的血，早已滲透出石山外面，形成一道道彎曲盤旋的小河道。

幾凡與它的眼睛對望了，仿佛是在進行靈魂的交流，最后被幾凡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打破了，它要舉起那把鋒利齒形的刀，它打算一點點地插進去，它要仔細地紀錄著這個人由驚慌到痛苦最后一動不動的死亡歷程。由于對于幾凡實力的妒忌，讓現在的它，失去對幾凡這個人的留戀，皮囊可以留下，至于靈魂，再找一個聽話有趣的就行了。

到生命之力流淌之際，幾凡終于有生以來，第一次不想死了。人都是這樣，以前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生死都可以置身事外，什么都無所謂的，但是到了最后真的要死亡那一刻的時候，全部的想法都統統改變，變得很現實。

零散的碎片在深海的漩渦里，不停地翻滾打轉，居然凝聚成姥姥臨終前最后那句話，“凡凡，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來，你是卓家最后的希望，你千萬不能哭，更不能死。卓一凡，卓家的希望就靠著你了，你一定能活著！”

姥姥是睜大的瞳孔跟自己說出這句話的，至死那一刻，她還是這樣，后來幾凡知道，姥姥是死不眼目。

當時的自己，直接被姥姥這幅滄桑的那臉老人斑的棺材樣貌嚇到，一直慈祥的姥姥，內心居然藏著這么多不甘，她無處發泄，她何曾不也是自己一個人承擔著卓家的詛咒，一個女人獨自承受這一份孤獨感，她恨，恨自己的無能，更恨幾凡會再次重復走上自己的道路。她知道自己壽命已盡了，她只能把僅剩的希望寄托在一個僅僅12歲的乳臭未干小屁孩。

這家族的命運是無比的沉重，但是現在除了幾凡再沒有人了。幾凡一直想不了了之，現在的他怕，他怕在黃泉路上與姥姥相逢，辜負她最后的希望，壓垮她最后一根稻草。這一刻，幾凡，不敢沒有完成使命，就下去。

利刃一點點刺入，先刺透小樹精的心臟，再刺透幾凡的心，刺到一半，它感到明顯的阻力，可能是小樹人在作怪，它稍微用力，破碎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幾凡最后一聲慘叫，心臟裂開的劇痛，從一個點迅速擴散到全身每一個細胞。

“??！”

“不像是樹精的心臟。”它只是遲疑一會兒，可能再沒有什么可以阻礙它的動作，它的動作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