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的頭顱,在地上滾動著,鮮血連綿成一條刺眼的紅線。
下一刻,門縫鬼和李寶的前妻同時抬起頭來,目光猶如利刃般刺向我。
門開了,卻是兩門齊開,生門和死門同時打開。
李寶作為鑰匙被殺死,死門打開后,此處的恐怖才真正展現出來。
血池沸騰的血水非但沒有停止,反而翻滾的越發熱鬧,整個溢了出來。
我皺了皺眉,連忙離開泳池范圍,企圖從二樓跳到一樓離開。
然而我才剛剛起跳,腰間便一緊,一捆極長的黑色長發將我捆住,猛的將我扯了回來,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咳咳!”
我劇烈咳嗽起來,從喉嚨里咳出一根根斷裂的手指,鮮血帶著手指從喉嚨間滑落。
李寶死亡的樣子還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我似乎又回到了以前手無縛雞之力的時刻,恐懼悄無聲息的在心底蔓延開來。
而隨著恐懼的蔓延,我咳嗽出的東西越來越多。
眼球,耳朵,腸子......
眼淚,鼻涕,口水,混雜在一起。
世界仿佛因此變得模糊,痛,劇痛。
我想站起來,卻感覺地面上有什么東西在拉扯著我的身體,讓我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停的嘔吐。
會死。
腦海中閃過這樣的預感,我感覺肚子里有什么東西在拼命的往外鉆,猶如被異形里的抱臉蟲下過卵一般。
“刀山劍樹,永斷邪怨。回光十極,照耀諸天。咳咳,嘔!愿降真炁,入吾身中,威光照破,邪魔滅形。急急如律令。”
沒有時間去思考其他事情了,世界在顛倒,我已經感覺到了一只光滑如玉的手摸上了我的下巴,脖子,鎖骨,肩膀,下一刻,很有可能就要將我的手臂硬生生的撕扯下來。
明光咒,借精血之力,燃燒法力,喚光附體驅魔。
“退!”
一聲大喝!
耳邊傳來刺破耳膜的尖叫,緊接著我的視野陷入一片黑暗。
壓抑,窒息,悶熱,惡臭,粘稠,狹窄。
我全身卷縮成一圈,四周是粘稠柔軟的墻壁,仿佛被包裹在一個皮袋中。
我緩緩睜開雙眼,借著明光咒的昏暗黃光,清楚的看清了四周的一切。
“好餓啊……”
“好餓啊……”
“餓……”
一張張猙獰的面孔被陷在肉墻上,雙眼被挖去,滿臉的皮肉仿佛被燒過般猙獰的扭曲在一起,嘴巴不斷的張合著,想要朝我咬來,卻被我身上的明光咒給擋開。
我這是……在胃袋中?!
想法剛剛生出,身上的明光咒終于抵擋不住四周鬼臉的撕咬逐漸破碎。
下一刻胃袋開始分泌一絲絲粘稠的綠色液體。
我連忙咬破舌尖,一口血吐在手上。
“刀山劍樹,永斷邪怨。回光十極,照耀諸天。愿降真炁,入吾身中,威光照破,邪魔滅形!急急如律令!!!”
黃光再次亮起,綠色的酸液被阻擋在外,然而胃袋的肉壁上,卻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肉臉,赫然就是李寶。
“哈哈哈哈哈,來吧,跟我們融為一體,讓我吃掉吧。”
那張油膩的胖臉不斷的朝我臉部擠來,不同于其他的鬼臉,李寶一口下去,竟然將我明光咒的光暈咬去了許多,咀嚼著的胖臉不斷有皮肉掉落,最后只剩下一個帶著血肉的骷髏頭。
“好吃,太好吃了,好餓,我還要吃!”
咔嚓,明光咒不堪重負,最終在所有鬼臉的圍攻下,支離破碎。
痛!
鉆入骨髓的疼痛遍布著全身,一張張鋒利的牙齒咬在我的身上,我的血肉連帶著衣服一起被撕咬下來。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然而痛覺是如此的真實,毫無疑問,只要在里面被吃掉,那便連靈魂都無法剩下,被吞噬的一干二凈。
最終,我的胸口傳來一聲碎裂聲。
我的心臟猛的一窒,感應到自己好似失去了什么。
玉觀音……碎了……
憤怒,恨意!無盡的怒火從心底升起。
這是……父親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廣子,這個要好好帶在身上啊,雖然道長說你不能回來了,但是不要怕,只要這個在,老爹就在。”
這是……師傅用自身功德給我加持過的護身玉墜!
“這玉觀音上尚有幾分靈性,我為你加持靈符,以后若是我不在了,生死關頭,便將其捏碎吧……為師,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臭老道,你做夢,我告訴你,你才不會死呢!”
“孽徒,為師什么時候說過要過世了,你給我站住,去把廣運咒抄一百遍!”
碎了!
不得功德體不可見雙親。
不入天師境,無法窺天機。
轟!
“啊!”
宛若野獸的怒吼從我的喉間傳出,瀕臨死亡的恐懼,玉墜破碎的憤怒,對自己的譴責,一切的一切,燃燒著我體內的法力,化為一股最為純粹的力量,從我的喉嚨中吼了出來。
氣聲法門,以自身法力為動力轟出,以哼哈二將為最,氣聲最高境界,一字,斬魔,歸為言斬。
我從來不會,但現在悟了。
黑暗破碎,鬼臉泯滅,視野再次恢復光明,然而我的嗓子沙啞無比,鮮血從嘴角溢出,聲帶受傷了。
李寶前妻一臉驚愕的看著從地上站起來的我,隨即露出冷笑,將門縫鬼拉到面前,一口接著一口將其吞了下去。
門縫鬼是她怨念所化,她確實可以吞食。
但門縫鬼畢竟有著自己的意識和執念,兩者合一,李寶前妻不知變成了什么東西?
一張扭曲破爛的門將李寶前妻的身體撐爆,絲絲血線從門上蔓延出來,形成了一條條拇指粗細的血色肢體,支撐著其站起。
破門打開,一只只詭異修長的手臂從中伸出,從血池中抓出一個個保鏢的尸體丟入口中,狠狠關上。
血從門縫中流落到地上,整片露天泳池,被血染成了紅色。
我將最后一顆陷在我手臂上的牙齒扯了下來。
張開干燥開裂的嘴巴,吐出一個個字節。
一張指節大小的符咒靜靜躺在我的手心,這張符咒原本是藏在玉觀音之中的,隨著我一聲聲的咒語,漸漸散發出絲絲紫色的光芒。
“元皇符命,普濟幽涂。靈寶內箓,度脫血湖。神請保護,履上九宮。一步入門,二步越境,三步消弭。鬼煞遍布,吾身浴血,為保一方,請天地道,開,登天路,請,滅!邪!天!雷!!!”
轟!
一聲干雷炸響,不知何時大片烏云聚集在別墅上空,一道道紫色的雷芒在其中醞釀。
不多時一道紫色的天雷從天而降,天雷浩蕩,竟然直接劈在了我的面前。
濃厚的天地正氣,瞬間貫穿了死陣,之前還讓我焦頭爛額的死陣瞬間被破,陰氣潰散,四周傳來讓人頭皮發麻的轟鳴聲和哽咽聲。
那怪物哪能讓我如此肆無忌憚的行事,一只肢體幻化成手,指甲瘋長,朝我的面門抓來。
“請!”
一聲大喝,又一道天雷降下,那怪物有些畏懼的停了下來。
這兩道天雷,第一道是警告我的。
天地規則,不是誰都可以觸犯的,即便我是替天行道,但職責不夠,就好像你作為平民,卻用//手槍擊斃了罪犯。
你幫人民解決了危險和隱患,但你不具備使用槍械的權限,你也是觸犯了規則,你便要承擔責任。
不過如今情況不同,放在過去,布置死陣坑殺凡人,是要遭天譴的,然而如今,因為一些未知的原因,仙佛隱世,人間末法,鬼怪橫生,這種情況,天道也只是警示我一下,而非阻止,畢竟要使用這個道法,我自身也要經受極大的損害。
“天!”
那怪物有些惶恐的后退一步,我卻往前一踏,吼聲震蕩四方,身上卻出現了一道裂口,鮮血從中迸射出來。
第二道雷貫徹天地,相當于打開一條連接天地的通道,讓我能夠借助天地正氣,不過以我現在的修為,似乎有些支撐不住,但不阻止眼前的女人,整個小區都將因此受到牽連。
“誅!”
又一腳落下,天地間再次傳出一聲轟鳴,一滴雨水落下,緊接著便是傾盆雨落。
雨水可以沖刷污穢,且帶著一絲天雷的浩然,對邪魔有著極大的克制作用,雨水滴落在地面,那些血水瞬間化為清澈的池水,那些還未被門形怪物吞噬的靈魂,也漸漸斂去猙獰的面孔,恢復成正常魂魄的樣子,漸漸消散往生去了。
不過,我借的可不僅僅只是雨水而已。
兩步之后,我便難以再近分毫,這不是單純的步行,接天地之氣,需登天梯。
一步踏地,二步踏空,三步離地,四步接天。
只二步便是真人,三步天師我尚且無法做到,所以也只能到此為止了,這不是意志可以解決的,而是必須要用修為來撐住腳下的天梯。
“邪!”
邪字出口,我拿著玉觀音和符咒的手舉了起來,天雷從天而降,只是這道天雷比其前面兩道,簡直就是蚯蚓和巨蟒的差別。
然而便是這道蚯蚓般粗大的天雷,瞬間將我整個身體燒焦,巨大的撕扯力就像是有兩頭公牛在拉扯般,被電擊打的痛楚如同有人用烤紅的鐵板拍在我身上。
整個人的血肉仿佛都錯位了,宛若有一條巨蟒在我的皮肉下翻滾。
但與之相對的,我的力量也強大不少。
紫色的雷蛇在我的手臂上不斷游蕩著。
門上頭那張女人的臉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其實眼前這個應該無法被稱為人了,雖然有著人的外表,但是借助死陣,借助無數人的血液,以恐懼和絕望為引,血肉和靈魂為藥,重新塑造的肉體,不過是一個空有其表的軀殼,她的內心早已如同那深埋土底的尸骨一般,腐爛發臭。
雷蛇流竄,我忍著劇痛,朝那怪物抓去。
門形怪物下意識的用血色觸手抵擋。
然而才觸碰到天雷,那只觸手瞬間被折斷擊飛,整張門倒飛撞破陽臺玻璃進入大廳之中。
我吐出一口血,哪怕身軀已經搖搖欲墜,仍堅持朝那怪物走去。
才剛踏出一步,李寶的頭顱從門中飛出朝我撲來。
我隨手將其撥開,李寶的頭顱在空中被雷電分解化為灰燼,不過我的手臂也因承受天雷太久而皮肉綻裂,鮮血噴灑。
紫雷中的能量太過強大,我能承受的時間太短。
必須盡快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