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考慮過怎么走嗎?這些包袱你們靠什么拉?人力?”
陸吾扭頭看向帕魯。
帕魯看了看已經拆得只剩下支架的聚居地,滿目都是難掩的憂傷。
“這是族人的全部家當,不帶走能怎么辦?
有些甚至是祖輩幾代人的財產,誰敢輕易割舍?”
帕魯的話讓陸吾啞口無言。
搜腸刮肚地沉思了許久,陸吾眼睛一亮。
他對帕魯說道:“有手工精巧的木匠嗎?”
帕魯愣了一下,隨即拍了拍胸膛,又指著那些族人道:“哪個冷蛇氏族人不是木活好手?
我們的弓箭都是自己做的,房屋都是自己搭建并維修的,這有什么難?”
陸吾抓起一根木棍在泥地上畫了副簡單的三視圖。
一個輪子,一塊寬大的木板,兩個長把手,這就是陸吾想到的工具。
獨輪小車,一件看似簡單甚至土氣的裝備曾經創造過運送百萬噸物資的奇跡。
“這是車嗎?”帕魯對車的理解就是有輪子。
商隊的馬車可比這個高級多了,人家有兩個甚至四個輪子,你這一個輪子的比得上嗎?
“做一個試試就知道!”
陸吾拍了拍手,他是理論派,實踐上還是略有欠缺。
帕魯鋸了一棵樹,拖回營地。
木輪就是樹干直接截下來的,樹皮都沒有剝,這就是上好的輪胎。
木板家家戶戶都能找到,把手就用較細的樹干稍稍修剪。
釘子是稀缺貨,氏族內缺少煉鐵的設備。
但是赫爾墨斯還是有些庫存的,這種東西雖然不起眼,但確實少不了。
幾顆釘子把把手和木板固定在一塊。
再將木板中間開槽,將中間掏空的木輪卡進槽內。
尋一根木桿穿過木輪,木桿兩端釘在木板上,簡易的獨輪車就完成了。
講究些的還能在木板上做兩個斜撐,便于停車歇息時確保車上裝載的貨物不會傾倒。
帕魯推著獨輪小車,在上面堆了比人還高的家當健步如飛。
除了剛開始操控轉向還不大利索,熟悉之后就快活的推著小車在各家各戶門前溜達。
看到獨輪小車的作用,許多冷蛇氏族族人自發地動手試制。
雖然獨輪小車設計非常簡陋,但是效果奇好。
沒有花太多時間,他們就已經達到了人人家中都有小車的“中產階級”水準。
有了運輸工具,冷蛇氏族的搬家速度大大提高。
從發出搬遷指令,再到零零散散的冷蛇氏族族人從海利厄爾森林各處向聚居點集結,整個過程也只花了一天多點時間。
看著他們大包小包,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對未知的彷徨,陸吾就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不愿意搬離故土。
但生死存亡之際,已經不允許他們在這里繼續生活了。
帕魯看著越聚越多的族人,不知何時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沒能……沒能擔起老族長給我的擔子……”帕魯自言自語,無顏與那些族人交談。
赫爾墨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理解帕魯此時的心境,主動承擔起了和族人交談的重擔。
赫爾墨斯在溝通上確實比帕魯這個族長更有優勢,他祭祀的身份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
惶恐不安地族人在看到赫爾墨斯的時候心就不知不覺地安寧下來,虔誠地向先祖禱告消除內心的恐懼。
配合赫爾墨斯那具有感染力的溫和嗓音,那些族人很快在他的指引下聚集,并且按照要求,排成緊湊的隊形離開海利厄爾森林。
赫爾墨斯與帕魯守在隊伍的最后方,親眼看著火焰將余下的帶不走的器物全部吞噬。
“會回來的,一定有那一天!”
兩人同時轉身,追上隊伍。
……
荒野之熊部落的族人緊張而忙碌地在勃諾瓦草原上到處奔走。
勃諾瓦草原比之海格利斯平原還要大上不少,在這里生活著四個部落。
其中以荒野之熊部落最為龐大,族人超過一萬八千眾,是當之無愧的巨無霸。
其他三個小部落只能在它的陰影下瑟瑟發抖,每逢荒野之熊部落有慶祝活動就是它們遭殃的日子。
牧鹿部落的族長已經愁得抓光了腦門上無數不多的白發。
站在他面前氣勢凌人的荒野之熊使者態度高傲道:“十日之后就是族長之子——偉大的諾曼,晉升B級觀測者的喜日。
族長讓我來告知爾等,必須獻上一百頭雄鹿,兩百頭母鹿作為賀禮,否則族長就帶領族人來自取,相信你們也不想看到那一天。”
荒野之熊部落的使者說完這話也不等對方答應,在他們苦苦哀求聲中大步流星出了帳篷,跨上一頭身披皮甲的棕熊,向著勃諾瓦草原深處疾馳而去。
“完了!完了!
今年我們總共只養了五百頭鹿,一次就要去三百頭,我們的族人怎么生活?”
牧鹿部落的族長庫南賈仰天長嘆,瞬間似乎又衰老了幾歲。
他的子嗣以及族中長老與祭祀同樣滿臉愁容,誰也不說話,滿屋子只聽得到一聲又一聲的嘆氣。
“要我說就不該給他們上貢!就是讓他們嘗到了甜頭,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要的多,態度也越來越傲慢!
我們得到了什么?表面上的和平?
為了這可笑的和平,我們的牧場減少了五成,鹿獸數量銳減不足六百,這次再被他們勒索去一半,我們明年就不用活了!
荒野之熊不費一兵一卒,把我們牧鹿部落逼到了死路上!”
庫南賈之子庫爾斯曼憤怒起身,拍著桌子嘶吼。
庫南賈往日里一定會呵斥他這個無禮的舉動,但是今天他是真的開不了口,沒有那個力氣了。
得不到回應的庫爾斯曼扭頭就沖出了議事帳篷,騎著自己心愛的灰角鹿離開部落。
帳篷內還是沒人做聲,他們已經過了熱血上頭的年紀,即是心中怒意滔天也不會這么赤裸裸地表現在臉上,盡管他們現在臉色極差。
庫爾斯曼一邊疾馳一邊大吼,似乎要通過這種方式傾瀉內心無處釋放的怒火。
胯下的灰角鹿感受到主人的心意,賣力地四蹄狂奔。
走了好遠,幾乎要超出自己的領地范圍了,出了一身熱汗,庫爾斯曼這才翻身跳下鹿背,坐在草地上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