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祝祝實在看不過阿絳的龜速，忍不住提醒：“天色不早了，你這么慢，該趕不及上山了。”

阿絳：“關你屁事。”

鳳祝祝：“……”實在跟這個小姑娘交流不動，遂加快步伐，將她拋在身后。

阿絳看了一眼天色，眼睛眨了眨，露出靈動。

在山梯上混到天黑才勉強到了山頂，有個小仙童正焦急的來回走動，一看到上來的阿絳，喜出望外地迎上去：“你終于來了！再不到，就要派人下山去抓你了。”

阿絳意外，張了張嘴：“你怎么還在這兒？”

小仙童：“等你啊。”

阿絳：“洛山規矩，四個時辰尚未登山，一律淘汰了。”

小仙童：“沒事，你保送，不算在內。”

合著她這一天白晃悠了唄。

阿絳作勢就要打他，小仙童眼疾手快抱頭：“神尊說了，戌時三刻之前你沒完成報道，就罰你今晚不許吃飯。”

阿絳：“那你還不快帶我去！”

小仙童噗嗤一聲笑出來，拉著她往殿中跑，阿絳把號碼牌掛在殿內，登記了名字。

小仙童領著她往外門弟子殿去：“今年招收了三十名修仙者，其中五名妖類，五名精怪，其余二十名都是人類散修，你從今天起跟他們一起修練，暫時住在外門弟子客舍，不要打架生事，我會盯著你的。”

阿絳嗤笑一聲，不客氣地一掌拍他后腦勺：“打小報告？”

小仙童憤怒地瞪了她一眼，重重點頭。

阿絳：“嘶……”

小仙童：“這是你的房間，按照號碼牌分男女客舍，你和三號鳳祝祝住一起。外門弟子的衣服已經放在你榻上了。”

阿絳擺擺手，一腳踹開門，踩了進去，里面還有鳳祝祝，小仙童不便入內，轉身離開。

鳳祝祝嚇了一跳，手上的藥瓶子滾落，被阿絳一腳踩碎。

鳳祝祝：“……”

阿絳：“……”

鳳祝祝：“我的瓶子……”

阿絳抬腳，看了一眼房間內的布置，房間從中間一分為二，以紗簾隔開，左邊是鳳祝祝的床，右邊是阿絳的床。

阿絳懶得理她，抬腳往右邊去，看了一眼床上的紅色紗裙，把自己拋上床，滾了一圈。

鳳祝祝也只好作罷，又忍不住問：“你不是沒趕上時辰嗎？我們都測完仙根，分完宿舍，用過晚膳了，還不見你上來。我以為你被淘汰了……”

阿絳打了個呵欠，脖子上的小金鈴突然銀光一閃，叮鈴鈴作響，她惱火地嘖聲睜眼，紅光一閃想，消失在原地。

鳳祝祝沒聽到聲音，又問：“你是怎么通過的？阿絳？”

鳳祝祝疑惑地起身，掀開紗簾，卻見對面床上空空如也，只有床鋪皺巴巴的，顯示被人糟蹋過的痕跡。

十方剎。

白玉無瑕的十方剎殿內，腳底是碧波流動，白玉柱自發著光芒，配合著殿內的柔光寶石，閃著柔和的光。

殿上坐著的男人，束身白袍，周身氣勢冷凝，肩旁有一朵紅蓮懸浮在他周圍，時不時左右飄動。

“干嘛？”阿絳不耐煩地站在殿中央。

神湘起身，素色白袍在行動間暗光流動，他看了一眼阿絳手上的傷：“又打架了？”

聲音略低沉，卻不喑啞，好聽得有些雌雄莫辯。

阿絳：“是啊。”

神湘走近，抬手捉著她的手腕，端詳片刻：“別人給你包扎的？”

阿絳：“是啊。”

神湘：“可道了謝？”

阿絳撇撇嘴：“沒有。”

啪的一聲，阿絳的后腦勺被拍了一下，聲響里聽得出，挺用力的。

男人收回手，撫了撫衣服上的褶皺，面上威嚴冷凝：“去道謝。”

阿絳痛得眼淚都出來了，憋屈地瞪著神湘，轉身消失在殿內。

鳳祝祝正收拾了床鋪要睡覺，冷不丁的阿絳突然出現在身邊，嚇得她差點兒叫出聲。

阿絳：“今天，謝謝你幫我包扎。”

鳳祝祝咽了咽口水，她沒聽錯的話，這人是在跟她道謝吧？可那神色，分明是來吃人的。還不等她反應，阿絳又消失在原地。

阿絳氣呼呼地回來，憋屈又不敢反抗，只能瞪著殿上的男人：“道過謝了。”

“嗯。”神湘點頭：“去報道過了？”

“報了。”阿絳臭著臉，敢怒不敢言。

神湘：“今日不許吃飯，殿外跪滿三個時辰再回去。”

阿絳前些日子跟句芒下山打架，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又被罰下去跟新弟子一起訓練，惱火道：“憑什么不讓我吃飯！”

神湘：“今日又打架，還想吃飯？”那雙桃花眼斜斜地看過來，盛著兩汪寒泉，不怒自威，叫人不敢在他的臉上多流連一眼。

阿絳扁了扁嘴，哇的一聲哭出來，聲音洪亮驚得殿外玉蘭指頭的神鳥都從睡夢中驚醒，她抬手捂著眼睛，跑了出去。

殿外的祝融張了張嘴，接觸到神湘那雙涼嗖嗖的眼，生生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只能心疼地看著阿絳離開的方向。

孩子還在長身體呢……

拜山儀式，是為每百年一屆開山入選的弟子們舉行的儀式，清晨起，沐浴更衣，焚香凈氣，于朝陽升起之際，行跪拜天地大理，拜謝天神降修仙神術，助蒼生脫離五道輪回之苦。

洛山主眾生平等，順其自然，因而校服雖然都是一個樣式，但顏色各不相同，大家看個人喜好來取，對裝束，發髻也沒有太嚴苛的要求，只要不過于華麗奢靡即可。

阿絳換好校服，戴好鈴鐺，正好跟鳳祝祝打了個照面。

鳳祝祝看到阿絳，愣了一下：“阿絳……”這小姑娘生得天姿絕色，明艷的紅色穿在她身上，倒襯得她一身好顏色。

阿絳還餓著肚子，跪到半夜回來覺也沒怎么睡，看也不看她，風風火火提了裙子就跑。

鳳祝祝：“……”

阿絳一出門就看到了守在門口的小仙童，正是昨晚接引她的那人。小仙童腰牌上寫著木木二字，阿絳懶得理他，轉身就往膳房跑。

木木一把拽住她：“跑什么，吃的在這兒呢！”

阿絳立馬剎車，轉頭看他，果然在他腳邊看到一個白玉食盒。

木木：“這是祝融仙上一早吩咐我給你做的，說你昨天一天不曾進食，想是餓壞了，做了些素粥糕點端給你。進屋吃完再去，拜山儀式尚早呢。”

阿絳眼神瞬間亮起來，乖乖地跟在木木身后。

木木紅了耳朵，手上動作快了些，打開食盒，把里面的糕點飯菜端出來。

鳳祝祝見這兩人，忍不住愣住，又看那食盒材質乃是罕見的寒山白玉，尋常人得一小塊，都要寶貝地煉化用作法器鑲嵌，這兒竟然只用作食盒……

鳳祝祝忙收起自己驚訝的下巴，見那一桌糕點粥食也是用料奢靡，她一個藥修，那粥食里攪拌間看的幾味藥材已經是世間罕見了，更別說其他的用食，再看阿絳，怪不得沒有修為還能一身神力，囂張跋扈，想必是個背景深的。

木木瞟了一眼鳳祝祝，鳳祝祝大大方方行了禮，走過去：“這是……送來給我們的早膳嗎？”

阿絳護食，警惕地盯著鳳祝祝。

鳳祝祝噎了一下，木木也道：“這是我給她做的，你們要用早膳，統一在膳堂，憑借弟子腰牌即可領取。”

鳳祝祝了然，看了一眼桌上的一桌天材地保，也不好厚著臉皮留下，只能離開。

拜山儀式正式開始，洛山位于洛水山脈中間，四周的群山都規劃在內，山里隨處可見仙草仙獸，山頂是正殿，往上是八方外門弟子客舍和修練上課的地方，再往上是六方內門弟子起居修習處，再上一層，是四大神殿，護山結界由四方神殿主持守護。每層的宮殿懸浮，設有禁制，四方神殿頂上懸浮一池弱水，弱水之上是十方剎神殿，一般仙妖人怪靠近弱水，會被弱水吸入水中，無法懸浮，溺水而亡。

三十名弟子也不算多，大多著淺色或白色衣衫，阿絳一襲紅衣走過去，實在打眼。

已經有人認出了她，忍不住小聲議論：“這不是昨天那個囂張跋扈的小姑娘嗎？”

“昨日登山，沒有看到她啊？”

“登山后比試對決，篩選掉了一半人，也沒看到她啊？”

“誰跟她比試的？”

“沒有吧，我記得兩兩對決里沒看到她出場。”

“那她怎么在這里？”

“不知道啊。”

“走后門？”

“不能吧，洛山向來眾生平等，蓬萊和昆侖這等大派想送弟子來，都插不進門，一視同仁，怎么會讓走后門。”

鳳祝祝走過去跟她打招呼：“阿絳。”

阿絳把手帕遞給她：“喏，還你，洗干凈了。”

鳳祝祝笑著收下手帕，小聲湊到她身旁：“你如此高調，旁人怕是要起舌根議論的。”

阿絳無所謂地翻白眼：“愛說說。”

有內門弟子出來，眾人站定，三十人橫六豎五，剛好多了個阿絳，她也不在意，大咧咧的站在最前端，倒似領頭人一般。內門弟子在場，眾人也不敢非議。

內門弟子們開經焚香，吟唱頌詞，引眾人朝日升東方之處朝拜，朝陽緩緩升起，仙山上云霧繚繞，瞬間霞光萬丈。

內門弟子：“洛山一脈秉持有教無類，既入我門，當心懷蒼生，修身養性，親近同門，不可生邪念，不可戕害他人。一經發現品行不端，立刻逐出山門。”

“是！”眾人應和。

天頂神光大放，甚至蓋過朝陽光輝，眾人驚嘆，只見朦朧云端間，有白衣款款，風動間暗光流動，仙姿飄渺，叫人看不清容貌。四周突然變得清涼，卻不逼人，氣勢磅礴，叫人望而生畏，不自覺俯首垂拜。

溫潤好聽的聲音自上方傳來：“既入宗門，當心守正道，匡扶蒼生。修仙大途，修心為要，神為次，體為末之。若有心術不正者，本尊定親手誅殺，可明白？”

“明白！”眾人打了雞血似的，被這磅礴的強者氣勢震撼，臉上帶著幾分興奮和憧憬。有幾個女修士，聽到這聲音，只覺得上方的神尊當是個年輕男子，聲音又好聽，興奮之余，多了幾分慕強的心思。

神光散去，仙使領著眾人起身，偷偷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怎么本屆新弟子拜山儀式，連十方剎里的神尊都給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