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蒙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好的休息過了。
每次他只要一閉上雙眼,那個男人和他的母親就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整整兩年,他都在精神崩潰的邊緣徘徊著。
直到那兩個年輕人突然找上門來。
陳蒙本以為又一個來搞推銷的,這一年來他的錢全部都用在了藥物和治療上,但是毫無作用。
而那個年輕人一開始就看出了自己的情況,其他人雖然也會應承他說的話,但他知道那些人都把他當神經病,只是想賺他的錢而已。
但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卻有種讓人信服的感覺,或許他真的能治好自己的病也說不定。
到了晚上,他睡著了,只是做著非常模糊不清的夢,但好歹終于睡了一次。
第二天那個年輕人又點了一柱香,香味很好聞,比房間里的酸臭味不知道好聞了多少倍,如果自己還有錢的話,真該跟他買上一些,或者騙他先給自己一點也好。
也不知道是香的作用還是難得好好休息一次,陳蒙再次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卻來到了這個讓他噩夢開始的地方。
“你們怎么會知道這個地方的。”
陳蒙慌了,他滿臉驚恐的想要逃脫,但是那棵樹上仿佛有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他,那雙眼睛沒有憎惡,只有慈祥。
就跟當初那個勸自己走回正道的老人一樣的慈愛的眼神。
為什么嚴賓那樣的人渣會有這么好的母親!
陳蒙沒有逃跑,他在樹前跪下哭了起來,樹葉從樹枝上飄落到他的頭上,就像是有一只手在撫摸安撫著他。
這種久違的感覺……就像是母親一樣。
那個老人從始至終中都沒有恨過他,或許她知道一些什么,也或許她是真的想要這個孩子改邪歸正。
我跟劉仁站在一邊默默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直到陳蒙哭夠了之后,我示意劉仁給他遞根煙過去。
陳蒙這根煙抽了很久,一邊抽一邊咳嗽。
咳著咳著他又繼續哭起來,只是這次我也猜不到他是因為什么原因哭了。
“兄弟,謝謝你,不管這些東西是不是你用手段弄出來的,我都很感激你。
不過錢我是沒法給你的,我之后還要去自首,我這輩子做了很多窩囊事,但我都不后悔,包括這個……我最后悔的是沒有投個好胎,沒有遇到一個能陪我長大的好母親,兄弟你要真有些本事就幫我個忙讓我下輩子投個好點的胎唄,我給你兒子做牛做馬都行。”
陳蒙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著說著突然笑出了聲,或許是他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荒謬,也或許是他覺得自己的想法其實只是個奢望。
“你手太臟了,下輩子或許真的是做牛做馬也說不定。”
我將陳蒙的手拍開,就算他現在看起來有些可憐,但他也破壞過很多人的家庭,有時候一個詐騙電話帶走的可能是一個家庭的希望。
陳蒙顯然沒想到我會這么說,不過他也不氣惱,眼睛時不時看向那棵樹。
“那你能不能不要報警。”
陳蒙這句話說出來,我和劉仁都愣了愣,同時我的手也放在了包里的鐵錘上。
“你們別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彌補一下……或者說是給自己的救贖吧,我想把那個老人好好安葬一下,這里什么都沒有,她太寂寞了。”
男子嘴角帶著笑,那樣子就像是在安頓自己在老家的年邁母親。
“廣哥……”
“這個事情不用你來做。”
我揮了揮手,我知道劉仁想說什么,但那些事并不是陳蒙的義務,而且老人的魂魄已經不在了,而陳蒙的身上很有可能還寄宿著一個魂魄。
最終我答應徹底解決他身上的問題,然后他就去自首。
其實在知道陳蒙身上只是多了一個魂魄之后那便好辦多了,往生符可以為魂魄指引道路,自然也能達到引魂的作用。
我將玉牌印按在一張往生符上,燃三香點寶燈,不差片刻一道虛影就從陳蒙身上拉扯了出來。
這個魂魄自然就是嚴賓了。
不過嚴賓的樣子比我想象的要老實的多,看起來更像是個讀書人,沒想到卻干著損人利己的事。
嚴賓的魂魄被拉扯出來后,那棵樹瘋狂搖晃起來,一片片樹葉從樹上脫落被風吹著圍繞陳蒙和嚴賓旋轉著。
我什么都沒有做,只是靜靜的看著虛影漸漸消散。
嚴賓被自己的母親拉下了黃泉我自然也就沒有收到好處,不過在虛影消失之前,一片枯萎的樹葉卻飄到了我的手心。
我猶豫了一陣子,將玉牌印放到了樹葉上,下一刻樹葉便漸漸龜裂化為灰燼飄散,玉牌印上的光芒因此更盛了幾分。
隨后陳蒙也去自首了,第二天新聞便報道了這件歷經兩年的失蹤案,陳蒙將老人的事說出來,同時進行了懺悔,在網上引起了一波浪潮——熱心老人用生命勸男子回頭是岸,老人托夢男子幡然悔悟到底是真是假?
在網上熱潮洶涌的同時,這片郊區也再次被規劃出來,不過那棵樹卻沒有被砍倒或移走,反而引來了許多好奇網友的參觀和膜拜,一時間樹下多出了許多鮮花。
雖然兩年來老人的魂魄應該已經不在黃泉路上了,但這遲來的葬禮,至少比陳蒙想私自舉辦的要更加體面。
而且因為這件事情,有關部門還因此加強了電話和網絡的監管力度以及對空巢老人的關愛和相關活動,一時間可謂火熱朝天,就連馬仁中也因此忙的不可開交,而我提出跟礦場老板再次談談的事情也因此推后。
“廣哥,你為什么不愿意出面啊,這要是公布出來了你不得直接火到爆啊。”
經過一晚上的沉思,劉仁再次恢復到了平時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不過他看向電視上播出的那棵樹時,眼睛里還是會流露出一絲別樣的情緒,劉仁好像是跟著父親生活來著。
“人怕出名豬怕壯,有本事是好事,但在你的本事足夠撐起你的名氣之前,還是盡量低調一點好。”
我摸了摸胸口的玉牌印,昨天回來之后我將玉牌印跟功德符箓對接了一下,于是又多了一張功德圖,而且這張功德圖還跟普通的功德圖不一樣,普通的功德圖就是簡單的水墨勾勒,而這張樹人圖……
我將功德符箓打開,翻到最新的一頁,上面赫然有著一個綠色筆墨勾勒出的大樹,只是這大樹的紋路看著有點像一個老人的面孔,樹下坐著兩個看不清面孔的孩童,正靠在樹干上熟睡著,飄落的樹葉落在兩人頭上,像極了老人慈祥的愛撫。
就在這個時候,馬仁中突然發了個信息給我。
我點開進去看了一眼,隨即馬上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劉仁。”
“誒!?”
正看著電視出神的劉仁聽到我喊他才回過神來。
“走了,有筆帳還沒算清楚也該去收收利息了。”
將手機熄屏,我回到臥室將背包背上走了出來。
只是我出來的時候便看到劉仁從廚房提著一把水果刀出來扯著嗓子喊道:“廣哥誰欠你錢了。”
“…………”
一個小時后劉仁把車停在了錢猛大別墅外,一臉懵逼的跟我走了進去。
別墅外站著跟馬仁中手下一樣的保鏢,見到我和劉仁走上來也沒有阻攔和盤問,直接喊了一聲秦大師,然后帶頭把我們引了進去,這逼格頓時就顯得不一樣了,一邊的劉仁還嘀咕著說回去要跟馬仁中說一下好好調教那些保鏢。
別墅后的泳池旁,一個渾身有著結實肌肉的男人正躺在椅子上一臉帶笑的看著我和劉仁。
“秦大師,幾日不見,沒想到……你還活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