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
當它認出裴戈的時候，裴戈也認出了它。
不就是那天被揍出故障的掃地機器人嗎？
雖然它胸前已經不亮紅燈了，但頭頂金屬殼上的凹陷還在，特別像傳說中的河童。
“河童”對裴戈的印象可不好。
它被調到中樞大樓來維修，剛放出來，又遇見冤家。
“哪里有垃圾，哪里就有我。”
“河童”吃一塹長一智，沒和裴戈硬剛：“我對你的判定依舊不變，你準備拿我怎樣？”
大不了再被揍一次，反正它不是血肉之軀，不怕回籠再造。
“算了，都丑成這樣了，下不了手。”
裴戈于心不忍放下拳頭，苦口婆心道：“河童啊，你已經是個成熟的機器人了，希望你以后能分辨出真正的垃圾，正確進行分類。”
“河童”不服：“我腦子里安裝的是3.0超級芯片，在垃圾分類方面我是專家。”
裴戈驀地計上心頭：“專家，我看到供電室門口有垃圾，趕緊過去清理一下吧。”
“河童”的程序里包含了大樓地圖，當即便鎖定目的地，轉動兩個小毛刷，急匆匆趕往現場。
裴戈跟在它后面。
有河童帶路，她都不需要去找了。
走過數條通道后，裴戈來到供電室前方。
“河童”沒發現垃圾，失望離開。
“珍妮”需要大量的電力才能運轉，接口復雜，因此供電室內堆滿了電路集成器。
集成器經統一設置，不需要太多人工操作，但鑒于供電的重要性，門口仍有衛兵把守，閑人勿入。
處于隱身狀態的裴戈，大大方方地走了過去，衛兵連眼皮都沒抬。
但她依舊進不去。
得通過虹膜識別，門才能開。
沒有周堇的幫襯，裴戈只能自己來。
“嘟。身份有誤。”
不出所料，虹膜識別裝置拒絕了她。
正打瞌睡的守衛，聽到機器報錯，睜開眼睛，誰都沒看見。
“誒？剛才有人經過嗎？”
“沒有啊。”
“那為什么機器在報錯？”
“我哪知道！”
就在他們疑惑之時，虹膜識別再次報錯。
“嘟。身份有誤。”
守衛一頭霧水：“怎么回事兒啊？”
他們彎腰檢查虹膜掃描口，沒發現任何異常。
“可能是臟了吧？”
一人用紙巾擦拭掃描口。
奇怪的是，他擦完后，冷冰冰的“嘟”聲又響了起來。
守衛這下不淡定了。
之前囚室弄丟了一名小孩，到現在都還沒抓到。
據說孩子早就被折磨死了，守衛推卸責任，硬說成失蹤。
還有鬧鬼的傳聞…守衛甲不由得挨近守衛乙。
“那啥…你有沒有感覺脖頸很涼啊？”
守衛乙抖了抖，身體僵硬：“感覺到了，有冷風一下下地吹。”
可是供電室位于走廊盡頭，哪有什么風？
有邪風！
“你說…”守衛甲握緊了手里的槍，牙關打戰：“會不會是孩子的冤魂來了？”
“冤你個頭啊！”守衛乙用胳膊肘打他下腰，驚慌失措：“不知道別瞎說！”
“沒瞎說！難道你沒聽過傳言嗎？值班室經常遇到類似情況，才戴圍脖的！”
“臥槽！”守衛乙急得跳腳，后退數米：“剛才是不是你在踩我？”
“沒有啊！哎唷！我我…我也被踩了一腳！”
“臥槽，邪門兒！”
偏偏虹膜識別裝置就是不消停。
“嘟。身份有誤！”
“嘟！”
“嘟！”
“嘟！”
兩名守衛嚇破了膽，趕緊向維修室報修。
“門突然莫名其妙的響！是真的！我們根本就沒有去碰它！”
維修師傅背著挎包過來檢查。
“沒問題呀。”他一來，裝置沒再報錯，輕易就通過虹膜驗證，將門打開。
“你們看，哪有什么問題？”
“可我們剛剛明明聽見……”守衛憋悶。
他們雖然能進行虹膜掃描，但沒有進入供電室查探的權限，只能以維修人員說的話為準。
保險起見，維修師傅再測試了一遍，依舊正常。
事情就這么不了了之。
守衛們后怕：“難道我們剛才在幻聽嗎？！”
趁師傅調試的時候，裴戈來到門內。
滿目都是電箱，一行行一列列，就像進入了圖書館。
機器上的操作按鈕和指示燈各有不同，分別負責“珍妮”的不同區域。
電線隨處可見，有的成捆堆在地上，有的拆連到天花板里。
空氣特別干燥，灰塵密布，一看就不常被打理。
電箱都是沾不得水的，何況除了配電工和技術員，幾乎沒人會到這兒來。
借著電箱的掩護，裴戈小心地前進。忽然，她眼前一黑，雙膝癱軟跪地。
力氣仿佛一瞬間被抽走，就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了。
裴戈的手撐著地面，努力掙扎。
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想起來。
隱身羽衣不能久穿！
穿得時間太長，身體便會徹底虛化！
一念及此，她連忙用最后的力氣，把衣服給脫下來，扔進儲物空間。
衣服脫離的瞬間，她現出原型。
攝像頭就在正上方！
可她哪有力氣躲避？
仔細觀察過后，她狂跳的心臟漸漸歸于平靜。
攝像頭的指示燈熄滅，沒有左右旋轉，似乎已經停擺。
說明周堇成功黑掉了頂樓的監控系統。
30分鐘。
他最多只能爭取到那么長的時間。
已經過去了幾分鐘？
裴戈頭暈腦脹，無法估計正確余時。
唉，還是大意了，沒有把隱身衣的【注意事項】放在心上。
她靠在電箱上，一邊警惕周圍，一邊放勻呼吸，等待體力恢復。
腿部漸漸有了力量。
裴戈一點點往前挪。
禍不單行。
十米開外，有人探出身來，喝問：“誰？！”
裴戈心下一沉，來不及判斷方向，扭身就跑。
她逃跑時非常注重步幅，沒鬧出什么動靜。
“阿城！那邊好像有人！”
碰巧發現裴戈的“寸頭”迅速招呼同事。
阿城一點都不著急：“新人，別一驚一乍的，咱們供電室不會有訪客。”
等他到場，裴戈已不見蹤影。
“哪里有人。”阿城嘲笑寸頭，“新人，你膽子太小了。”
“寸頭”不放心：“以防萬一，去檢查一下吧。”
阿城對他的謹小慎微嗤之以鼻，但還是答應與之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