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的不甘心,讓我吃驚意外,這完全就是和我沒有關系的事情,就跟我扯上了關系。
對于這種靈魂的相合我覺得是可怕的,那完全就是真實的感覺。
我似乎把我愛著的人,李小歡給忘記掉了,完全的就忘記掉了,覺得這才是最美好的愛情。
白婉告訴我她的不甘心,并不是因為死而不甘心,而是愛的不甘心。
她告訴我,在三年前,她遇到了一個男人,就是回眸的那一瞬間,就愛上了這個男人,她滿世界的找這個男人,可是就是找不到,她不甘心,一直到死的時候,她再也沒有遇到過這個男人。
然而,她沒有想到,她死后,看到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為她化的妝,就是這個男人。
白婉說完看著我,我目瞪口呆。那個給白婉化妝的人就是我,我給白婉化的妝,這是可怕的。
“為什么?”
“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男人。”
“其實,那只是一瞬間的,看到了我,其實,我和普通的男人并沒有什么區別?”
“不,那是一種感覺,從見到你之后,再也沒有找到過,所以我來愛你,我知道你愛著另一個人,李小歡,所以我就引她的靈魂出來,讓她抱著我的骨灰盒去了寺里,把骨灰盒放到了佛手上,那樣,李小歡的靈魂就會入到我的骨灰盒里,換我的靈魂來生,我進入李小歡的肉體里,這樣我就能愛上你了。”
“那樣是不行的,那是違背了一種轉世的原則。”
“其實,世間是沒有什么原則的,你做了,那就是原則。”
“你不能這樣做,你已經死了,你應該去轉世,這世你就活這么多年,這一切都是改變不了的。”
“其實,改變和不改變的,我不害怕,最多我就是空轉一世,我也愿意,不然就是轉世了,我也覺得那是空活,空活百年,不如就這樣來一次,痛快。”
想說服白婉看來已經是不可能了。
我回靈,劉守貴問我發生了什么事情,我把事情說了,劉守貴瞪著眼睛看著我說。
“你是有空輪了一次的愛情,我以為是過去了,沒有想到,竟然又找回來了,這事我是真沒有辦法了,是因愛而不離的靈魂,很難弄,甚至說弄不了,愛為最大,純潔的愛,你欠這么一次愛,不知道你在哪世欠了這么一次的愛。”
“可是,那是靈魂。”
“你已經合靈了,最后的選擇就是李小歡的靈魂離體。”
“不可以。”
“那可不是你我說得算的事情。”
“劉叔,真心的請求您再幫我一次。”
“這回我是幫不了你了。”
劉守貴不肯幫我。
我坐在辦公室里,白婉告訴我,七天之后,她就是李小歡了,讓我接愛這個事實,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我根本不可能接受,李小歡現在正常了,但是我知道,在七天之后,一切都完全的改變了,這樣的事情我不敢跟李小歡說,其實,誰都接受不了的現實。
我找章文,他似乎離我越來越遠了,似乎失去了什么,我知道,他曾經是我父親的回世,可是現在怎么會這樣呢?那種父親的感覺越來越遠了,他曾經抱過我,完成了他上世的一抱,那是讓我感覺最溫暖的抱。
我本想說這件事,看章文這樣,我沒有說。
我回辦公室,高華進來了,我跟高華說了。
“柯場長,這事真的是沒有人能解決,愛而絕,絕而無術。”
我知道,何大拿說過,絕而無術,就是沒有辦法了,世上的一世事,真的沒有辦法的時候,就是絕而無術,絕而后生,我搖頭,也許我無法再掙扎了,有的時候,人生就是任命了,那是絕殺,沒有回旋,這就是生活。
我坐在辦公室,一直到天黑,李小歡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家吃飯。
我想,還有七天時間,我再給李小歡七天的愛,她的愛情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帶著愛情而走,那是疼的,但是沒有選擇。
這幾天來,我一直陪著李小歡,跟她一起躺在草地上,去河里抓魚,反正她喜歡做的,我都在做著,七天之內,我想把我所有的愛都給了李小歡,可是愛是增長的,像一棵樹一樣,越長越大,我無法把愛都給她。
第七天的時候,我拉著李小歡的手,坐在河邊,這是最終終結的地方。
我感覺到不一樣的時候,那就是瞬間的事情,那手的溫度變了,李小歡的手是冰冰涼的,而我此刻拉著的手,卻是熱的,我李小歡的時候,她沖我笑著,那笑并不是李小歡的笑,那些神也不是了。
“白婉。”
李小歡點頭。
“我接受這一切,這事實,但是我不想讓小歡的靈魂受罪,告訴我,我應該怎么做?”
“我們一起做。”
去火葬場,進了骨灰室,白婉的骨灰盒前。
“我們把這個拿走,送到一個地方,她就完全的自由了,當然,愛是讓人痛苦的東西,得到多少歡樂,幸福,美好,那就相對的就有著多少痛苦。”
或者白婉說得對。
白婉抱著骨灰盒上了車,我開車,到了赤縣的骨灰塔。
“為什么放在這兒?”
“我實話告訴你,劉守貴就是守塔人,他有一個承諾,守塔一生,為某一個靈魂,這骨灰塔是一個最美好的地方,就像人間最自由的地方一樣。”
我相信白婉所說的,也許是這樣吧!
骨灰盒放到了最頂層,離開的時候,我要摸骨灰盒。
“你不要去碰她,她會更疼的,她會在百年之后就不疼了,去轉世了。”
我閉上了眼睛,眼淚下來了。
坐在車上,白婉說。
“我會慢慢的忘記我的前世,做這一世的白婉,希望你能好好的待我,因為我真的是愛你的,欠了我一世的愛。”
“我明白。”
其實,我接受不了白婉的這種愛,這種愛是不同的,就像李小歡的小手冰涼,而她的手是熱的,一切都在改變,最終李小歡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我請章文吃飯,我想跟他在一起,父親的那種溫暖竟然漸漸的遠離了,這是我所沒有想到的。
章文似乎也把前世都忘記了,他跟我談的更多的是火葬場和煉化爐。
那天,我抱了章文,他似乎還有那么一點點的記憶在,我還了欠他的上世的一抱,那天我的眼淚下來了,這一抱還完了,我再也不欠了,因為這一欠,這一抱,似乎最后都了結了。
我去何大拿那兒坐著,我想,最終我是要學這陰學的,不管怎么樣,我要完成這件事情,也許根本就完不成,何大拿窮盡了一生,也只是做到了這個程度,我想我會做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
劉陽來找我,跟我說房子的事情,她帶著孩子回赤縣去住,那宅子歸她,我同意,她要什么我都會給的。
那天,我去了赤縣的扎房,那沒有扎完的札棺擺在房間里,我把所有的扎紙,包括那沒有完成的扎棺,都弄到院子里,我突然就扎紙沒有了一點興趣,一點也沒有,甚至感覺到煩了。
那天,我把能燒掉的都燒掉了,我沒有心痛的感覺,反而有一種痛快的感覺到。
那天我走的時候,把唯一的鏡子砸了,把宅子收拾了一遍,似乎這里的一切都重新開始了。
劉陽搬過來了,劉守貴也搬進來,他要住在這兒,一直到死。
我住進了何大拿留給我宅子里,白婉跟著住進來,白婉并沒有去火葬場去上班,她不會化妝,完全就是白婉自己,她每天在院子里種花,收拾東西。
我告訴她,十八房是永遠也不能進的地方,她點頭。
白婉是一個安靜的女孩子,她喜歡這種安靜和平和。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再活一世,這種活法,是不是會和正常的人一樣?
我被調離了火葬場,去了局里,當了一個處長,這算是高升了,我管市場文化,似乎一切都更接近于百姓了,普通,平常,我沒有想到,我真的離開了火葬場,而且不喜歡化妝了,看到化妝,我就難受,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那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一種疼。
每天下班回來,飯菜都做好了,一切都很平淡,平靜,但是我還是不能和白婉結婚,我要有一個過程,慢慢的去愛上這個白婉。
我去骨灰塔看李小歡,白婉告訴我,每當我來一次的時候,李小歡的靈魂就會更痛一次,可是我還是去了,拿著李小歡喜歡的花兒,還有她喜歡的東西,擺在那兒,這是我最后一次來了。
“小歡,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了,以后我就不來看你了,因為看你一次,你的靈魂的疼就會更重了,我怕你疼……”
我離開骨灰塔的時候,劉守貴來了。
“劉叔……”
“噢,看小歡來了?”
我點頭。
“其實,我妻子的骨灰盒也在上面,只是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我其實,早就看明白了,沒有一個人會喜歡在這種骨灰塔里住,那是因為愛,為愛而守著,一守終生,我覺得劉守貴并不是那么丑陋,甚至有點帥,因為為愛而過一生的人,很少,很少。
我去火葬場去檢查工作,章文已經是場長了,他原來是不愿意干的,可是這會他接受了,他身上原來剩下的那點點的父親的感覺,已經完全就不見了,我們握手,我想,我們再也不會有那種擁抱了。
中午,我們兩個去董艷那兒吃飯,董艷已經結婚了,一切都歸于正常了。
章文跟我談得更多的就是煉化爐的改造,他確實是一個優秀的專家,煉化爐的設計專家。
我想,以的火葬場,我會來得更少了,甚至是忘記了,或者是討厭了。
我準備和白婉結婚的時候,我想去告訴李小歡,可是她會疼的,我沒有去。
坐在院子里,手里拿著李小歡喜歡的一本書,坐在那兒發呆。
白婉叫我吃飯的時候,從書中掉下來一張紙,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