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中天？”

李無銘四顧看了看，輕笑一聲，道：“空間結(jié)界、機(jī)關(guān)術(shù)、幻術(shù)、召喚術(shù)、生機(jī)陣法…將如此多的仙法融合成一種，道友你實(shí)在天賦異稟，這‘天中天’，名副其實(shí)！”

楚生不答，只繼續(xù)調(diào)息凝神。

只見，那仙氣飄然的劍仙，雙手忽然從琴上離開，眸子里透出兩道劍影，而后迅速融合成一道劍氣，帶著破空聲，殺向李無銘。

與此同時，那渾身黑刺的血目妖獸，口中再次吐出粘稠的血?dú)猓瑢⒗顭o銘四周封鎖。

這兩位，一個是出塵世外的劍仙，手段光明正大，一個是匯聚天地污穢的妖獸，手段鬼魅難測。

這兩個平日里勢不兩立的極端存在，在楚生的天中天之中，卻成了并肩作戰(zhàn)的隊(duì)友。

李無銘手執(zhí)長槍，不躲不閃，巋然不動。

這是自信，也是較量。

他出招，楚生舉止甚少。

楚生出招，他便不動如山！

“呼嗚嗚—！”

劍氣破空，出現(xiàn)在李無銘身前的瞬間。

血目妖獸的喉嚨深處，發(fā)出震震低沉的聲音，竟是運(yùn)用了扭曲時間的法術(shù)，讓李無銘對劍氣到達(dá)的時間產(chǎn)生預(yù)判錯誤。

“妙！”

李無銘大笑一聲，而后竟然依舊不作任何回應(yīng)，只輕輕側(cè)了身子，讓那劍氣攻擊的部位從心臟，變成了胸膛中央。

鏘！

劍氣震蕩，刺入李無銘胸膛，肆虐的劍氣在其五臟六腑、經(jīng)絡(luò)百骸之間縱橫破壞，乃至其靈魂深處，也有鋒銳的劍氣在不斷切割。

楚生依舊閉目，口中感慨道：“為了戰(zhàn)，你竟然也會了算計(jì)！”

“道友，是你教的好。”

李無銘擦了擦嘴角的血絲，五臟六腑俱傷，但面上卻是如沐春風(fēng)，更有幾分解脫的味道。

他笑道：“道友你借的力，是這天兇一族對我的怨氣，那怨氣被你用的如驅(qū)臂使，近乎如自身修出的法力一般。我要?dú)⒛悖仨毾认耐昴闵砩系脑箽猓@最好的方法，不就是讓我痛苦、償還么？”

“不錯！”

楚生微微點(diǎn)頭，道：“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天兇一族是智慧種族，對你有怨氣，是因你矯枉過正。但你過往擊退外來世界的恩情，它們也銘記在心。因此，與其正面與我對抗，不如任由我宰割，更能消除怨氣。”

“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

李無銘忽然笑的有幾分恣意，道：“天兇一族也是我界子民，我做錯了，對我有意見，那我便罪己，哪怕我死了他們才能滿意，那我便去死。”

“但你不還手，它們有不少人殺意淡了，給我的借力，也就弱了。”

楚生睜開眼睛，淡淡道：“所以我說，道友，你學(xué)壞了。”

此刻李無銘所做的，就好比古代皇帝做了錯事，象征性的割了自己一截頭發(fā)，算是受了刑法。

頭發(fā)本身并不傷及性命，但其背后代表的含義，又確實(shí)能平息部分民憤。

“怎么能叫學(xué)壞呢？”

李無銘攤開手，道：“我界子民舍不得死，我也無可奈何。”

“呵！”

楚生一陣?yán)湫Γ溃骸暗烙眩悴粫嬉詾椋眠@點(diǎn)辦法，就能消除全部怨氣了？”

“自是不會。”

李無銘再次正色起來，目光深邃，道：“但我說了，子民若真覺得我死才能贖罪，那我便去死，此話，真實(shí)不虛。”

嗡—！

天中天內(nèi)，白衣劍仙笑顏展開，對著李無銘拱手，旋即飄然而去。

那殺氣沖天的混世魔頭，扔了骷髏頭，嘴里嘟囔著幾句，轉(zhuǎn)身消失。

仙鶴瑞獸、血目妖獸等生靈也都是如此。

唯獨(dú)剩下一個幼獸，四爪雙頭，大小似貓，通身雪白，雙目赤紅，依舊充滿恨意的盯著李無銘。

白衣劍仙、混世魔頭等成年形象，代表著被李無銘所殺天兇一族心中的善、惡。

這幼獸代表的，是李無銘所斬殺的幼年天兇，即‘生命’。

擁有了生命，才會分善惡。

李無銘這些年強(qiáng)行將自己的善惡觀加在天兇一族身上，這是矯枉過正，是善惡觀念層面的爭斗。

而今，這一層的怨氣，已經(jīng)被李無銘的罪己和真心化解。

但，斷絕生機(jī)這一條罪，顯然不能輕易化解！

“幼獸雖弱，卻生命無價。”

楚生嘆了口氣，道：“道友，此幼獸只有一只，說明你這些年殺的幼獸并不多。可就這么一點(diǎn)，便足以要了你的命。”

打到現(xiàn)在，李無銘只動用過一次天威，來破除幻境，不曾壓制楚生的借力半分。

因?yàn)樗菓?zhàn)仙，是天主，楚生代表的是天兇一族，也是此界的生靈，所以，他只憑著自身法力作戰(zhàn)。

可隨著戰(zhàn)斗的推移，李無銘的觀察也越來越深。

他悟性極強(qiáng)，在楚生喚出天中天后，他更是悟出了‘罪己’這一招，來化解怨氣。

這一招，幾乎破解了楚生全部的怨氣底牌。

然而，這一招的核心是‘罪己’，不能還手，所以哪怕此時的幼獸很弱，但卻也依舊能夠傷了李無銘的性命。

“我界子民要我償命，有何不可？”

李無銘將長槍扔在了幼獸身前，平靜道：“至少在死之前，我真正當(dāng)了一回天主。”

“無趣！”

楚生搖搖頭，道：“和悟性超絕的人打架，太無趣！”

如果是和別人打，對方肯定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破除天中天中的怨氣，打的驚天動地，打的日月震碎。

可李無銘的悟性太強(qiáng)了，直接抓住核心，用最狠的一招來破敵，也用最狠的一招來對待自己。

“嗚嗚—！”

那幼獸跑到長槍前，后兩足站立，吃力的拿起長槍，朝著李無銘沖刺過去。

李無銘淡笑的看著它，目中甚至帶著鼓勵的神情，宛若看著自己的孩子在搭建積木，并即將搭成了一個偉大的國度…

嗤！

長槍刺入李無銘心臟，鮮血瞬間染紅了白衣。

“嗚？”

幼獸面露困惑。

剛才，它看見長槍后，只本能的要報仇，所以將長槍給拿起，要?dú)⒗顭o銘。

它知道自己打不過李無銘，但它控制不住要報仇的本能。

可當(dāng)李無銘絲毫不還手，自己成功刺入對方心臟后，它困惑了。

為什么不躲？

為什么不還手殺我？

為什么這個人，與我那混亂記憶中的形象，不一樣？

“很好看。”

李無銘語氣虛弱，看向幼獸，道：“人也好、天兇也好，生命的顏色，都很美。”

“嗚？”

幼獸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化作一道白光，順著長槍爬到李無銘心臟處，用舌頭輕舔著傷口。

嗡—！

昏暗的天空中，耀眼的金光落下，籠罩住李無銘。

楚生見此，收起黑劍，落在地上。

他對著李無銘拱手，真誠道：“道友，此刻，你是真正的戰(zhàn)仙，天下人的戰(zhàn)仙、你母親的戰(zhàn)仙、你自己的戰(zhàn)仙！”

砰—！

一道雷霆落下，裹挾著近乎無盡的生機(jī)涌入李無銘體內(nèi)。

李無銘雙目猛增，周身氣勢頓時攀升到巔峰。

他略有詫異的看著楚生，問道：“道友，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