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畫中的植物

牡丹/李克東 攝

植物以其特有的特性、姿態、色彩被畫家們廣納于畫作，常用于表現作者的思想、意境、品性。無論是作為渲染主體，還是作為點綴陪襯，植物都是古畫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

在印刷術不發達的古代，流傳下來的畫作很少，年代越久，傳世越少。秦漢及以前的畫作基本以石刻、磚刻、壁畫、器皿等硬物刻畫形式保存下來。秦漢時期的《弋射收獲圖》堪稱這一時期的代表作，出現的植物上層有荷花、枯樹，下層有農人持鐮割谷。年代越近傳世作品越多，植物種類也越豐富。據植物學家潘富俊統計，唐、五代以前的畫作已辨識植物30種，宋畫作有60種。元畫出現了一些新植物，如羅漢松、七葉樹、杜鵑、紫藤、車前草、蒲公英等。明代植物種類又有增加，且寫真度較高，形態較前朝清晰易辨。清代畫作中植物種類愈加豐富，除傳統植物外還出現外來物種，像原產于日本的金松、原產于東亞的荷包牡丹、來自歐洲的虞美人，一些藥用植物也出現在清畫中，如人參、地黃、蒼術、桔梗等。

有些植物卻是歷代畫家筆下永恒的植物素材，像梅、松、杉、柳、蘆葦、荷花等。從秦漢的《弋射收獲圖》到五代黃居寀的《晚荷郭索圖》，再到清劉謄的《荷花圖》，都畫荷花。從北宋李成的《寒林平野圖》，到元代朱德潤的《林下鳴琴圖》，再到清末吳昌碩的《古松圖》都畫松樹。從宋代趙佶的《梅花繡眼圖》，到明代王謙的《卓冠群芳圖》，再到清代沈銓的《雪中游兔圖》都繪有梅花。

紫藤/李克東 攝

若從近景遠景的角度來看，植物類國畫有站位較遠展示山水樹石亭臺樓閣整體布局狀態的遠景圖。如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圖》，描繪了廣闊的山水場景，畫中植物均形體較小，結合樹態枝形及花色狀態可看出有桃、李等落葉樹木，而常綠樹木輪廓模糊，葉形不清晰，無法辨識。宋代劉松年的《四景山水圖》，整體表現西湖春夏秋冬四季秀美風景，岸上植物有柳、桃、梧桐、松、梅、竹，水中植物有荷、香蒲等。也有表現局部的近景圖和植物寫生圖。如北宋蘇漢臣的《秋庭戲嬰圖》，作為兒童戲耍背景的庭院植物有木芙蓉、菊花，精雕細畫花葉異常清晰。植物寫生畫如南宋畫家李嵩的《花籃圖》，繪有石榴、夜合花、萱草、木槿，堪稱花卉寫真。

若從主角配角的角度看，有的國畫以植物為“主角”。典型的除上述李嵩的《花籃圖》外，又如金代王庭筠的《幽竹枯楂圖》，畫一桿幽竹并一棵干枯的山楂；明代杰出畫家徐渭的《雜花圖卷》，卷縱30厘米，橫1053.5厘米，分別畫有牡丹、石榴、荷花、梧桐、菊花、南瓜、扁豆、紫薇、紫藤、芭蕉、梅、蘭、竹共計13種花卉蔬果；五代徐熙的《玉堂富貴圖》，畫面上素白淡粉，花團錦簇，滿紙生輝，繪有牡丹、玉蘭、海棠；清代鄭燮的《蘭花圖》，石間幾叢幽蘭，一二嫩竹點綴。有些植物作為古畫中的“配角”點綴畫面，可以起到烘托陪襯的作用，使主題更鮮明。如東晉顧愷之的《洛神賦圖》，以曹植與洛神之戀為主題，山川間繪以松、菊、芙蓉、蘭等植物，將原賦中景物具象化以背景的形式存在，巧妙烘托故事情節。又如清郎世寧的《竹蔭西鈴圖》，犬居中，上有孟宗竹，下繪錦葵、馬蘭、沿階草等，將動物置于草木中，立體、自然、真實。起點綴作用的植物畫作很多，植物對于畫面整體效果的重要作用是一目了然的。

和詩文一樣，古代畫家也常通過植物來表達志向。如南宋畫家李唐作有《采薇圖》——此采薇非《詩經》中的采薇，后者以采薇起興抒征戰之乏，而前者則是借伯夷、叔齊“不食周粟”隱居深山采薇而食的故事，喻畫家自己不肯茍且偷安、腆顏事敵的堅貞志向。畫中繪有一松一楓，松蒼勁不凋，楓耐寒禁衰，象征畫中二人的忠貞品性。二人用以果腹的“薇”雖未直接呈現，但采薇工具籃子和镢頭卻宣示了這一主題。薇、松、楓，畫中三種植物均寄寓志向。常用于言志的植物還有梅、蘭、竹、菊等。如宋末元初的鄭思肖擅畫蘭，卻不畫土，以表“還我大宋舊疆土”的堅貞志向。元代詩人畫家王冕繪《墨梅》圖并題詩：“吾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顏色，只流清氣滿乾坤。”梅一枝獨秀、芬芳勁麗、卓爾不群，反映作者不媚世俗、堅貞高潔、淡泊名利的操守。

梅、蘭、竹、菊、松、水仙、蓮、萱草、靈芝、牡丹等，因其性態、姿色符合人們表情達意的某種思想或意境，自古以來就受到書畫藝術家的青睞，故被譽為十大吉祥植物。大畫家們不惜濃墨重彩揮毫潑墨，為這些植物的風姿勁影留下一幀幀美照。梅、蘭、竹、松、蓮等前文略有簡述，不再贅言。著名菊花圖如清代李方膺的《菊石圖》，石柱挺實，淡墨勾菊凌霜怒放風姿傲然。明末清初陳洪綬《水仙靈石圖》，立石左側繪有一株盛開的水仙，石邊幾叢野草點綴，畫風古樸。張善孖、張大千的《萱草雙鴿圖》，兩側崖石對聳，左崖枯枝立一雙白鴿，右石一叢綠葉萱草幾朵黃花開于鴿下，一上一下，一左一右，一枯一榮，充滿自然野趣。清代金農是畫靈芝的高手，他的《靈芝仙草》圖，背景開闊，幾株靈芝崛起于短草叢中，越顯高大。元代沈孟堅的《牡丹蝴蝶圖》，畫面繪單枝牡丹，粉心白冠花開正艷，一只彩蝶向花飛去。

人常說“詩畫一體”，好多畫家本身就是詩人，所以以上所述畫中植物一般都出現在詩作中。其中的野生植物像車前草、香蒲、蒲公英、蘆葦等分布范圍廣，在曹妃甸很常見。

鄭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