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梅最近無心工作，就連羅莎莎都看出來了，特意提醒她要不提前跟雷達好好聊聊任務分配上的事情。

她說道成立集團營銷中心也是好事，起碼任務是雷達抗的，提前跟他哭哭窮，看他怎么給你分配任務。

道理陳梅自然是清楚，但是她心里真的很難接受公司的這個決定和安排，羅莎莎對她表示同情之外也并沒有什么好辦法，這畢竟是董事會的決議。

職場就是這么的殘酷，還在陳梅鬧情緒的時候，數據院老陳就在公司提出要做標準化數據營銷——端口售賣就要開始了。

陳梅沒有想到老陳會這么快，這個想法最一開始還是她跟老陳提議的，兩人一起跟劉總匯報的，轉過身來老陳就要單方面做這個事情了，陳梅還沒來得及多反映，雷達就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老陳的提議你有啥想法？”

雷達開門見山的說到。

這還是陳梅第一次來雷達的辦公室，布局都是公司統一安排的，只是他的辦公室好像更加的簡單，確切的說是整潔，諾大的桌面上只有一個顯示器、電腦、一個水杯就連名片盒和筆筒之類的都沒有，難免讓人覺得有點光禿禿的感覺。

雷達估計是看出了陳梅眼神沒有跟他對視，又說道:

“陳總，這是要送我點禮物，打量我這屋里少啥呢”

“得了吧，雷總的眼光我跟不敢高攀”

“你是全公司最有品味的女人，你的眼光絕對好”

陳梅勉強的笑了笑，他知道雷達是在緩和尷尬，畢竟他兩淵源不同于其他人。

陳梅當時調崗到數據研究院時把事業二部交接給雷達的，當時又跟師傅親近總覺得好像自己前景更好；

后來又同時跟楊樹仁匯報，中間也有很多的不愉快，之后她調出新房事業部跟劉總直接匯報，覺得自己終于揚眉吐氣了，到頭來又做了雷達的部下，真是造化弄人。

“老陳這個時候公布端口售賣，看來他是早有準備的我就配合唄”

“售賣端口這種形式固然會讓一些小的客戶覺的很是便利，但是對于大型的集團客戶這是你的優勢，我覺得你的優勢還是要發揮出來的”

“好，我盡量配合”

“陳總，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陳梅心想，這就擺起了官威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樣：

“那你什么意思就明說唄，我比較愚鈍”

“你不是愚鈍，是被情緒主導，不怕明說，就是我要求調你來數據營銷中心的，這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以后細想你就會明白了，但是現在如果數據研究院都做了端口業務那你的團隊也就沒有啥太大的價值了，老陳那邊弄幾個客服就OK了，所以我說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陳梅一肚子的火，當初就是雷達陰陽怪氣的說什么要想想數據研究院的未來，做區域分院勞民傷財，現在又說做端口業務對我們團隊沒有意義：

“那領導覺得做什么有意義就做什么吧”

“也不著急，你先想想吧，過兩天我們再聊”

雷達顯然是有話還想在說，但是看到陳梅很抵觸的樣子也就知趣的閉嘴了，陳梅從雷達辦公室出來后，沒有回到工位，她不想把情緒傳染給團隊，而是直接去了樓下咖啡廳。

她是需要冷靜一下，工作以來從來沒有覺得這么火大過，她自問自己就僅僅是因為雷達成了她的領導？還是覺得公司沒有重視她？但是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到底是誰造成的呢？陳梅既對公司失望對自己更加的失望。

同樣失望的還有陳曦，還記得公司約她談話時的情景。

她是在跟其他同事開會的會議上被人事直接拉走的，陳曦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事情這么著急必須馬上跟人事的人走，只好讓其他的同事等她一下。

但是到了人事讓去的會議室后，她被陣仗有點嚇住了，桌子對面坐了有7-8個人，除了人事總監羅莎莎和專員艾靜其他人她并不認識，這個時候艾靜先開口說話了：

“陳曦，這些有公司內審的同事，也有人事的領導我們今天是想問你點事情，你最好如實的回答”

陳曦點點頭，接下來一個中年婦女就開始連珠炮式的發問：

“就在上個月10號有人說你在工位上大聲的討論劉總要被彈劾，公司快要倒閉了是嗎？”

“沒有呀”

陳曦腦袋像個撥浪鼓一樣搖著。

“那你原話是怎么說的？”

“我就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中年婦女出示了監控錄像，雖然聽得不是很真切，但是陳曦的聲音還是很有辨識度的，確實隱約有提到劉總，陳曦徹底懵了，她不知道公司監控錄像還能把聲音也錄的挺清楚的，羅莎莎這個時候說道：

“陳曦，今天就是了解情況，你一五一十說就行”

“我就是聽原來公司的前同事，說起這件事的，我沒有別的意思”

中年婦女又發言了：

“你知道大方是我們的競爭公司嗎？你們私下討論這樣的言論，知不知道給公司造成多大的影響”

“羅總，我真的沒有討論，我就是聽見了跟同事說一下的”

“你這叫傳播不實言論，在同事之間傳播會造成恐慌，還有你這也是在犯法知道？”

陳曦一聽中年婦女說什么犯法嚇得馬上就要哭起來了，羅莎莎接著跟中年婦女說道：

“我看陳曦倒是沒有故意犯法的意思，可能是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我們是上市公司，針對董事長的任何言論在任何時候都是要嚴謹的，大方放出這樣的言論就是想要利用有心之人，讓他們在市場上有可乘之機，可是陳曦偏偏就在工位上大聲的討論，這樣的影響有多不好，羅總你們應該早發現早處理的”

陳曦看出來了，這個中年婦女是來頭不小的，就連羅莎莎的面子也不給，看來自己是要涼了，果然，中年婦女說道：

“跟我們同事去另一個會議室，好好回憶一下這些話都跟誰說了，怎么說的，詳細記錄下來”

陳曦又被另一個女孩帶到了隔壁的會議室，乘著思考的時候陳曦才算是緩過神來。

劉總都已經回來上班了，這個時候在追究傳播言論的事情還有意義嗎？剛才中年婦女說有人說，這個人會是誰呢？我好像是跟劉光宇從會議室出來后，在工位上跟杜鵑先說的。

當時方晴晴和柳柳在的，這個人會不會是杜鵑？但是也不好說，聽監控聲音挺大的，工位四周的人也有可能聽見呀，陳曦腦袋一團亂乎，她今天才知道啥叫禍從口出。

就這樣數據研究院的銷售都在陳曦的交待下過了堂，陳梅也沒能幸免，其他人并沒有在公司繼續討論。

陳梅得了記過處分，陳曦被通知停職，后來陳曦才知道是陳梅找了領導主動給自己記過，讓陳曦得以“體面”的離開公司，在離職報告上并未提及此事。

陳曦離職的那天，本來說要一起吃個飯的，但是她感覺大家好像都有點避之不及的意思，其實陳曦也能理解大家的心情。

自己這個始作俑者倒是走了干凈，但是其他人還是在被調查期間，一遍一遍的核查情況，交待行蹤，她想一般人都是挺難接受被公司調查的。

陳曦分別給大家發了道歉的微信，離開這個集體她還是有很多不舍得的，之前在大方的時候大家是有點排斥她的，以至于在后來來了公司，他們才在背后詆毀她。

到了這個團隊，感覺大家都很親切，特別是陳梅在工作上真的幫助她很多，在團隊中剛剛找到歸屬感，又被自己搞砸了，她覺得對不起大家，更對不起陳梅，她對自己失望透了。

說實話劉光宇被陳曦的事情嚇到了，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有了跟公司內審打交道的經歷，他覺得他們不想是公司的同事，更是警察局里的探員。

談論之后的每天行程都結合公司的打卡記錄一一去核實，甚至有時候在外面跟朋友聚會也會被抽查，劉光宇本來就懷疑自己工作能力了，覺得自己的一年期限是有點在浪費時間。

現在公司這樣的處事態度也讓他對于公司的文化有所懷疑了，他想約陳梅好好聊一次，于是頭天晚上特意給陳梅發了微信說要跟她聊聊。

例會后陳梅留在了劉光宇：

“怎么了光宇？”陳梅問道。

“梅姐，我其實挺困惑的，我覺得我的性格不太適合做銷售”

“銷售不分性格，不是說只有外向的人才適合做銷售，這是一個工種，就像是人事、財務、產品經理，你不能主觀上去把它妖魔化，覺得銷售就該是什么樣子的”

劉光宇承認，他以前確實覺得銷售就應該是玲瓏八方，侃侃而談，永遠都是自信的樣子，只要那樣才算是他心目中銷售的定義。

他想這可能跟他看的影視劇或者自己想象的有關系，但是真干了銷售這個行業之后，也確實發現很多人其實都是挺普通的，可是自己就連那個普通的標準都沒有達到，又說道：

“其實我就是再跟大家做對比，團隊里的每個銷售好像都比我更像是一個銷售”

陳梅被他逗笑了，接著說道：

“你在說繞口令嗎？更像銷售，我覺得你也挺像銷售的呀，給你的薪資不就是銷售崗嗎？是你自己沒有把自己定義為銷售吧”

劉光宇看著陳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昨天明明想著就是跟陳梅直接攤牌的，但是現在又好像覺得陳梅說的有道理，是自己一直沒有信心，不夠努力，陳梅接著說道：

“想打退堂鼓了？”

“梅姐，我是有點不想干了”

“恩，我也理解，陳曦的事情對你有影響吧，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其實之前陳曦跟我說來著，我沒有特別重視，只是簡單囑咐她一句讓她不要亂講話，現在這些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但是這場調查遲早回過去的，不用想的太多”

“我知道，您也承擔了責任，不是怨誰的時候，可能就是這件事情只是給我一個契機吧”

光宇很喜歡陳梅的領導風格，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類型，而且最主要的是她覺得陳梅特別聰明，總是能看到事情的本質，就像是今天，她一下子就猜到了陳曦的事情給自己造成了影響，也知道了我今天的真是目的。

“從我個人感情上來說我肯定是舍不得你走的，但是從你長遠的工作規劃來看，如果你都有半年多了還沒有找到在工作上的成就感和自信，那確實可以考慮換一下了”

“我之前想做銷售，就是覺得我好像并不太會跟人打交道，就想挑戰一下，我跟我媽有個一年的期限，雖然現在還沒到一年，但是我覺得好像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你今天能跟我說這些，并能直面自己的感受也是勇敢的，接下來有啥打算嗎？干回老本行？”

“恩是的吧，我覺得跟機器打交道簡單點”

陳梅和光宇都笑了，他知道這對于他漫漫的職業生涯來說，今天這一段只是一個小插曲，但是也很清楚，不管多久他都會記得自己第一份工作，第一個領導，記得有一天的午后他跟一個真正關心他個人發展的好領導在一起的微笑。

就這樣劉光宇也提了離職申請，給劉光宇送行的那天正好也是內審調查結束的那天。

大家氣氛挺好的，互相給光宇打氣，讓他常回來看看，王磊則是帶頭給光宇灌酒，這是他第一次喝那么多，去衛生間吐了回來，緩一緩神奇的發現好像清醒了許多，還能再喝點。

于是又接著喝起來，大家開著玩笑說光宇早這樣喝酒，業績早就起來了，陳梅還是一樣沒有喝酒看著大家說著鬧著。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每個人好像又都有點悲傷，他感覺到了異常的氣氛，估計也和最近的調查有關系吧。

但是不管怎么樣，明天這個團隊再發生什么樣的事情都跟自己沒有關系了，他會退出公司的各種群，漸漸的大家也就不再有聯系。

就像是原來自己的同學一樣，同窗多年，現在還保持聯系的還能有幾個呢？，尤其是像我這樣沒有什么存在感的人，更加不會被大家記起來吧，不由得竟也有一股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