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紀眼露不屑：“何屠夫何德何能？”

許攸看向田豐的眼睛亮了一下，撫摸著胡須點了點頭，似乎剛才的不快沒有發生過。

“可笑何屠夫，區區良家子借著外戚之名妄圖躋身世家之列，這點元皓都看得出，他卻尚不自知。”

“子遠兄所言甚是！”田豐順著許攸的話向下說：“何家得勢靠的是陛下恩寵，但陛下寧可放棄何家所支持的長子，這里面難道沒有問題嗎？”

袁紹眉頭皺了起來，這個田元皓似乎又給他帶來了驚喜，沉吟了一下才開口：“元皓之意？紹本以為陛下只是為了反對世家而為之。”

“這倒不是豐之意，而是子遠兄之前提醒弟弟的。”田風注意到自己成功引起袁紹的注意，笑容愈發燦爛，也不妨抬一下身邊的許攸，畢竟剛才有些冒犯。

“哦？”許攸一時沒反應過來。

“是子遠兄說的陛下選并州牧這個官職頗有深意。”田風笑著給出答案。

許攸點頭，臉上也泛起了笑容。

但一旁的逄紀卻搖著頭，他抬頭看了一眼袁紹，反駁道：“白驢駕車和后宮集市的事，元皓莫非不知？”

“那元圖兄有沒有想過，陛下會不會是故意這樣做給大家看的呢？”田風也在思索這個問題。

逄紀這時也皺起了眉頭。

田風笑著望向袁紹：“豐，一直有些疑問，還望哥哥能為小弟解惑。”

袁紹似乎也在想田豐的話，見狀直接開口：“元皓但說無妨。”

“本朝伊始，便是劉氏與世家共掌天下，外戚強盛不過世家專權，帝王想收權只有依賴閹宦。”

“這便是本初兄所言，陛下為了反對世家而反對。”田風的思路愈發清晰，“這才是本朝外戚與宦官傾軋的根本原因。”

“當今陛下行事昏聵，卻偏偏選一個良家子做外戚。這難道不可疑嗎？”

“紹看輕了我們的陛下。”袁紹伸手拍拍田豐的肩膀，眼里的欣賞沒有遮掩：“為兄慚愧，倒是元皓為紹解惑了。”

逄紀依然皺著眉頭：“本初的意思是，陛下故意立何家出來當箭靶？”

他搖了搖頭，“僅憑這一兩件事就推斷陛下有明君之姿，不妥，不妥！”

赤霄這時突然在這個時候開口對田風道：“你們說起這個我到是想起一件事。”

“去年，陛下依何進建議立華蓋閱兵，本以為是給何大將軍樹立聲望，卻順勢立下西園八校尉，現在看來分明是分權。”

“太好了！”田風心中大喜，夸了赤霄一句，“你果然冰雪聰明。”

“敢問元圖兄，中平五年陛下立西園八校尉所為何事？”田風的笑容愈發自信。

逄紀低頭思索，“去年有望氣士斷言‘京師當有大兵’，其后大將軍司馬許涼、假司馬伍宕說進言：‘《太公六韜》有天子將兵事，可以威厭四方’。陛下允諾閱兵，當場立下西園軍。”

他的眼睛迷離了一瞬，抬起頭看向田豐時充滿了震驚。

“元圖兄明白了？”田風笑得愈發燦爛。

“陛下閱兵的建議出自大將軍門下，大將軍所為不過狐假虎威抬自己的聲望。”

“陛下借機立下新軍，明面上給足了大將軍面子，但實際上其實是分大將軍的權。”

田風轉向袁紹：“本初兄，先前豐所言忠于陛下唯蹇碩一人便在此處。”

“何大將軍一個良家子，西園八校尉乃七個世家子弟加一個陛下的貼身近侍。”

“上軍校尉蹇碩只聽陛下一人之命，本初兄七人又何時將那良家子放在眼中？”

袁紹抱胸蹙眉，“依元皓所言，陛下如今拿立嗣作伐，是要引世家和閹宦爭個頭破血流，然后坐收漁利？最后剩下何屠夫一個跳梁小丑，其生死都無礙大局。”

他搖搖頭，“果然社稷在手可以為所欲為嗎？”轉頭望著皇宮方向，他心中想什么在場的人則無從知曉。

“以攸之見，倒也不足為慮。”許攸撫須笑著打斷袁紹的思緒。

待三人把目光聚焦到他身上才開口：“陛下縱然心有機謀，卻等不起。”

“拖？”田風愣了一下，是啊，如果不是等不起，又何須去任命一個并州牧。

袁紹抬手攬住田豐、許攸，直視逄紀：“哈哈哈，紹有你們三人助我，何事不成？”

待三人回以微笑之后，他又用力拍了拍田豐：“元皓，不如跟在紹身邊如何？”

田風眼角余光撇了一眼身側的屏風，如果不是王超在場他應下倒也無妨。

“我大漢以孝傳天下，豐已答應祖母回鄉陪伴，況且……”他從懷中掏出王超給他的令牌。

“歸途還需去參加試練。”

袁紹眼露遺憾，卻也不便強求，只是重重拍了拍田豐的肩膀，然后低頭思索。

“今日因為紹，元皓得罪了淳于瓊，不知元皓打算如何應對？”他沒等田豐開口，繼續說道：“為兄倒是可以說和。”

“不過，他最多不在明面上找你麻煩，但只會更加記恨于你。”

田風還在考慮拒絕了招攬該如何進宮取劍，聽到袁紹所言，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說和？大可不必。本初兄無須為豐拉下情面說情。”

“今日淳于仲簡處處針對，其心也不在我，不知他為何與本初兄心生間隙？”

袁紹并未回答，而是看向許攸，輕輕點了點頭。

“如今的雒陽，閹宦和世家針鋒相對，世家行事以本初兄馬首是瞻，那淳于瓊自持武力頗強，妄圖分庭抗禮。”許攸嘆了口氣，“本初兄大局為重，處處忍讓，他卻變本加厲。”

僅憑武力？田風是不信的，關鍵應該還是世家支持，不過如今大亂將起……

田風后退一步，向三人行禮，“淳于瓊，豐自去面對，在這雒陽城中倒也不怕他會傷我性命。”

“不過……”田風抬起頭，笑容滿面，“有仇不報非君子！他招惹我在先，我有辦法讓他知道進退，但還須本初兄相助。”

袁紹臉上泛起了笑容，和許攸、逄紀交換了一個眼神，上前扶起田豐：“元皓但說無妨，哥哥一定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