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馳電掣沖進小區，白欣欣還沒忘了把小電驢鎖進儲藏室，抱著小孩兒噔噔噔一氣兒爬到六樓，要說這當媽的，潛力是無限的，為了娃兒，上能輔導作業，下能滿漢全席，唱歌跳舞夾球跳，修水修電抗水桶，閉著眼能講完一千零一夜……咳咳，過獎過獎！

當真正打開房門，把小孩放床上，桿兒固定好，白欣欣才長舒一口氣，癱在沙發上，感覺全身骨頭都散架了，太陽～穴突突跳著，腦仁兒疼，她趕緊閉上眼睛，努力調整呼吸，先把氣兒喘勻了。

一分鐘后——

白欣欣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跑到臥室把窗簾一把拉上，客廳窗簾，餐廳，次臥，書房，直到整個屋子都陷入黑沉沉一片，又忙去打開客廳的燈，柔和的燈光讓她稍微冷靜了一點。

從臥室挑開一點窗簾往外看，明明是中午，外面卻陰沉的厲害，透著一股粘稠的壓抑，連平時精力旺盛的麻雀也不再落在窗臺上！

“啾啾……”

白欣欣？？

這種天兒還有鳥兒出來？莫不是鳥屆扛把子！

但是——

“嘰嘰，……啾啾……”聲音雖弱卻很清晰！

白欣欣愣怔兩秒，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向陽臺。

推拉門一打開，“嘰嘰啾啾”的聲音瞬間清晰，陽臺上也是灰蒙蒙的，“吧嗒”燈亮起，白欣欣看向陽臺角落里近兩米高的淺藍色鐵絲籠，一籃一綠兩只虎皮鸚鵡正蔫嗒嗒的窩在橫棍上，小腦袋縮著，眼睛閉著，小小的身體時不時晃動一下，搖搖欲墜的樣子。

“嘖，你倆也來湊熱鬧，好好的大別墅不住，非要蹲在晾衣繩上，感冒了吧，活該——”

“嘰嘰”

“啾啾”

：“嗨～，都這樣了還跟我頂嘴，有本事飛兩圈，切！”白欣欣頂看不上這倆貨，吃她的，喝她的，啥用沒有，還整天“嘰嘰啾啾”地凈頂嘴，一個不查就在你衣服上留一坨，整個大陽臺就是它倆的天下。但是鏟屎還得靠她，要不是小屁孩一哭二鬧三上吊，這倆貨早就躺在她的燒烤架子上撒孜然了！

但是，看不上歸看不上，長的是真漂亮，就為這身毛，勉強養著吧，看它倆站都站不穩了，白欣欣戴上皮手套，拿去了針頭的針管子兌了點感冒藥催進鳥嘴里，又把倆鳥塞進軟軟的鳥巢里，使個大勁把籠子搬到書房里，兄逮，活不活的就看命了！

這邊剛要把籠布拉上，突然“啊——”一聲凄厲的尖叫沖進耳膜，白欣欣心一抖，手一使勁，拉鏈頭就拽了下來。她甩開大步奔向臥室，沖到床邊一看，閨女好好的，還睡著呢，她順著床就癱坐在地上，搞啥，搞啥，還讓不讓人歇會兒了，叫這么大聲莫不是要上天！

白欣欣此時是憤怒的，隔壁的兩口子這兩年到更年期了，隔三差五就打一架，嗷嗷嘰嘰的，房子隔音不好，吵得她娘倆上火，今天這是又干上了，聽聽，叮叮咣咣，家具又遭殃了……

咦，沒動靜了，這么快就結束了？以前怎么著也得大戰三百回合。白欣欣從貓眼看出去，樓道空蕩蕩的，對面房門緊閉，沒有一絲響動，嗯，不對，有聲音……

白欣欣皺眉，聽這聲音，這是——吃飯呢？咕嘰咕嘰，吧唧吧唧，這，這也太有水平了，打架都能這么收放自如嘛，說打就打，說吃就吃？

說到吃，她就餓了！

抬頭看看表，靠，兩點了，做飯！

然而，在她轉身的同時，她的耳朵動了動，似乎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呼嚕呼?！?

白欣欣覺得有些冷，明明暖氣開的很足，她還是止不住的顫抖，這聲音猶如魔音穿腦，讓她又想起了早晨看到的那對腦血栓夫妻，元元青白的臉，血肉模糊的手背，滿輸液室的輕微呼嚕聲……

她覺得全身血液都沖到了頭頂，大腦已然空白，頭有些暈，她扶著墻挪到臥室里，哆嗦著手關上門，鎖好，爬到床上挨著閨女躺下，聽著耳邊小孩兒淺淺的呼吸，她也慢慢放松身體，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白欣欣做了個夢，夢里元元追著閨女跑，嗓子眼里發出“呼嚕呼?！甭?，她想去攔住元元，卻怎么也動不了，想喊也喊不出來，眼看著閨女被撲倒，手背上被撕下一大塊雪肉，她的憤怒達到頂點，咬著牙愣是沖破身體的桎梏，兩手扯住元元，硬生生舉起來，狠狠灌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咚——咚——”白欣欣動了動手指，憤怒還停留在胸腔，堵的生疼，她的耳畔還能清晰聽到“咚”的聲響，小兔崽子，敢咬我閨女，我弄死你！她閉著眼咬牙切齒。

“咚……”聲音又傳來，

白欣欣有點懵，分不清是醒了還是在夢里。伸手摸摸身側，空的！她的腦袋立時就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看看身側，哪還有小孩兒的影子，廚房里傳來“咚，咚”的聲音，她光著腳快步走出臥室，先瞄了一眼防盜門，好好的！接著快步走到廚房門口。

瘦瘦小小的人兒，穿著珊瑚絨的熊貓睡衣，正在案板上切著什么，聽到腳步聲回頭，咧著大大的笑容說到：“媽媽，你醒了?！?

白欣欣覺得鼻頭有些酸，眼眶有點熱，嘴里咕噥了聲：“嗯……那什么，頭還疼嗎？”

“不疼了，我現在感覺有使不完的勁兒！”張小凡舉著手里的菜刀上下亂舞咋。

白欣欣看著那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感動什么的，瞬間無蹤影，此時小心哄道：“凡啊，把刀放下，你歇歇，媽媽來！”

“奧，那行叭！”小孩兒想都沒想，放下刀饒過老母親就閃出了門。

白欣欣看著這決絕的，毫不留戀的身影，心頭升起不妙的感覺，果然——

看著案板上花花綠綠的一堆，白欣欣的心頭火“騰”地竄出兩丈高，提著菜刀一聲吼：“張小凡！”

“……”

“媽媽——，你快來，小藍和吉祥要完了！”陽臺上傳來帶著哭腔的呼喚。