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托兒所

“夏老師，你不是說，學生是居委會的叔叔阿姨嗎？”

抱著一摞資料來到教室的孟繁漪老師，愕然的看著同樣一臉蒙圈的夏漠寒。

“我我也不知道啊。”

夏漠寒本來見到孟繁漪就說不出話來，這回更結巴了，屋里并沒有一個居委會的工作人員，飯而是坐了一大幫孩子，有的只是三四歲，有的七八歲，還有幾個看起來已經十來歲了，正好奇的鼓搗著電腦。

“聽說是可以帶家屬來聽課，但是也不應該這樣啊你先等等，我去找人問問！”

夏漠寒丟下孟繁漪，從樓道跑了出去，剛到門口，迎面正碰上高朗和李夢嵐。

“胖子，你跑什么啊？跟人家孟老師耍流氓，挨抽啦？”

“你媽呢？”

“嘿，你還罵街是嗎？”

“不是！”夏漠寒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趕緊讓你媽來看看，這教室怎么改托兒所了？”

“怎么個意思？”

“教室里一個大人沒有，全是小孩！”

兩人趕緊跟他回到教室，孟老師還在門口站著沒敢進去。高朗前世見過她，孟繁漪是個典型的窈窕淑女，也是紅星中專里有名的美女老師。

一襲紅色長裙配上白襯衣和黑色高跟鞋，顯得她十分成熟穩重，鵝蛋圓的美人臉，精致的五官，齊肩短發再加上一副金絲邊眼鏡，更給人一種干練卻又很文雅的感覺。

“兩位是？”孟繁漪以為高朗和李夢嵐是夏漠寒找來的工作人員。

“孟老師你好，我叫高朗，胖子的朋友，這是我們的老版李夢嵐，李總。”

“你好，李總好。”孟繁漪禮貌的朝兩人點頭致意。

高朗朝教室里看了一眼，不僅皺起眉頭：“這是怎么回事？該不會是都拿這當托兒所了吧？”

李夢嵐又沒了主意：“高朗，我們該怎么辦啊？”

高朗想了想，沉著的說道：“沒關系，先進去上課。胖子，你幫著維持一下課堂紀律，孟老師，你就按照你準備的課件講就行，反正都是最簡單的操作，又不是讓他們背BASIC語言或者五筆字根，從開機關機講起，計算機從娃娃抓起嘛，正好，咱們就當給后面的兒童班預熱了。”

“我該干點什么？”孟老師和夏漠寒進了教室，李夢嵐卻無事可做。

高朗笑道：“你現在去街口的雜貨鋪，買兩箱牛奶來，再買兩包‘大白兔’奶糖，一會兒課間休息的時候，每個孩子一袋牛奶，兩塊糖，不管這些孩子是哪來的，只要他們還想來，咱們就能賺錢！”

“好，我這就去！”李夢嵐經常帶父親去醫院，家里有輛三輪車，正好可以騎著去街口搬牛奶。

課堂里漸漸安靜了下來，孟繁漪長相甜美，聲音溫柔，再加上憨態可掬，又愛說笑話的夏漠寒在旁邊“捧哏”，兩人模仿著電視里兒童節目的主持搭檔，一邊和孩子們聊天，一邊開始教孩子們如何打開電腦。

夏漠寒一直視孟繁漪為女神，一跟她說話就結巴，臉紅心跳，今天有了這群孩子，兩人搭檔教學，一捧一逗，竟然顯得十分默契！也不結巴了，從小聽相聲學來的那些包袱笑料給孩子們逗得哈哈大笑，有時候就連女神也會笑出聲來。

高朗見他們兩個跟孩子們玩得挺好，也就放心了，趕緊離開教室去找何瑋如詢問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何瑋如正在辦公室里寫文件，高朗舉著兩瓶山海關汽水進來，給老媽面前放了一瓶。

“何主任，辛苦啦。”

“少貧嘴，干嘛來了？”

“咨詢您一個問題。”

“會好好說話嗎？什么叫咨詢啊？”

高朗說了培訓班的事，何瑋如聽完呵呵一笑：“我知道。”

“我一猜您就知道，是不是我爸不讓您告訴我？”

“嗯，就是你爸的主意。培訓班一開，就有上年紀的同志跟我提意見，他們確實不會用計算機，而且也快退休了，不想參加這個培訓。可是呢，家里還有孫子、外孫子要帶，就問我能不能帶孩子去。”

“您就答應了？”

“我倒是沒答應，這不是怕你弄不好嘛！那么多孩子，出點事怎么辦？我就給你爸打電話，想聽聽他有什么辦法，你爸說就當是對你來個考驗，你盡管去帶那些孩子。

我給街道托兒所的孫阿姨打電話了，如果你照顧不好這些孩子，我就臨時請孫阿姨和趙阿姨過來幫幫忙，但是明天你就得把培訓班關了，老老實實等學校的錄取通知書，乖乖去上學。那兩萬塊錢也得退回來。”

“找托兒所的阿姨來肯定得花錢吧？”

“那當然了，人家是托兒所的正經幼教，能不花錢嗎？”

“我給您省下這點錢吧，這培訓班繼續開，課繼續教，街道的人來也行，孩子來也行，跟您簽了三期合同，咱就開足三期培訓班！”

“你真的行嗎？”

“有什么不行的？您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什么時候騙過您啊？”

“這幾天你就騙我好多次了！”

喝完汽水，何瑋如跟著高朗來到活動室的門外，何瑋如偷偷往里面掃了一眼，孩子們正全神貫注的盯著眼前的電腦，孟老師在講臺上講課，夏漠寒則游走在孩子們中間，指點他們哪里做的不多。

“行啊，這幫小孩居然這么安靜。”

“你也不看誰出手，我們早就有預案的！”高朗趁機開始忽悠：“上次您說計算機要從娃娃抓起，我們可是下工夫了，您看講臺上那位大美女了嗎？”

“我還想問呢，這是誰啊？長得真漂亮，說話也好聽，真是老師吧？”

“看您說的，我們還能找假老師上您這騙錢來啊？夏漠寒就是她的學生，畢業留校當老師，也是給她當助教，我們花高價請的，課件都是人家自己做的，為的就是以后開少年培訓班。”

“好事啊，真要是開少年培訓班，我們倒是可以提供活動場地，這種事多舉辦沒壞處。”

高朗斜眼壞笑道：“還能提升政績呢！張主任還有一年半就退休了，您要是把這事辦好了，以后頭銜上可就沒有副字啦。”

“想什么呢！”何瑋如雖然心里樂開了花，嘴上卻還是嚴加斥責：“別瞎說，讓人家聽見就麻煩了，就跟我圖謀人家張主任位置似的！”

“高朗，來幫幫我！”李夢嵐敲著走廊的玻璃，在外面喊道。

何瑋如見李夢嵐身邊停著三輪，車上還有兩箱牛奶和兩大包糖，好奇道：“這是干嘛呢？”

“給孩子補充點營養啊！讓孩子渴一上午哪行？一人一袋牛奶，我們掏錢！”

“你這不賠了嗎？”

兩人邊走邊聊：“牛奶和糖才值多點錢？這一車才50塊錢而已！您這三期培訓做下來，不但電腦和送禮的本錢能收回來，刨了孟老師的課時費，我們還賺幾千呢！天天送牛奶，我們也就是少賺幾百塊，可孩子們就不這么想了，老師好看，電腦好玩，還有牛奶和零食，再開一期，說不定他們還來呢！”

何瑋如開始有些佩服兒子了，也理解那天吃飯的時候，丈夫為什么會那樣和高朗說話，這么看來，孩子還真是個經商的料，至少做培訓班是塊好材料！

課間休息的時候，牛奶和糖發到學生們手里，孩子們陸續去上廁所，在門口玩。高朗讓夏漠寒跟李夢嵐分別在男女廁所門口看著別出意外。老媽在樓道里吆喝，不許孩子出去，怕孩子在胡同里打斗，有個磕碰。

“孟老師，辛苦了。”高朗給孟繁漪遞上一瓶汽水，殷勤的問候。

孟繁漪回了他一個淡淡的微笑：“謝謝。”

“孟老師，非常抱歉，之前我也沒想到來的會是一群孩子，我也是臨時剛接到通知，一開始定的確實是給街道工作人員及家屬培訓，沒想到這家屬年紀小了點。”

孟繁漪倒是不太在意這個，臉上仍然洋溢著笑容：“沒關系，給孩子上課也挺好啊，如果小學就有計算機課，我想我可能真的會去一所小學應聘呢。”

“這么說來，孟老師還挺喜歡孩子的？”

“是啊，”孟繁漪點點頭：“我可是巨蟹座的，很有母性呢，孩子是最可愛的。”

高朗暗喜，順著這個話題問道：“如果我們這里在周末開一個常態化的少年計算機培訓班，不知道孟老師有沒有興趣。”

“好啊，反正我周末也沒什么事，教小朋友學電腦也很不錯。何況，還有錢賺呢。”孟繁漪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浮現起兩個淺淺的酒窩，嘴里輕輕咬著吸管，頗有幾分少女神態。

“那就一言為定了，課時費還是和之前一樣，按照每天四節課，一百元課時費，保證每月給您結清。”

“好啊。”

這個價格也是讓孟繁漪極其心動的，她畢業剛三年，職稱太低，在這個論資排輩的時代，工資高低看的不是業務水平，而是職稱和工作年限，她每個月工資只有360元，在這教一個星期就能賺五百塊，三期培訓班能賺一千五，快趕上她一個學期的工資了！

“對了，孟老師，不知道你對編程有沒有研究？”

“編程？”孟繁漪放下手里的汽水瓶，好奇得看著眼前這個還只是大男孩年紀的“小老板”。

“就是計算機的軟件編程，比如電腦游戲。”

孟繁漪瞪大了眼睛：“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做一個游戲吧？”

“當然不是一個人啦。一個人做一個游戲，據我所知，也就是海峽那邊的蔡明宏先生做到過，說起來的話，他帶領DOMO小組做的軒轅劍系列劇情很不錯哦，尤其是今年新出的楓之舞，比武俠小說還好看呢。”

孟繁漪雙眼似乎冒起一樣的光，語氣里也有了幾分興奮：“你居然玩過楓之舞？這游戲我剛上市沒幾天，據說很難買的。”

“我可買不起，大軟上看見的。”

“是呢，一百塊錢呢！好貴啊，仙劍奇俠傳更貴，居然賣220塊！我買這兩個游戲花了一個月工資呢！”

高朗雖然前世玩過楓之舞，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可真玩不起這游戲，正如孟繁漪所說，這個時代的游戲太貴了。

1995年的時候，津門市的人均工資才400塊錢，楓之舞的售價就高達一百元，就算他想玩，父母也不會給他掏一百塊錢買個游戲。

他本想用游戲試探一下孟繁漪有沒有興趣，卻沒想到孟繁漪說她不光買了楓之舞，還買了仙劍！

一個月只有三百多工資的人，居然舍得全都用來買游戲軟件，看來這位孟老師很值得發展入伙！

“孟老師，您還玩過仙劍奇俠傳啊？我看大軟說是跟楓之舞一起引進的，聽說劇情特別好，就是太貴了，我更買不起，只能看攻略。”

提起游戲，孟繁漪顯得非常興奮：“確實是太貴了！不過也真是物有所值，玩到結局的時候，我簡直又要心疼死了！為什么靈兒要死啊。”

高朗愈發確定孟繁漪是個“同道中人”，看大軟，玩仙劍，95年的時候，只有電腦游戲忠粉才能做到，這姑娘如果生活在2015年，妥妥宅女。

想到這，高朗繼續問道：“孟老師，如果不用花錢買游戲，就像游戲廳那樣，有人出租電腦，每小時幾塊錢，電腦里有這些游戲，你會去玩嗎？”

“會啊！”孟繁漪毫不猶豫的答道：“當然會了，游戲多貴啊，買個游戲起碼一百多，如果游戲廳里有，就算五塊錢一個小時，20個小時之內通關就值了。更何況現在電腦更新換代太快了，咱們教室用的386出了還不到兩年，現在486、586就已經成主流了，性能比386高了好多，游戲對電腦的要求也越來越高，光是買游戲還能算是小數目，換電腦可是要花大錢呢！”

高朗笑道：“開培訓班只是我們經營的開始，等賺了錢，我會開一個‘電腦服務部’，按小時收費，出租電腦，之后就設立游戲研發部，做咱們自己的游戲！”

“沒看出來啊，你小小年紀，還挺有想法的嘛！”孟繁漪越來越興奮，竟然微笑著拍了拍高朗的肩膀，老干部似的鼓勵道：“小朋友，要努力啊。”

高朗很真誠的問道：“我會努力實現這些，如果真的到了我們可以自己研發游戲的那一天，孟老師，你愿意幫我嗎？”

“愿意！”孟繁漪鄭重的說道：“非常愿意！我喜歡玩游戲，我早就做過這樣一個夢，有一天，我打開電腦，能玩到自己研發的游戲！在書店的軟件柜臺上，能看到自己研發的游戲上市，雖然只是個夢想，萬一實現了呢？”

高朗被她最后一句話嚇了一跳，這不是馬福報的經典臺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