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石南找了個矮小的民房,翻進院子里后發現屋門緊閉,里面應該有人。他慢慢的走近,看院子里的跡象,不像是有外人來過,于是低聲道:“誰在里面?”
沒有人回復,屋里一片寂靜,石南將刀插進門縫,撥開門栓,一腳踢開屋門,將刀守在身前,眼神四下打量,只見昏暗的房間里,只有一個瘦的皮包骨的女人,懷里抱著個七八歲的女孩,右手還拿著把剪刀,正躲在角落里。
石南這才將刀收到身后,道:“嬸子,我是漢人,沒有惡意,源順鏢局你知道嗎?我是被朝廷招來幫忙的。”看著對方依舊死死的盯著自己,他知道對方依然不相信他,畢竟現在的清軍軍紀實在是不好說,加上義和團暴行在前,自己又拿刀闖進來…
石南將剛才從敵人懷里順來的玉佩扔過去,說道:“嬸子,我包扎下傷口就走,不多待。”說完將刀放在門口低矮的飯桌上,拿出繃帶開始做簡易的包扎。后背不少地方根本看不見,只能胡亂憑感覺去纏。
然后聽到身后有動靜傳來,石南并沒有回頭,自己一身橫練,連燧發槍打中都只傷不死,何況一個婦人手中的剪刀。只聽一個弱弱的聲音試探著道:“小…小兄弟,我幫你吧?”
石南回了一個感激的笑臉:“謝謝嬸子。”在包扎過程中,為了避免尷尬,石南主動問道:“嬸子,怎么家里就你們兩個?”女人手中的動作停了停,說道:“前兩天,娃她爸帶著家里老大也是一起去幫忙守城,到現在也沒回來。”說道后來聲音已哽咽。石南動了動嘴唇,還是安慰道:“城雖然破了,可大多人都只是走散了,你們等在家里別出門,大叔他們會回來的。”
走在街道上的石南,回頭看著身后普通的民房,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沒法活著回到他們雖然簡陋卻溫暖的家。他深呼吸,驅掉心頭的陰霾,眼看著天就要黑了,石南暗想道:為了師傅他們的安全,自己還得搞出點動靜才行。圓明園上次就被英法聯軍搶過了,要不去皇宮看看?話說書上沒寫聯軍搶皇宮沒?
石南走在無人的街道上,兩邊都是破敗的店鋪,就算有人也不知道藏在哪里不敢冒頭,想著前兩天,這里還熱鬧無比,心里感嘆道:老祖宗說的對,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不過做狗也得去21世紀,有衣服穿還能升級為兒子。
腦子里又在跑馬的石南,忽然聽到一陣外語的呼喝和隊伍跑動聲,看到身邊有一處當鋪,半扇門已經倒在地上,里面漆黑一片,連忙閃了進去。
一隊二十多人的德國兵呈兩列正跑步向前,石南暗道:生意上門了。趁隊伍還差兩人就跑過門口,石南腳部發力,猛地竄了出去,身子還在半空,腰部用力一轉,右手武士刀順勢帶動,砍向最后幾人,眼見四人中刀,不等他們倒地,石南屈身一點,在兩列隊伍中間快步穿插,手中武士刀上下翻飛、左劈右砍,等到這隊德國兵反應過來,活著的只剩半數左右。
石南看著眼前慌忙的德國兵有的后退,有的上膛,,不顧身上的鮮血,咧嘴一笑,長刀一轉,再次撲了上去。
將最后一個德國兵砍死,石南這才抹了吧臉上的鮮血,道:“夜戰八方!帥!魔改后的招式更帥!”剛要走的他低頭一看,發現德國兵使用的并不是日本兵的那種燧發槍,而是一種不認識的步槍,竟然還有的類似來復槍,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這裝備,橫練扛得住嗎?不會馬克沁機槍、加特林都造出來了吧?想想之前遠處看到的武衛軍機槍,嘀咕道:“早知道應該和朝廷打好關系的,說不定還能弄幾把好槍玩玩。”
低頭拿了幾把步槍,又從領頭的德軍腰上搜出一把左輪手槍,石南才再次退走。
石南繞了幾圈還是回了源順鏢局,皇宮那不管敵人搶不搶都會占領,人數太多不宜硬拼。師傅又是個念舊的性子,萬一回來也不是沒有可能,于是打算回去看看。剛走過拐角,他就發現鏢局大門緊閉,門前不少腳印,頓時心里一緊,這里來過不少人。
他放輕腳步,繞道側門處,發現以往用來進出貨物的側門也緊閉著,里面還堵上了馬車。于是再次繞到西跨院外,從一處矮墻翻了上去。這里自從一次大雨后墻頭矮了不少,都是練武的大老爺們,也不怕哪個倒霉的蠢賊翻進來,所以沒有修葺。
石南趴在墻頭,后背背著武士刀,右手拿著左輪手槍,眼神銳利的四處觀察,至于步槍扔在了墻角,槍的樣子雖然跟前世日本鬼子的三八大蓋差不多,但畢竟還查著好些年,所以使用起來不完全一樣,加上自己畢竟是個門外漢,上膛換彈統統不會,拿著也個不順手的燒火棍。不像后世的步槍,電視劇里不僅有詳細的基礎教學,還能教你右手急速的抖動,能打出弧線子彈的槍斗術。
西跨院的燈已經熄了,屋外還有著四五個漢子在走廊外歇息,石南看著里面沒有洋人的身影,于是跳進來開口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屋外的漢子七手八腳的站起身來,拿起身邊的刀槍戒備,其中一個漢子借著月光看著墻角朦朧的身影,激動的道:“石少俠?是石少俠嗎?”
夏天的月光還是比較明亮的,石南看著這個有些眼熟的漢子,走出了墻角的陰影,回道:“你們是…義和團的人?”
從眾人口中得知王五并沒有回來,石南松了口氣,毫不客氣的坐在大廳的主位上,看著連客廳里都被打了地鋪,冷笑道:“怎么,各位爺,當初囂張的時候打這個打那個,現在縮到我這來了?”
那相熟的漢子外號鄭老屁,之前來找王五比武,由于話太囂張被石南好一頓揍,忙道:“石少俠,我們義和團本部之前一直在圍攻東交民巷和西什庫教堂,也聽說了其他分團的暴行,可那都不是我們做的啊!他們不少是朝廷詔安的土匪,統一打著義和團的名聲行事。”
石南冷笑的道:“這么說,你們都是好人嘍?那不知闖進我們鏢局是什么意思?”不是石南不相信義和團,實在是后來的義和團變質的太厲害。
鄭老屁低頭道:“團里確實也有不少人那什么,可我們這些人真的是在攻打洋人教堂,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啊!”
聽到大堂動靜,從后院走出不少老人、孩子和婦女,石南皺眉道:“你們這是怎么回事?”
鄭老屁怒道:“還不是那狗娘養的老太婆,敢宣戰卻不敢派人幫我們進攻教堂,更是沒守住這四九城!”說到這,想起義和團守城人數更多,低聲道:“城門失守后,很快就變成了全城潰敗,雖然不少好漢在堅持巷戰,但頹勢已顯,上面要我們撤出京師,保留有生力量去城外作戰,可,可石少俠,那些后來加入的拍拍屁股就能走,我們這些義和團本部人馬可都是拖家帶口的啊!”
說道這里,小四十年紀的鄭老屁略顯委屈:“我們沒辦法,就盡量分散帶著家小突圍,有些沖出去了,我們……”回頭看看老少婦孺道:“我們沒走成,只能找地方落腳,可全城都在圍補義和團,我們想起五爺仗義疏財,才……”
石南看著眼前的人,加上后院和西跨院,怕得有八九十人,壯年的漢子只有八九個,于是緩了口氣,問道:“鄭叔,你們能打的就剩這些了?”
鄭老屁忙接口道:“當不得石少俠這么叫,兄弟們原先人數不少,可為了護住老弱,只能分出一批人吸引追兵。”
石南知道分出去的人沒有自己的橫練功夫和刀法,這是為了家人吸引火力、主動去送死的,壯士斷腕?棄車保帥?石南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覺得胸口一陣發熱。
鄭老屁開口道:“石少俠,兄弟們把家小托付給我們,我們沒能耐護住這么多人,您開開恩,讓婦女孩子留下,實在不行,我們哥幾個帶著老人先走,絕不連累你。”
石南一聽就罵道:“說的什么屁話,我怕連累?看看我這身衣服上的血,我殺的鬼子比你們加起來都多!”
接著說道:“各位大爺大嫂們,帶著孩子去歇息吧,要是有人來問,就扮作鏢局里的家人,先安頓下來再說吧。”
眾人不論老少,聞言都感石南恩義,亂世能活著就不容易,現在沒幾個人敢收留他們。看著眼前眾人眼神從忐忑擔心變得安心感激,心里默默的再次嘆氣,他不喜歡這個位面,太壓抑了!
石南回到后院自己的屋子,里面也睡了幾個老人孩子,按住幾個準備騰地方的老人,道:“大爺,你們在這睡吧,我拿件衣服就走。”
回到西跨院武場,洗了個涼水澡,換上一身干爽衣服,端著眾人給自己準備的“亂燉”,拿起大饅頭就吃起來。
“石少俠見諒,后廚也沒多少蔬菜了,只能讓婆娘們隨便做點。”鄭老屁尷尬的解釋道,畢竟后廚的東西還是人家的呢。石南白了鄭老屁一眼,道:“還有什么其他消息嗎?我這一天一夜都在埋伏與追殺,沒空探聽消息。”
聽石南指點,在胡同口撿回槍支的鄭老屁沒回答卻問道:“石少俠,您先前說的埋伏德國鬼子地方還記得么?撿回來的槍太好用了,我們尋思再去把他們弄回來。”
石南想道:“留這幾把防身就行了,多了一旦引來鬼子就不好解釋了,到時候藏都藏不住,槍再多,現在也沒幾個人用,反而惹禍。先給我說說知道的消息。”
鄭老屁陪著笑道:“嘿嘿,看到這么好的槍太高興了!”然后咂咂嘴說道:“聽說西太后和皇上都逃出去了,我們的本部和各分團出去的應該也不少,其他的消息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還有不少兄弟潛伏在京城各處。”
石南三兩口吃完手里的飯,只覺得才吃了個半飽,也不多提,道:“行了,都睡吧,從此以后,你們就是鏢局的人,不再是義和團,明天一早,我出門去找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