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們睡會吧？”朱小北抬頭左看看田園右看看張佳提議道。

倆人都很有默契的把胳膊搭在朱小北的肩膀上，朱小北嚷嚷道：“討厭，把你們的爪子拿開，我要去睡覺了，仗著自己的身高欺負我。”

田園：“天地良心可鑒，我們什么時候欺負過你？”

朱小北：“欺負我的多了去，初中那會不是摸我的頭，就是把胳膊肘子搭在我身上。我現在深深覺得，我之所以沒能長到1米6，就是被你們倆給壓的。快松開。”

“我就不松，你好好想想初中那會王琴她們欺負你，在你面前一套背后一套，你還傻傻給人家當狗腿子時候，是不是我和張佳護著你的？為了讓你看清現實，我都被王琴她們排擠了，而你都干什么了？人家說沒有就沒有，說啥信啥，把我氣的都不想管你。”田園沒好氣道。

朱小北低下頭心虛說：“那會我的智商比較低下，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田園和張佳一起望著她不說話，她硬著頭皮開口：“再說了，那會那懂那么多，我和王琴到底是發小，雖然我現在也看不清她。但是小時候，沒人和我玩的時候，只有她和我姨娃愿意陪我玩。我相信小時候，她是真的很喜歡我這個小伙伴的，畢竟她為了偷偷跑出來和我玩，還被她媽拿著樹枝揍過。”

“她媽你不是叫姑的嗎？”田園好奇道。

“是叫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媽是我繼父的親姐姐。”朱小北解釋。

“初中那會，是聽別的女生議論過，說你不是你爸親生的，王琴是她奶奶撿的。那會也沒好問你是怎么回事？”田園一臉八卦。

朱小北陷入了回憶。

“嗯，我媽是在我三歲時候帶著我嫁給王晴小舅舅的，那會太小了，沒什么記憶。我只知道我有記憶起，就不怎么受我繼父家人的待見，尤其是我小時候。但是初中開始，他們對我的態度就好了很多，尤其是王琴的媽媽，我小姑，突然就很熱情，會讓王琴叫我去她們家吃飯，過夜。這些待遇，在我初中之前都是沒有的。即使初二下半年，我媽和我繼父離婚了，王琴媽對我依然很親熱，讓王琴帶我去她們家玩，還當著鄰居和他們家客人的面夸我性格好，外向，又不怕人，嘴也會說，以后一定很有出息。還對我說，讓我勸我媽和繼父復婚，畢竟離婚了，最可憐的就是我和我弟弟了。”

“她媽夸你性格好？會說話？”田園有點被驚到。

“嗯，那會的我被夸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也是從那個時候起，特別喜歡我的那位小姑。甚至有想過，如果她是我媽，是不是會好很多？”朱小北一臉失落。

“王琴她媽可不是什么善茬，明著夸你，是想讓你自己成為一個眼高手低的草包，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這個理？初中那會，你的性格哪里好了，本來就玻璃心又怪異，說話也從來不經大腦。”田園道。

張佳靜靜聽著兩人的一言一語，一會神游太空。

“哎，”朱小北嘆了口氣，趁機掙開兩人的禁錮，爬到床上躺著，才繼續說：“現在的我知道，那是捧殺，可是那會的我并不知道，反而很感激她對我的好。我也是在后來的大學和實習時候吃了很多虧，才開始反省自己，認真去想這些人事。才知道，我原來一直是那個不被他們喜歡的人，他們面上對我好，大概也是為了鄰里之間有個好名聲。如果真的為我好，應該會指出我的缺點，教我為人處理和人情世故吧！當我發現自己對小姑有這種想法時候，似乎再也不敢靠近她了，別說想以前一樣摟著她撒嬌了，但是想想她為我做過的飯，也不知道以后該怎么面對她？”

“小北，會不會是你想多了？”張佳突然開口。

朱小北搖搖頭：“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你從小生活在一個家庭幸福，親友和睦的環境中，可能無法理解我所生活過的地方，還有就是我所謂的親戚。你知道嗎？除去小時候，小姑和別的鄰居一樣不讓自己家孩子和我走的太近，我可以安慰自己，她們也怕流言，不想被村里的人孤立。可是王琴中考那年，沒有考上高中，后來去讀了兩年技校。你知道我小姑怎么說的？她在村子里講，王琴學習成績很好，之所以沒考上，還不是因為和我在一起玩，被我帶壞的。這件事我高中三年都不知道，還是我大一寒假回老家看我外婆，才聽村里的阿姨講的，說王琴媽講王琴中考那會如果不是整天和我一起玩，肯定也能上高中上大學，不用早早就出去打工什么的，還問我和王琴有聯系沒？”

“啊，這也行，那你是怎么說的？”田園。

朱小北無奈道：“我能怎么說，就是覺得心里堵的慌，臉也燒的通紅，還有一絲內疚，背刺的滋味不甚好受。”

田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朱小北：“我就知道，那會的你就這點出息，人家說什么你都信，你還內疚，你內疚個什么？你沒告訴她王琴五年級就開始和隔壁班男孩子談戀愛，考試靠抄，中考前又是分手又是復合哪有心思復習，考場沒個認識的學霸給她抄，她才沒考上的。你沒說你自己中考也沒考上，是你媽交錢把你送進私立高中的，后來遠離王琴了，刻苦努力3年才考上大學的。”

朱小北抿了抿嘴唇。

“在我們那人的心里，像王晴這種長得洋娃娃一樣，又被身家清白人家領養的女孩才是乖乖女，而我是來路不明又叛逆的壞女孩，說再多又有什么用？你們是覺得她們會信我？還是信熱心腸的小姑？

其實那會我也不懂這些，我沒講那些是覺得王琴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出賣她。

大二過老家過年，王琴也回去了，她那會在漢城商場柜臺賣化妝品，一個月7000多，工資都上交給家里，鄰里都夸她孝順又懂事。

她邀請我去她們家玩，我覺得很榮幸，想都沒想，就開心的直接去了，一是想和她聊天，二是想吃她媽媽做的飯菜。

晚上洗簌完，我說我沒帶護膚品，她的能不能借我用下。其實我也是虛榮心作祟看中了她梳妝臺的護膚品，有蘭蔻大粉瓶，還有skii的神仙水，我最想用神仙水，之前看我小姨的梳妝臺上也有神仙水。

那會我就聽說神仙水很貴，一瓶差不多要我一大半的生活費，但是作用很好，我以為她會給我用一點點。但是她告訴我，不要碰神仙水，可以用一下大粉瓶，她幫我擠了一滴。給我感覺很奇怪，自卑感吧，感覺自己像個乞討者。

上床睡覺前，她還從柜子里拿出了她的兩個lv的包給我看，說是她男朋友送她的，神仙水也是她男朋友買的，所以她想自己用，才沒給我用。

我想自己小人之心了，就對她講沒事的，可以理解，也真心替她感到高興，有個對她那么好的男朋友。她告訴我還好啦，下個季度可以升值當店長，到時候工資加上獎金，一個月就會有一萬。還問我用的什么護膚品，我說我用的植物醫生，接著她就很驚訝的說你還用植物醫生呀，難怪你皮膚狀態不好，你應該讓你男朋友給你買好點的護膚品，你以后不要去外面小店買一些雜牌的護膚品，你可以找我呀！你要不好意思和你男朋友說，你可以讓他加我微信，我幫你暗示他。我說我真沒男朋友，她說那你就讓我舅娘給你買唄，我說我媽也沒那么多錢，現在生意也不好做，你這一瓶都快頂上我一個月生活費了。我們學生黨，就只能用平價護膚品。

她就說，我們女孩子要對自己好點，還告訴我，我們的一個小嫂子，長得也不怎么好看，皮膚也不好，哥哥賺的也不是特別多，就還好，但是那位嫂子特別舍得在自己臉上投資，一年要在她那買五六萬的護膚品和化妝品，現在皮膚比以前好多了什么的。

還和我說，嫂子那人不怎么樣，對她的大姨，也就是我的大姑并不好，嫂子每年買那么多護膚品什么的，卻沒有多給大姨她們一點零花錢，大姨夫那么大年紀還在地里干著累死累活的農活。

說實話，我聽了之后很不舒服，我和那嫂子沒什么接觸，就見過一兩次，先不管嫂子人品怎么樣，那么信任她的，在她那買了那么多化妝品，也算是幫她沖了業績。她卻在我面前那么講那位嫂子。而我現在什么都幫不上她，她又會在別人面前怎么講我呢？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我和她不是一路人，也就是從那晚開始我試著和她疏遠，不主動聯系。”

田園聽完來了一句：“你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初中那會，我就看出來了，她是一個精于算計的，又會裝的，用現在的詞來形容就是綠茶婊。”

朱小北擺擺手：“算了，不說這個，我們好不容易聚下，說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就扯遠了。”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也要試著和自己和解，和過去和解。我看你現在的生活挺好，你婆婆對你也還好，你自己也要處理好你自己的情緒，對你婆婆態度要好點，嘴巴甜點，應該就不會有什么問題。我看你婆婆也是個老實人，你要好好處。”張佳冷不丁語重心長來了這么一段話。

朱小北不置可否：“我想反駁下，說點什么，你們肯定覺得都是我脾氣不好的原因，要不就是我太矯情了。反正，我婆婆照顧我坐月子的恩情我會記住，就算處不好，她老了，我也不會欺負她。等出了月子，我想自己帶孩子。”

“自己帶沒那么輕松的，我是請了保姆幫我帶的。有人幫，總比沒有好。”張佳繼續勸著。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現在就感覺自己在帶，陳子昂出差之后，我就沒睡過一次好覺。即使我婆婆說晚上和我一起睡幫我帶孩子，晚上還是我一個人忙碌。我感覺她幫我做飯，打掃衛生，我就已經很感激了，別的我就不奢望了。畢竟我自己親媽也沒多靠譜。”朱小北望著張佳。

張佳扶了扶額頭：“小北，我沒別的意思，是想告訴你嬰兒寶寶沒那么好帶的。還有就是擔心你脾氣上來和你婆婆起沖突，我看你婆婆也是個老實人。”

田園舉手：“佳佳，你就是溫室長大的花朵，又沒婆婆給你找事，你才說的那么輕松。有時候，越是老實人，坑起人來越是讓人后怕。我是覺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而且看小北之前在群里發的，還有我們在這，小北婆婆的反應，一看就是個有心眼又聰明的婆婆。”

朱小北的眼睛一下紅了：“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可是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有人對我不好，我不會只是哭了，我會保護自己。我想自己帶，是覺得身體累，要比心里累好受一些。

說句大實話，如果我在和陳子昂結婚前，像現在這樣和我婆婆生活兩個月，我可能就不會那么義無反顧嫁給他了，我可能也會去計較外在的那些東西，彩禮，三金，婚禮，車，房子，我可能也會要求。

領證后回老家過一次，我聽到我婆婆和她們村里人聊天，別人說她有福氣找個大學生兒媳婦，我婆婆說有啥羨慕的，正經工作都沒有，就喜歡她兒子，彩禮什么的都不要，非要嫁的，也就沒什么損失而已。我

當時聽了直接難受的掉眼淚了，我想我愛的是陳子昂這個人，不要彩禮什么的也是知道他們家情況一般，不想陳子昂有壓力。到我婆婆嘴里，我反倒成了個廉價的。你們懂那種滋味不？所以田園，我以一個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你結婚時候都按步驟來，一個不要少，別人有的，你也的有。或許婆婆只有出了錢，才會覺得你珍貴。我記得我和陳子昂準備回老家領證時候，來耳也這么和我講過，可是我沒有聽。反倒說她想的太多，事實是，她不是想的多了，而是看得多，多長個記性而已，人心，并不都可以經得住考驗”。

“以前都沒聽你講過，”張佳訕訕然道。

朱小北翻了一個白眼：“有什么好講的？我是嫌自己還不夠丟人？”

“小北，你別那么說，我又不是特別了解你的情況，不好意思。其實是這樣的，我嫂子之前坐月子，一天除了睡覺上廁所喂奶，剩下啥都不干，飯都是我媽做好直接送到房間的。我嫂子還對我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是嫌這，就是嫌那。我媽哭著和我說，把我也氣的不行。我就在想，你和阿姨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想讓你們換位思考，互相體諒一下。”張佳。

田園伸了個懶腰道：“果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結婚好麻煩，聽你們這么一說，我突然不想結婚了，還是一個人舒服。但是啊，如果我結婚，我還是要風風光光出嫁的，讓所有人曾經那些小瞧我看不起我的親戚知道，我過的比他們的孩子都要好。別說我虛榮，人活著不就爭一口氣。”

朱小北：“你這有點夸張了，我是說你婆婆花了錢，不當你廉價，不給你委屈受就好。你這都扯哪了，過好自己的小日子，不需要刻意去炫耀，不然招人嫉妒了也是麻煩事。我們都是小地方出來的，農村的民風也并不是像學者或者沒在鄉下長待過的人說的那么淳樸，過得不好就得招人嫌棄，過得好了也少不了流言蜚語。不說別的，只要那些三姑六婆聚在一起，看你不習慣，一旦有個空穴來風，口水唾沫都能把你淹死。所以，我到現在，都不怎么懷念老家的鄰里，十家里有九家半都有在背后議論過我們家的家長里短，甚至是詆毀。我想念的只有我們大西城的土特產，熏豆干，臘肉，魔芋，泡菜.....比起那些人，這些才能讓我感覺溫暖。”

“就沒幾個你覺得有善意的？”張佳。

“過世的算不？不算話，3個手指頭就夠了。”朱小北伸出3個手指頭。

“小北，比起曾經的你，我更喜歡現在的你呢，你有著最初認識你那會的良善，最重要的是，你比以前聰明了。”田園笑著說。

“那我就當你這是夸獎了，其實我也更喜歡現在的自己，以前那個我蠢的讓我想起來了都氣，想撞墻的沖動都有過，很感謝你們堅持和我做了這么多年的朋友，也沒放棄我。”朱小北感慨道。

“以前的你也很好，是我最善良最有愛心的朋友，雖然脾氣不好又沖動，但是對朋友一直很有義氣，即使對你不好的人，你也會抱有善意。”張佳。

朱小北不滿的說：“可是那會的我更像是一個小丑，在別人眼里，一直在努力討好身邊所有人。就連誰是我真正的好朋友都分不清，到最后還是時間幫我刪選的。在見到我所有狼狽不堪與糟糕，也沒對我冷嘲熱諷，我很珍惜還在我身邊的你們。”

“別整煽情的。”田園假裝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樣子。

小子昂醒了，哇哇的哭，朱小北過去抱起來換了紙尿褲，喂奶時說：“不行，我困的眼睛都要打架了，我要去睡會。佳佳你不困？昨晚一直在幫我照顧兒子，也沒睡好呀！”

“我不困，在醫院工作夜班上的習慣了，現在沒那么能睡了，你喂完了，小子昂要是沒睡著，你就把他給我看，你睡會吧！”

朱小北說：“那好。”

沒一會張佳和田園就發現朱小北睡著了，小子昂也吃著奶睡了。田園看著睡著的朱小北說：“朱小北還是能吃能睡，看的我也困的不行了，我也睡會。”

張佳說：“她坐月子呢，又要喂奶，不多吃點能行？你過來和我躺榻榻米吧，我怕你等會睡床上踢到小子昂。”

“我也害怕，那么小一團”，田園說完就躺到榻榻米上去了。田園都睡著了，張佳還是沒睡，靜靜躺在那，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