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仿佛沒有頭額的全體,呈著大字正躺在大床上,像擁抱著天空,卻什么都擁抱不了,他望著自己的杰作,最后吐出依舊還是那一句話:“孩子不是我的!”
再沒有人可以阻攔他了,面對這失去生命的軀體,更容易讓他去挖掘自己想要的東西,他把石塊扔到一旁,抨擊著名貴的地毯上,發出沉重的聲音。一度有著輕微潔癖的他,不嫌棄把手伸進那血淋淋,余溫扔在的肉末以及還沒砸碎的大小腸里翻著。
在他全神貫注間,他正頭頂上,那一副結婚照,突然一道線筆直地由畫中央從上至下的裂開了。一條鋒利的蜘蛛的腿緩慢地從裂縫中鉆出來,一條腿,兩腿退……從著那裂縫伸出來。
結婚照被劈開了兩半,框在半彎著還脆弱地斜掛在墻上,但是那張照片,緩緩地掉落下來,交疊著覆蓋到她那張曾經的天使面刻上,畫中的他們,原本笑得多么得甜蜜啊。
“果然這孩子不是我的!”這一次,他終于說出略有改變的臺詞,他找到自己想要東西,那一個是胎兒?他雙手把它捧出來,那是一個他曾經在電視上看過類似恐龍蛋模樣的巨蛋。
“可惜,那一個娃,既不是他,也不是她的。不過,也有可能是他的。”電臺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哭了,他大喊著……”
直到他發現他們的婚紗照掉落在她的臉上,他終于發現了,“她”的出現。艷麗著穿著黑色高領禮服,身材豐滿的女性,出現在蜘蛛的頭額上,她的身子不像鑲進去,這無縫地接連著,更像是她天生就長者八只腿似的,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男子好像對于她的模樣見怪不怪,他沒有驚訝,有的只有滿滿的憤怒,以及很多的不解,“孩子,不是我的。”
他手捧著那顆蛋繼續說道:“孩子,不是我的,我的孩子不可能是有蛋殼的!”淚花都在他的眼眶里閃爍著。
“為何這樣,明明我多么愛她,她依舊要出軌,給我生了一個不屬于我的娃。她到底跟著那一個畜生在一起,生出這一個怪物!”
“怪物?”女子掩飾著自己心中的怒火,“畜生?你在罵你自己?”
“啊?”男子愣住了。
“真的嗎?你再仔細地回想一下。”那女子,不知道哪兒弄來第九只爪子,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龐。
她的聲音,簡直就是男生們的天籟之音,如此得吸引人,“回想一下,我們是什么時候見面的?”
“阿基。”她呼喚著他的名字,而他的內心想著,果然她還是記得我,不過她叫什么名字,她住哪里?男主頭腦很疼,他一點都想不出來,她到底是什么時候出現在自己的生活里面!
“你還記得那一晚嗎,你說你受不了你老婆懷孕期間,禁止跟你一切親膩的行為,是你喝著酒,大聲地抱怨道:‘我是男生,她怎么這么自私,有沒有考慮過我的需要嗎,我足足忍了三個月了。’”
“不可能!”阿基一瞬間瘋掉,塵封的袋子,突然一下子撕開一個大血口,全部線索都從那血口處噴射出來,這怎么會是自己的行為呢,如果,自己真的這么做的話,為何自己這段時間都失憶般,從來不曾想起了,自己還心安理得地在老婆身邊,繼續維持著好老公的“假象”呢?這多么像本來不存在過的記憶,是別人強制加進去,但是他的身體卻再告訴自己,這一切的行為,都是他自己“自愿”做著,他的身體的確存在這樣的記憶!
當烏云都散去,一切真相都浮出云端,他看到那一晚,修女失去了潔貞在神父面前禱告、不小心打破碟子跪在父母面前的小孩、終于頂不住壓力決定跟父母出柜的阿妹,現在坐在急診室的門口苦苦地等待父親的信息……
是啊,他可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他欲望一直都很大,尤其是那一晚,他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那野獸般的欲望了,他特別特別想要,想要她的香噴噴的身體,想要侵略她的領地,想要更多……
但是她卻拒絕了自己,一句話,“你瘋了吧,我們的孩子都塊生下來,你就不能再堅持一下嗎?”
“對,我瘋了了,如果生育是這么煎熬的事情,我就不該讓你把這個娃生下來。”
野性完全占據了他的身體,他穿上衣服,就揚長而去,那一晚他只不過是單純地想要冷靜一下,想把內心的沖動再一次埋進心底里,就像這三個月一樣。
本該是不會發生什么事情的,一個很普通的夜晚,到底哪里出現了問題?
是遇到她那一刻,那一刻穿著黑色高領禮服,身材驚艷的女生?
是,就是這一位美女!
是她的出現!
那一晚,她走進自己的心窩,走進了自己的世界,讓自己毫無防備地,一次又一次地外出就餐,一次又一次地偷吃偷情,每一晚的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時間,她都準時出現,直到她把一個精致的小蛋放在自己的心窩。
她在自己的耳鬢悄悄地說了一些話,到底是什么話?自己想不起來,但是他清晰地記得,當晚,他很早就回去了,他發現老婆居然奇跡般,終于答應自己的要求。
“只許這一次,啊基!”
那可是自己軟泡硬磨的結果,但是那一晚,自己一點興趣都沒有,暗然無味了,多像當初第二次跟她上床的時候,再沒有第一次這么激動人心了。
不過既然,有機會擺在眼前,他不會抗拒的。在他們再度交織在一起的前期準備,他……
“老公,有什么東西進入我的身體,好像是直住,你快幫我趕走?”美人軟綿綿地問道。
“沒有啊,是你幻覺了,我什么都沒有看到。”
“是吧。”
突然間,他忘記這一個星期的往昔,他很高興老婆終于答應自己的要求,但是他內心卻有些抗拒,更多的是疲憊。
被玩過的玩具,失去新鮮感?
但是,這感覺又不是這樣的,說不出的莫名的奇怪。
“阿基,這可是我們的孩子,是你把它帶進你的家里,把我們的結晶放進你老婆的肚子里,讓我們的寶寶,把你跟那個女人的寶寶,一點點吞噬掉!”
那一只蜘蛛腿,在他的臉上,毫不猶豫地化出一道血痕,這疼痛感,讓他從記憶大海里,猛地浮出來,踹著氣在呼吸著。
“哈哈哈……原來出軌的人,不是曉燕啊,原來是我,是我把這頭家都毀了,是我,我才是那一個小丑。”
他用著沾滿鮮血的手,掩蓋著他自己痛苦夾著淚的臉,“肆無忌憚地”哭著,笑著,無奈著。
他突然想到一點!
這一切罪孽的源頭,那一個非人的孩子!
“無論你是誰的,你‘媽’死了,你也沒有必要繼續活著。”它到底是誰的孩子,這一刻已經不重要了。
“慢著!”
遲了,那男子已經猛地把蛋扔在地上,眼看著它就要跟大地接吻了,他終于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啊!”蛋懸空浮起來。
女子“溫柔”地說道:“孩子是無辜。”
雖然自己跟她相處很短,但是他聽得出她剛才那顫抖著的憤怒。
她的雙手終于動了,輕輕地抱著投入自己懷里的蛋,收回自己全部的手手腳腳,高昂地俯視著他,她有很多話想要說,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和沖動,對著站著窗戶樹影投影在他的模樣,看待弱小可憐又無比卑微劣質品的他。
她最后什么都沒有說,身體緩緩地塞回蜘蛛頭里,巨型蜘蛛從剛才的縫里鉆回去,縫兒也隨著它的消失而消失了,出了他臉上那一道血痕,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咚”他雙腿無力地,筆直跪在地上,像在對著死去的愛人道歉。
“對不起,曉燕!我是一個罪人,把我們家毀掉的罪人!”他望著自己的作品,望著曾經笑得多么開心的合照被撕開一半,他看著……
他的目光留意到他們的畢業禮物、那一個兇器,那一個今晚斷結他們關系的破石頭。
原來我不是隕石,我只是一塊丑石!
他低語著,他單手拿起那一塊石頭,低著頭,正對著愛人尸體的位置,狠狠地,用盡畢生之力,把自己的腦袋砸碎了,像玻璃一樣,記憶黑膠片支離破碎,伴隨著腦漿和溢出來的滾騰騰的鮮血,散落一地。
走馬燈的燈芯壞了,破舊不堪的記憶,不值得一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