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悄悄目前為止只見過洗硯三次，但每次對他都有不同的印象。試鏡時他是一個咄咄逼人的毒舌作家，簽約時他是一個運籌帷幄的狡猾狐貍，而今天搖身一變，成為了平易近人的鄰家大哥哥。

“在想什么？”

耳畔傳來洪修頤的聲音，楊悄悄一個激靈，瞬間回神。“沒什么，在發呆。”

“對著洗硯編劇的背影發呆？”

“洪老師找我有什么事嗎？”楊悄悄歪頭看他。

“沒什么，就打個招呼。我明天有通告，沒辦法參加劇本圍讀，先說聲抱歉了。”

“啊，沒關系的。”楊悄悄連忙擺手。

“那我就先走了，下次見，悄悄。”

“嗯，好，下次見，洪老師。”

洪修頤走出幾步，突然停下來，回頭說道：“以后不需要叫我洪老師，可以直接叫我修頤。”

“好。”

楊悄悄目送洪修頤離開，肩膀松懈下來。他身后有一片陰影，是她不想回憶的過去，讓她無法自在地和他相處。

等他走遠，她抬腳走向電梯，意外地看到了早就該離開的洗硯。

“洗硯老師怎么在這里？”

“落了東西。”

“哦，需要我幫忙嗎？”楊悄悄隨口客套了一句。

“需要。”

“那我就先走……哎？”

“走吧，陪我去趟會議室。”男人的語氣不容辯駁，楊悄悄反應過來的時候，腳步已經自動跟上了。

洗硯在屏幕操作臺上提起一串鑰匙，見楊悄悄看過來，摸摸鼻子，解釋道：“到停車場才發現車鑰匙沒拿。”

“哦哦。找到了就好。”

“你以前參與過劇本圍讀嗎？”

“沒有。”楊悄悄搖頭。不用說最近，就是上輩子她所在的劇組也沒有進行過劇本圍讀。拍《御靈犀》的時候，經常出現“飛頁”的情況，劇本邊拍邊改，男女主角甚至因為戲份的原因爭吵過，當時霍井沒有爭過女主角，直到很久以后對她提起這件事還是耿耿于懷。

“那今天這種方式你能接受嗎？”

“可以。我覺得對我理解角色很有幫助。”楊悄悄真心實意道。

“好。”洗硯把玩著手里的鑰匙，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和洪修頤……是不是有什么過節？”

楊悄悄皺眉。“什么？”

“你和他坐在一起，身體緊繃，一直下意識和他保持距離。包括剛才我恰巧聽到你們說話，你對他的態度很防備。”頓了頓，洗硯語氣帶了笑。“我還以為你只在我面前是只小刺猬。”

“小刺猬”炸了毛。“大作家，沒必要時時刻刻觀察我吧？我是你的研究素材嗎？”

“抱歉，職業習慣。并不是針對你。我還看出來洪修頤對你比較有好感，圍讀過程中頻頻看你。程婷今天大概有約會，開會過程中頻頻看手機，視線有些渙散。還有趙景……他早飯吃的大概是韭菜盒子。”

“因為他門牙上沾了韭菜？”楊悄悄噗嗤一笑。“這個我也注意到了。”

她也有觀察人的習慣，特別是在公交車或者地鐵上，人們的很多生活細節都可以成為演員的模仿素材。

但剛才的劇本圍讀，她的注意力可都在劇本上，沒想到講了最多話的洗硯還能分出精力觀察別人。

“我不關心我司藝人的個人生活，不過我對《引凰》這個項目很重視，從作品角度，我希望男女主角能夠和諧相處，否則拍攝效果會減弱很多。”

“我明白。我會調整好的。”

“那就好。走吧，你家在哪兒？我可以送你到公交車站。”

許是今天的洗硯格外好說話，楊悄悄調侃道：“舒總怎么不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家？”

男人摘下他的銀邊眼鏡，偏淡的眸色透露出危險的氣息。“我可是有很多仇家，楊小姐不怕上了我的賊船，無法全身而退嗎？”

楊悄悄沒好氣道：“你們作家偏要把什么事情都渲染得這么夸張嗎？”

不就是狗仔多要避嫌嗎？非得說得這么曖昧。

“可別喊我作家了。”洗硯擦了擦眼鏡，又戴回去。“在那些主流作家眼里，我們就是些沒下限的賣文的。”

楊悄悄這時尚不明白他為什么如此自嘲，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好在洗硯很快轉移了話題。“遲楓華老師明天也會過來參與劇本圍讀。”

楊悄悄眼睛一亮。“他老人家也有時間參加這種活動嗎？”

遲楓華是圈內知名的老戲骨，在《引凰》里出演她的父親，高高在上的成燕皇帝，楊悄悄之前只見過他一次，是在學校的講座上，當時她特別遺憾沒有要到簽名。

“遲老師很配合工作，而且他喜歡和年輕人交流。”

“太好了！我明天一定不會遲到的！”楊悄悄精神抖擻。“明天見，洗硯老師！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等等。”洗硯喊住她。

“嗯？”

“洪修頤讓你不要叫得那么生分，你答應了。怎么我也需要再提醒你一次？”

楊悄悄面對洗硯沒有面對洪修頤那么局促，直接問道：“行啊，稱呼而已。您想聽什么？我都可以喊。”

也不知道她這句話有哪里不對勁，洗硯的眼神突然有些飄忽，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說道：“不用叫老師，叫洗硯或者舒洌吧。”

“我作為公司的藝人，不需要喊‘舒總’嗎？”楊悄悄覺得直呼其名有些不太禮貌。

“他們需要，你不用。”洗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了一句：“當家花旦值得特殊優待。”

“然而當家花旦還要趕公交車回家。這次我真走啦，再晚這趟車趕不上，又要等二十分鐘。”楊悄悄說著要走。

“小姑娘，你還真信我說的話？上車吧，剛才逗你的。送你回去還是方便的，我總不能讓當家花旦擠公交車。現在藝人部還不成熟，過段時間公司會給你配個車，助理也在找。”

“我有點好奇，孫姐你們是怎么挖過來的？”楊悄悄指的是她的經紀人孫晴，她人脈很廣，和娛樂圈很多大佬都有私交。

“哦，不是挖過來。薛青出賣肉體換來的。”

“哈？”信息量太大，楊悄悄在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